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時光之痕的核心區,神煥才發現褐衣人左臂的異常,不久前,他才見過褐衣人,那時,他全身還沒有一處被「時光星帶」同化。
現在,褐衣人整個左臂都被「時光星帶」所同化,在這麼短的時間,這樣的變化,實在是太過蹊蹺。
「老祖宗,你的左手……」神煥試探著詢問。
「小事,推門的時候弄的。」褐衣人隨口回答著,毫不在意。
神煥略一思考,就大概猜出了褐衣人為何會強行推門。神煥沉默著,內心卻是說不出的感動。
「小子,我知道你看過我那本《劍之極意》。那本書,是我一生全部的心血凝聚。好好看,對你有莫大的幫助。」褐衣人提到他所著的書,語氣驕傲,「現在,我就讓你看看,《劍之極意》十二式。」
褐衣人一步一步,踏空而行,每一步踏出,神煥只感覺,褐衣人那略顯單薄的身軀莊嚴似松柏,靜穆似巨岩,巍峨似山嶽,讓人仰望。一人的氣勢,竟隱隱壓制著整個時光之痕。
「看仔細了!」褐衣人劍指一併,劍氣催發,在他指尖形成三尺劍鋒,「劍之極意十二式。」
「劈!」看似普通的一劍劈下,如之前與穆先生的戰鬥時一般,劍上形成了強大的壓力,壓迫著整個空間,使一切,都無法動彈,避無可避!
「刺!」毫無花哨的直刺,人與劍宛如一體,銳利無匹!任何人都不會懷疑,一切試圖阻擋這一劍的事物,都會像廢紙被刺個對穿!
「掃!」短兵橫掃,千軍辟易!劍氣掠過,秋水掃平!掃,是對敵人無情的收割!劍勢殘酷,不留餘地!
……
十二式一一演過,每一式都讓神煥歎為觀止,每一劍都引得神煥劍意共鳴。
「小子,如何?看懂了幾分?」褐衣人劍意盡斂,走到神煥身邊。
「似看懂,又似看不懂。」神煥想了一下,回答道。
「孺子可教。」褐衣人老懷大慰,「小子,好好記住今天這十二劍,好好琢磨我留給你的書,希望有一天,你能把《劍之極意》再進一步。」
「我現在氣脈盡斷,手無縛雞之力,能不能獲得造化玉菇醫治尚不可知,談什麼練劍呢……」說到這兒,神煥有些失落。
「傻小子。你忘了我們初次見面的情境了?」褐衣人笑罵道。
神煥聞言眼睛一亮,鄭重地向褐衣人一拜:「謝老祖宗指點。」
褐衣人見自己這個不知多少代後的玄孫如此聰明有禮,也是心情大好。
「小子,老夫我不知幾時又會犯病,在這之前,想聽個故事嗎?」褐衣人問神煥,目光卻不知飄到了何方……
「在老夫練成《劍之極意》後,親自殺上公良府在此地的秘密據點,全擒此處地階高手八十一人,讓那些玄階黃階的人回去公良府傳達『八十一天內,公良家廢除第十條族規,公良家當代族長親自向我道歉,否則,殺盡公良家此處地階高手八十一人!』」褐衣人說到這兒,渾身殺意騰騰。
雖然這種層次的殺意對於出自血衣的神煥來說,並不驚人,但神煥在褐衣人這番話後不由想到通道內的那八十一柄劍,內心一寒。
「八十一天後,老夫得到傳話『廢除族規不可能,道歉更不可能』,老夫一怒之下,斬了傳話之人,將那八十一人地階高手以公良家秘傳『靈鍛之法』全部鍛造成『人靈劍』,組成『御劍重九陣』替老夫守護此地!哼!老夫雖不能完成『人劍共鳴』,但憑借老夫的劍道感悟與『人靈劍』,還是讓老夫硬生生完成了『御劍重九陣』。」褐衣人話語中,有憤怒,有殺氣,有傲氣,隱隱約約也有了一點後悔。
「終究是衝動了……那次之後,公良鳴霄這個名字,算是徹底不復存在……直到老夫晚年,無依無歸之時,再懊悔自己這鍛人為劍的行為,已經為時已晚了……」說到此處,褐衣人,不,應該說公良鳴霄的銳氣傲氣已經完全消失,剩下的,是一個無依老人的落寞……
「晚年的我,在這種悔恨、自責與孤獨的折磨下,痛苦度日。終於,在這樣的狀態下,我的修煉出了岔子,精神時而正常時而癲狂,直到生命的盡頭……」褐衣人轉頭看向神煥,「老天待我這罪人不薄啊……不但讓我以這樣的魂體狀態在『時光之痕』這特殊的空間繼續存在,更讓我在這千萬年後遇見了你……」
神煥不知該如何回應,只好繼續聆聽。
「小子……公良家的第十條族規確實狗屁不通,公良家將你驅逐,你要以怎樣的態度面對公良家,老夫不干涉你,也沒法干涉你……只希望你不要重蹈我的覆轍,不要讓自己後悔……」此刻公良鳴霄不再是揚名天下的頂尖高手,而是一個勸導子孫的普通老人,語氣間,劍意不再,疲態盡顯。
什麼是該做的,什麼是不該做的,怎麼做會後悔,怎麼做不會後悔,神煥不知。
「世事哪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神煥緩緩地說出了這句,這句曾經自己常常從父親那兒聽到的話。
「哈哈,好小子。記住你今天的話,記住你現在的心,永遠不要迷失自己。武道之路,唯有無愧於心才能坦然前進、攀登頂峰!」公良鳴霄開懷大笑、容光煥發。
神煥再次朝公良鳴霄拜謝,千言萬語盡化無聲。
「出去吧。你的兩位朋友應該等急了。」公良鳴霄笑著作手勢讓神煥離開,「『時光之痕』打開時,老夫感應到外面還有未被吸入的兩人,應該是你的朋友吧……對了,你下次回來時,如果老夫神智不清,小心那個姓穆的,他可沒安什麼好心腸。」
「我記住了。可我該怎麼出去?」神煥四處張望,沒有發現任何可供出入的通道。
「這時你怎麼又變笨了?」公良鳴霄笑道,「怎麼來,便怎麼出去啊。」
神煥恍然大悟,立即催動「時光回溯」,在時光之痕中,神煥使用「時光回溯」時眼中的異彩更盛,連一旁的公良鳴霄都暗驚不已。
隨著「時光回溯」的催動,時光之痕再次出現藍白色的空間漩渦。
「老……」神煥扭頭正想向公良鳴霄道別,卻發現一直站在他身旁的公良鳴霄早已不見蹤影。
空氣中遠遠地傳來公良鳴霄重新變得銳氣十足的聲音:「矯情的話省起來。滾吧!」
「呵呵。」神煥失笑,搖著頭跨入空間漩渦中。
此時的遺跡密室中,屠烈正無聊地拿一張紙折著不知是什麼形狀的玩意兒。這還是卓清實在受不了他一直在那劃地面製造噪音後,忍痛從自己的小本子上撕下一頁紙送給了他。
「屠烈,你那是在折什麼……我這兩天算是長了見識,你還有這麼幼稚又無聊的時候。」卓清也無精打采的,找著話逗逗屠烈,算是調節下氣氛。
「不知道。你管我。寫你的東西去。」
「拜託,這兒有什麼能寫的,寫你的無聊史麼?其實還能起個不錯的名,叫《人形狂獸無聊折紙記》。」卓清繼續找著話頭。
屠烈不理會卓清,依然自顧自地折著。卓清見自討個沒趣,懶散地用左手支著頭,又向神煥消失的那面牆瞄了一眼。
卓清自己都數不清這已經是自己第多少次看向那面牆了,看多少次,就是多少次的毫無動靜。就在卓清再次失望地準備將頭轉回來時,牆上起了變化!一個藍白色的漩渦開始出現!
「喂喂!屠烈!空間漩渦出現了!」意外之喜,讓卓清音調都高了八度。
「啪!」屠烈手中的折紙失手落地。
漩渦漸漸成形、穩固,一隻腳從中踏出!
神煥歸來!
見著驚喜得發愣的兩人,神煥感覺有些尷尬:「久等了?」
「沒有!」回過神的卓清一臉不開心地連連擺手,「這才二十多個小時,我和屠烈正玩得開心呢。被你這麼一打斷,掃興得很。」
「屠烈,那是什麼?」雖然光線昏暗,但神煥還是發現了屠烈腳邊的折紙。
「什麼?有什麼東西嗎?」屠烈腳下罡氣一蕩,將腳邊的折紙震得粉碎。
看著明顯心口不一的兩人,神煥心中不由一暖:「抱歉……讓你們久等擔心了。」
「誰在等你了?一會兒不見,神煥你怎麼變的像個姑娘。」卓清笑著,「我和屠烈是見這兒好玩,這牆上的咒印什麼的也有點研究價值,才逗留在這兒一陣。誰等你了?你要是不見了,還少一張吃飯的嘴。」
神煥嘴角揚了揚:「走吧。出去了。」
屠烈笑嘻嘻地扛上巨錘,走到神煥旁邊。卓清撇了撇嘴:「喂!神煥!別一回來就像個隊長似的。可沒人承認你是頭兒。喂!我說話呢!你別就知道走啊!」
卓清趕緊快步追了上去,好奇地詢問神煥:「神煥,你別急著走,說說,說說那是個什麼樣的空間?裡面有什麼?那只噬地魔蛛皇呢?你在裡面做了什麼?……喂喂,你說啊,這都是很好的創作素材啊,你可不能瞞著我!」
「那啊……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