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天氣一天天冷了起來,馬上也快要過年了,也不是什麼要出征的好時候。不過,倒霉的韓安國不知道又在什麼地方得罪了劉徹,衛尉也當不成了,直接被劉徹派到了漁陽郡做太守,去抵抗總是南下騷擾的匈奴人去了。
韓則他們去送了韓安國,不論如何,韓安國雖然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物,算不上什麼君子,但是,他也不是什麼小人,只不過,他這樣誰也不想得罪的態度,讓劉徹很是不爽罷了。在官場上面,若是你是中層的官員,那麼,做個牆頭草,也沒什麼了不起,不過,韓安國一直做到三公之位,依舊只想要和稀泥,對於劉徹來說,就是不能原諒了。
韓安國看起來蒼老了很多,背都有些佝僂了,他看了一眼韓則他們,忽然笑道:「想不到,來送老夫的,居然是你們幾個」說到這裡,他不禁搖了搖頭:「這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果然都是一般」
韓則在一邊,有些違心地說道:「陛下對韓太守素來是看重的,漁陽乃是北方重地,若非看重韓太守,陛下如何會讓韓太守牧守一方呢?」
韓安國嘿嘿一笑:「罷了罷了,你說得倒也不差,老夫這把老骨頭,總還是有點用處的嘿嘿,匈奴人」
說到這裡,韓安國擺擺手:「罷了罷了,你們這次來送老夫,老夫也承你們的人情,老夫也該上路了,諸位多多保重」
說著,也不再跟幾個人告別,直接上了馬車,車伕甩了甩馬鞭,馬車就順著馳道奔跑起來。
東方朔輕哼了一聲,歎道:「韓安國看起來不太妙,前途渺茫啊」
韓嫣心情有些低落,見東方朔這般說,皺了皺眉,問道:「曼倩怎麼這麼說,沒聽說你還擅長看相啊」
東方朔斜了韓嫣一眼:「韓王孫你也不要瞧不起人,我素來精研《歸藏》、《周易》,要說這相術,雖說比不上道家的那幾位,不過,卻也頗有幾分心得韓太守看著便是印堂發黑,眉心有煞氣隱隱,分明就是橫死之相」
一邊司馬相如輕啐了一口:「人都走了,你這才說,那有什麼用處何況,韓太守或許不善於用兵,但是,最擅長審時度勢,如何會橫死,你這是開玩笑吧」
東方朔白了司馬相如一眼:「我東方朔什麼時候拿這種生死之事開玩笑了,不過,說起來,這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種事情,我就算說了,又有什麼用,難不成讓韓太守直接就辭官,只怕他才這麼一說,陛下就要辦他一個畏戰不前的罪名,到時候連累九族,豈不是更糟糕」
韓則在穿越之後,對所謂的命運頗有些敬畏之心,不過,他跟韓安國的交情也有限得很,因此在一邊說道:「罷了,這命數之說,實在是有些虛無縹緲,不過,韓太守素來也是謹慎小心的人,咱們在這裡操心也是於事無補,不如先回去吧」
東方朔本來就不是什麼好心的人,他哈哈一笑:「懷瑾所言甚是,不過,這深秋佳景,正該圍爐溫酒,把酒言歡才是,說這些掃興的話作甚」
說到這裡,東方朔帶著一點不懷好意,看著司馬相如:「聽說長卿還欠了懷瑾一次白雲樓,乾脆就趁著這次機會一起請了吧」
司馬相如叫了起來:「好你個東方曼倩,你這是趁火打劫」
東方朔笑得很是可惡:「擇日不如撞ri嘛說起來,懷瑾,這時候可到了喝桂花酒的時候了呢」
韓嫣在一邊起哄道:「今兒長卿在白雲樓請客,我就替大兄做主,將咱們家酒窖裡的桂花釀取兩罈子過來,咱們今日一醉方休」
「兩罈子怎麼夠,兩罈子還不夠我潤喉呢」東方朔在一邊討價還價,「起碼也要五壇」
韓則輕哼了一聲:「說起來,東方曼倩,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之前讓你給我家阿說講學,結果,你別的好東西沒教會他,倒是讓他跟你學得做了酒鬼,實在是可恨的很你再多說,那就一壇也沒有啦」
東方朔一點也沒有尷尬的意思:「韓說那小子天生就是會喝酒的,我只不過提前發現了兩年罷了,這怎麼能怪我呢」
不過,他看著韓則搖晃的一根手指,有些鬱悶地服軟道:「好吧好吧,是我的不是不過,那也是你家的酒實在是太勾人了啊」
司馬相如卻在一邊叫了起來:「什麼桂花酒,好啊,你們幾個,有好東西也不跟我說一聲」
韓嫣笑嘻嘻道:「誰讓你運氣不好呢,要怪,你就怪曼倩吧,前兩年的那幾罈子桂花酒,可都是被曼倩上門打秋風給喝掉了呢」
幾個人嬉笑著往白雲樓去了,剛進了門,就聽見一個很是熱情的聲音傳來:「原來是幾位大人大駕光臨,倒是讓白雲樓蓬蓽生輝啊掌櫃的,今兒個這幾位大人的帳,全免了」
韓則聽聲音很耳熟,轉頭看去,笑道:「原來是桑侍中,想不到,這白雲樓竟然是桑侍中家的產業呢」
說話的人是桑弘羊,韓則對他沒什麼印象,不過,這些年來,他倒是知道,桑家是什麼人家,桑家是洛陽有名的豪商,要不然,以桑弘羊一介商人之子的身份,也做不到侍中的位置。要知道,說起來,韓則和韓嫣,還有司馬相如他們身上,至今也掛著侍中的職務呢所謂的侍中,並沒有固定的品級,嚴格說起來,可以說是劉徹的試讀還有秘書,平常也是可以參與朝政的,對於一些暫時沒有具體職務的貴族子弟來說,這就是一條可以通天的捷徑。當然,對於桑弘羊這樣的人來說,也是如此。
桑弘羊聽韓則這般說,笑道:「桑弘羊見過長信侯,不過是些許薄產罷了」
韓嫣在一邊笑道:「桑侍中可是太謙虛了,我雖然不怎麼懂得這些事情,不過,卻知道,白雲樓素來是ri進斗金的,如果這也是薄產,豈不是天底下沒幾樣產業能賺到錢了」
桑弘羊一點尷尬的意思都沒有,他毫不在意地說道:「跟兩位侯爺相比,這白雲樓自然只能算是薄產了」
東方朔在一邊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幹嘛要在這細枝末節上面做什麼文章,咱們是來喝酒的,可不是來說什麼廢話的」
東方朔素來是個放蕩不羈的人,不過,骨子裡面還帶著一點清高的意思,對於商人出身的桑弘羊,還真不怎麼瞧得起。
桑弘羊也不生氣,他自從入了官場,受過的白眼多了去了。雖說,他父親為了讓他擺脫商戶的身份,耗費重金給他買來了侍中一職,讓他在某種程度上成了皇帝身邊的近臣。不過,其餘的侍中都是些什麼人,韓則他們就不說了,他們跟現在的這些侍中並不是一個時期的,因此,能打照面的時機都很少。另外一些人要麼是各個郡縣推薦上來,並且在考試中有著極為優秀的表現的,比如朱買臣,要麼,就是劉徹另眼相看的,想要提攜培養的,比如衛青。
衛青好歹勉強算得上是皇親國戚了,尤其如今陳阿嬌形同被廢,衛子夫幾乎是一家獨大,衛青可以說就是皇帝的小舅子了,因此,他曾經不光彩的出身自然沒人會不長眼地提起。
可是,桑弘羊呢,他是個聰明人,但是很不幸,他出身商戶,算不上良家,再有錢也是要被這些清高的讀書人鄙薄的。
而且,作為皇帝身邊的人,想要得到一個更加美妙的前程,自然要在劉徹身邊露臉,而桑弘羊的聰明甚至可以說是通透,讓那些人都很是默契地排擠他,因此,這也是為什麼桑弘羊在劉徹身邊待了兩三年,依舊沒有出頭的緣故。
不過,桑弘羊也不著急,他現在還很年輕,還沒有加冠,他有的是時間,積累經驗,積累人脈,只是經驗他如今有了一些,人脈,說實話,肯買他帳的人並不多,很多人都是拿他當做肥羊了,除了惦記著他的錢,怕是也沒什麼別的交情了。
這會兒,見到韓則他們,本來正在那裡跟掌櫃的說話的桑弘羊動心了。
這邊幾個人,司馬相如和東方朔也就算了,說白了,他們兩個才學是有的,但是,奈何劉徹更多的是將他們當做弄臣,而不是能臣,在劉徹身邊說話沒什麼份量。
可是,韓則和韓嫣可不一樣,這兩位,算起來是和天子一起長大的,而且,一直以來,在天子心中都佔據著比較重要的地位,甚至可以這樣說,劉徹可以撤換一百個丞相,可是,對於韓家兄弟,他卻是捨不得不用的。
尤其,韓家人還都是聰明人,有才學,有能力,而且,還懂得進退之道。這天底下有能力的人多了去了,但是,在滔天權勢觸手可及的時候,尚且按捺住貪婪之心,知道進退的人可不多。
另外,不說韓嫣了,韓則卻是個很懂得變通,並不拘泥的人物,像這次那個鹽鐵專賣法,就讓桑弘羊很是欣賞。不過,這兩人都不知道,其實在歷史上,應該是桑弘羊後來提出了鹽鐵專賣。
桑弘羊由此覺得,這個長信侯對商人只怕也沒什麼成見,反而對經商之道,其實是頗有見地的,因此,若是能夠搭上這位長信侯,大概自己的前途就有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