公良羽策馬追上自己家的馬車,馬車內的人見公良羽追來,示意馬伕讓馬車停下。
「羽賢侄,怎麼回來了?不和那支商隊一起了嗎?」馬車裡傳出一個和藹的聲音。
「四叔……我在那商隊裡看到一個人……好像……好像……」公良羽仍是猶豫。
「賢侄不必支支吾吾的,但說無妨。告訴四叔,你看見那人,好像誰?」
「好像是小十九……」
「誰?」車廂裡傳出茶杯打翻的聲音。
「小十九,二叔的兒子,小十九公良煥。當年被驅逐的小十九公良煥。」公良羽越說越是肯定。
「這樣啊……興許你是認錯了吧……小十九現在是否尚在人間還不可知……大哥當年的決定……唉……去吧,賢侄。四叔在劍州等你回來。」
「是。」公良羽應了一聲,策馬回轉商隊去了。
「公良煥……公良煥……他沒死?」車廂裡傳出自言自語的聲音,「雖然不太可能,但不得不留心啊。你也跟過去吧,你知道該怎麼做。」
「是。」駕車的馬伕對車廂裡的人行了一禮,隨後身體化作一陣殘影,追向了商隊的方向!
在馬伕走後,車廂裡走出一人,攥住韁繩,繼續駕車。
詭異的是,這人居然與那馬伕長得一模一樣!
而在商隊那邊,卓清正在詢問著神煥:「你說,他認出你來了嗎?」
卓清這次沒有避著屠烈,屠烈便好奇地湊了過來:「什麼認出來?誰認出神煥?」
「應該不會,太多年沒見,我的樣子早就幾乎找不到當年的影子了。」神煥說這話時自己心裡也沒有底。
公良羽胯下坐騎是難得的千里良駒——步風,即使在千里馬中,也算是出類拔萃。很快,公良羽便返回了商隊,隨意應付了李執後,公良羽策馬徑直來到了神煥三人的馬車前。
卓清假裝沒看見公良羽,掏出自己的小本子開始寫寫改改。
屠烈則很不友好地盯著公良羽:「你過來有何貴幹啊?打架嗎?」
公良羽不理會屠烈的無禮,直勾勾地盯著神煥,艱難地開口:「小……小十九,是你嗎?」
神煥心中一動,表情卻是水波不興:「請問你是在和我說話嗎?」
神煥的態度讓公良羽開始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了,但公良羽仍是試探著繼續問著:「十九弟,是你嗎?我是十一哥公良羽啊……」
「你似乎認錯人了。」神煥冷冰冰地回答著,「我並沒有親人。」
「抱歉……」公良羽一臉黯然地轉身走了。
待公良羽走遠後,卓清收起自己的小本子,笑著對神煥說:「演得真好,你還真說得出口啊……」
「現在的我,怎麼回去?或者說,他們怎麼接受現在的我?」這話,神煥都不知自己是說給自己聽的,還是說給卓清聽的。
卓清低聲歎了一口氣。屠烈在一旁仍是一頭霧水。
公良羽並沒有死心,而是來到了李執的馬車旁。
李執見公良家的少爺來了,掛著諂媚的笑容從車廂裡走了出來。
「公良少爺,有什麼吩咐嗎?」李執全然忘了自己才是商隊的主人。
「問你個事兒。」公良羽抬起馬鞭指了一下神煥三人的馬車,「那輛車上,那位身穿黑衣的地階高手叫什麼名字?」
「他啊,他好像叫做……叫做神煥!對!就是這個名字!神煥!他還是位品劍師呢!」為了討好公良家的少爺,李執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神煥……煥……姓『神』……」沒有再理會李執,公良羽策馬走到了一邊,「是你嗎?小十九……如果是你,為何不認我這個哥哥呢?」
在他們都還年幼的時候,兩人雖不是一個父親,但關係極好。公良煥與公良羽的關係,比與他自己幾個親哥哥的關係都還要好一些。
這次,公良羽有些黯然有些傷心。神煥亦然。
入夜,商隊就地紮營,警惕了一天的護鏢人們到了晚上也不敢放鬆。
護鏢人們很快就分成了兩組,殷九三人帶著八位玄階守上半夜,神煥三人帶著九位玄階守下半夜。
至於罡氣水平最高的公良羽,由於身份尊貴,在李執的強烈要求下,不安排值夜。
商隊的商人們,開始張羅著生火做飯,殷九則去營地的外圍撒了些防蛇蟲的藥粉。
用餐的時候,公良羽時不時地打量著埋頭吃飯的神煥,被時刻注意著他的李執發現了。
既然公良家的少爺對神煥這麼有興趣,李執就很「聰明」地將公良羽的帳篷安排在了神煥的帳篷旁邊。
對這樣的安排,神煥沒有吭聲。屠烈倒是反對了幾次,都被李執「義正言辭」地以「這裡是營地防禦中最核心的位置」為由堵了回來。
公良羽也第一次覺得,這個滿臉諂媚的商人還是有那麼一點點值得稱讚的地方的。
上半夜,就如同無數個讓人安心睡眠的晚上一般,沒有任何異狀。
當神煥三人帶著九名玄階開始值夜後,營地四周的氣氛漸漸有些變了……
「嘎!」
一聲烏鴉的嘶啞叫聲打破了夜空的寧靜。
「什麼聲音?」有一位玄階的護鏢人很快便警惕地站了起來。
「烏鴉的聲音吧,那是。別一驚一乍大驚小怪的,這林裡有一兩隻烏鴉也不是什麼稀罕事。真是的,自己嚇自己。坐下來吧。」旁邊一人渾不在意地拽了那人一把,示意他坐下。
就在眾人鬆懈之際,一束紅色的異光突然從林中射入營地,射在了一位玄階護鏢人的身上。
被射中的那人,在他自己和其它玄階護鏢人驚恐的眼神中,身體以詭異的速度開始衰老。
只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那人便已衰老至死!宛如一具乾屍!
神煥三人面色凝重,這樣的攻擊方式,聞所未聞。連卓清都沒有閒情為這奇聞寫點什麼。
因為面度這樣的攻擊,神煥可以憑借速度閃避,就算閃避不了,尚有「影技——煙化」護身。而卓清與屠烈對這種攻擊方式,卻毫無抵擋的辦法!
又是一道射線!又是一個玄階護鏢人中招!被射中的那人沒等身體衰老完全,便已嚇死當場!
「敵襲!」終於有人從恐懼中反應過來,一聲高呼,喚醒了營地裡沉睡的眾人。
商人們躲在帳篷裡不敢出來,護鏢人們則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拿好武器衝了出來。
李執的兩名護衛從帳篷出來後,一左一右地站在李執的帳篷前,恪守他們的職責,並沒有要給護鏢人們幫忙的意思。
「怎麼了?」公良羽也出來了,望向神煥詢問著。
「敵襲。一種詭異的光束攻擊,暫時判斷不出是戰技還是咒術。」回答他的,是面色凝重的卓清。
卓清剛剛說完,林中又射出一道快得不及眨眼的光束,又收割掉一條性命!
「不能坐以待斃。」神煥開口了,「這樣的攻擊,我們如果只是在這裡等待,結果只能是一個個地先後死在這裡。」
「那就毀了這片樹林!」屠烈提起他的大錘子,開始了砸木的工作!
「這個……還是我比較擅長吧……『火咒——三炎流之舞』!」卓清折扇一開,手訣持定,三道炎流同時旋轉著噴向樹林,燃起熊熊大火!
「新咒術?」神煥看向卓清。
「玄階時不能使用罷了。」卓清聳了聳肩,表示這個咒術自己已經學會很久了,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咒術。
殷九三人與剩下的十四位玄階也各展豈能,加入到毀林的戰鬥中。
一直沒有動手的,只有神煥與公良羽。
公良羽沒有動手,是在觀察神煥,想要在神煥動手時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神煥不動手,就是為了防範公良羽發現一些蛛絲馬跡。神煥很清楚,自己一動用罡氣,被公良羽看破身份的幾率便會大大增加。
像公良家這樣的大家族,家傳的罡氣與大路貨罡氣會有一些細微的差別,這些細微的差別往往是為了配合家族戰技而刻意創造的。
如同鳳州藺家的鳳凰戰技,在藺家的家傳罡氣配合下,才能發揮最大的功效。如神煥,如果學習了鳳凰戰技,以神煥的罡氣使用,能發揮出的威力,不足五成。
神煥自己雖然在外已久,而且無法使用御劍之法,但神煥的罡氣修煉方式仍脫胎於公良家的家傳罡氣。
神煥擔心自己一動手,就會離開被公良羽發現關鍵的某些相似或相同之處。
在眾人毀林的過程中,又有四人被那奪命的光束殺害。
就在這片不大的樹林即將被毀滅殆盡時,一聲驚天的鴉鳴突然出現!一時間改過了森林中的所有聲響!
一隻如巨雕般大小的烏鴉從林中飛出!
在月光下,只見這只烏鴉一半身體是黑色,一半身體是血紅色,詭異而恐怖!
眾人一時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屏息注視著這只詭異的生物!就連神煥與公良羽也不例外!
巨大的烏鴉在空中停滯了一小會兒,雙翼漸漸出現如月光般的螢光!
在螢光達到極致時,這螢光忽然轉換為滔天的血焰!
烏鴉振動雙翼,帶著這散發出血腥氣味的滔天血焰!猛然俯衝而下!
而目標正是——神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