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事情,很明顯不需要韓則太過操心了,畢竟,這天底下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是聰明人,只是之前沒有人提出過這件事情而已。
劉徹對此也很滿意,將一些光佔著位置不幹事的人給剔除出朝堂,還能賣他們一個顏面,何樂而不為呢?
不過很可惜的是,因為這年代,不管是所謂的相信黃老的,還是陰陽家,以及那些不知道又沒有本事的方士,在底層的百姓之中,壓根沒有多少根基,因此劉徹這個時候還沒有想到,若是道教真的成為了唯一的宗教,信奉道教的人越來越多,會不會出現皇權和神權衝突的情況呢?
韓則來自於那樣一個時代,他卻是知道很多神權和皇權衝突導致的大事件的。不說西方,當年神權最為鼎盛的時候,任何一個帝王,都要向教皇低頭,因為,沒有教皇的加冕,這個帝王就名不正言不順。跟謀朝篡位沒什麼差別。
而就算是在中國,雖然道家一直以來沒有享受過那般的待遇,不過,佛教前前後後經歷過多少次滅佛運動,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佛教的影響力太大,導致了不僅僅是侵犯了皇權,還影響到了底層百姓的生活。
韓則在送走了鄒閔和黃生之後,便開始琢磨著,怎麼樣限制道教的發展了。雖然政教合一不一定是什麼壞事,但是很顯然,道教不是一個適合作為統治身份的宗教。
當然,這種事情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成的,裡面的問題太多了。
「侯爺,武安侯府的大公子遣人送了一份請柬過來」一個門房急匆匆地過來,遞過來一張請柬。
看到那張請柬的時候,韓則深深地感受到了,什麼叫做牙根發癢。
所謂的武安侯府的大公子,就是田蚡的長子田群。
田群說實話,在韓則認識的人中,算得上是一個典型的紈褲子弟,貪花好色,奢侈無度,肆意妄為,當然,還遺傳了他老爹的小心眼,以及貪得無厭。不過,很不幸的是,他沒有能夠遺傳到他老爹哪怕是一成的陰險狡詐,不得不說,這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件好事。
田群是田蚡的嫡長子,也是最受他寵愛的兒子。田蚡當初成親的時候,並非像現在這般煊赫,那個時候,王太后不過是剛剛進了太子*的宮女,田蚡的髮妻也不過是個稍微有些富裕的農戶家的女兒。
但是,田蚡對自己的髮妻卻一直很是尊重,只不過,他的那位結髮妻子是個享不起福的人,當初過著苦日子的時候,倒是活得好好的,可是,等到王太后在太子*裡面熬成了美人,田蚡已經有了一些能耐的時候,她卻病死了。
對於一般人而言,死去的人總是最好的,他們所有的缺點都會被忘記,甚至被美化,所有的優點都會被近乎無限制地放大,於是,當初那個其實貌不驚人的,甚至很是小家子氣的女人就成了田蚡心目中最好的妻子,對於妻子給他留下來的兒子田群,田蚡更是百般寵愛,甚至直到田蚡如今已經位極人臣,也沒有說要再續絃的事情,就等著日後將武安侯的位置傳給自己心愛的長子了。
因為田蚡的溺愛,田群可以說是從小就泡在蜜罐子裡面長大的,連同劉徹,也會給他這個表兄一些面子,於是,到了現在,在長安的年輕子弟當中,田群儼然便是如同後世太子黨中的首腦人物了。
在很多人眼裡,田群就是個冤大頭,另外也是個非常適合背黑鍋的人物,這傢伙太過自大,而且,腦子也不算靈光,被人吹捧一番之後,幾乎連自己姓什麼都要不知道了,因此,很多人都樂意跟他結交。
田群跟韓則還有韓嫣的關係還算是不錯,畢竟,當初也是一起跟著劉徹混過一段時間的,而且,說實話,他也覺得跟韓則和韓嫣混在一起,要比跟一大群無所事事的紈褲在一起有面子得多,尤其,韓則他們從來不會因為他的父親對他有什麼諂媚之舉,反而更顯得自然一些。
田群送過來的請柬,很明顯顯示了他與眾不同的品味。
用的是大紅灑金的箋紙,上面細小的金粉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請柬被上等的熏香熏過,透著一股子鬱鬱的香味。
將請柬打開,裡面乾脆就是用金粉寫著幾行字,意思就是,三日之後,田群生日,在田府的別院裡面舉辦晚宴,請他過去赴宴。
韓則將亮得幾乎有些刺眼的請柬放到一邊,心裡琢磨著,看樣子,這回又要放一下血了。畢竟,送給田群的東西,可不能太掉價了。
韓嫣也接到了請柬,他覺得實在有些鬱悶,歎道:「大兄,田群那傢伙年年生日,都要找上一群人去胡鬧,真是……」說到這裡,他也不知道怎麼形容了。
一般而言,到了田群那個年紀,尤其像田群這般的身份的貴族子弟,早就該有了一個比較有實權的職位,即使是什麼形形色色的節日,舉辦什麼樣的宴會,那都是有目的的,比如說,要結交那些人,要獲取什麼樣的政治或是經濟利益,當然,也可以說是收買人心什麼的。像田群那樣,簡直就是純粹為了給自己過生日而過生日,或許,為了即將收到的不菲的賀禮?
韓嫣臉上露出了一種淡淡地譏嘲來:「丞相如今也不過是不惑之年,膝下雖然只有田群一個嫡子,但是,另外庶子還是不少的,若是田群一直如此天真下去,丞相即便是為了家族,也是不能容忍的了」
韓則卻是淡淡地說道:「田群的幾個弟弟,也未必有多能幹,而且,以田群的性子,其實繼承武安侯的位置卻是正好的丞相這些年來鋒芒畢露,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即便是陛下,對於丞相,也快要沒有多少耐心了而田群,以他的能耐,或許會惹出一些小禍,但是,卻不會鬧出什麼不可收拾的事情來。他沒有什麼才能,自然不會佔據什麼高位,以武安侯的食邑,足夠保住他一輩子的富貴,還能惠及子孫,只要田家三代之內,再出一個能人,自然,武安侯一脈還有興起之勢」
於是,三天之後,韓則和韓嫣還是騎著馬去了武安侯家的別院。
田蚡這麼多年撈了多少錢,大概只有天曉得,而且,這傢伙也不在乎讓別人知道他撈了很多。而這個別院,更是充斥著暴發戶的味道。
這個時候,園林藝術還沒有發展起來,但是,一般的人家也不會將自己的別院弄得簡直是讓人看見了就生出想要搶劫的**。
這個時候,燒製琉璃並不是什麼艱深的技術,但是,將瓦當上面也鍍上了一層明晃晃的琉璃,顯然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地面上都鋪著從終南山上運下來的巨大的青條石,打磨得非常光滑,空氣中除了各種花草的香味之外,還瀰漫著濃郁的香料的味道,天還沒有黑,別院裡面大大小小的燈籠都已經點燃了,照的別院裡面明亮有如白晝一般。
田群滿臉都是春風得意,見到韓則他們進來,笑著迎了過來:「懷瑾,王孫,你們來了」
韓則笑道:「今日伯平過壽,咱們素來交好,我們兄弟哪能不來呢?」
田群明顯很是受用,笑嘻嘻道:「來來,懷瑾,王孫,快請進嘿,懷瑾,王孫,你們今兒可算是來著了,馬上就有眼福了呢」
韓嫣笑道:「莫非伯平藏了個絕色美人兒?」
田群撫掌笑道:「王孫果然也是同道之人,不過,一個怎麼夠呢?」
他露出一副色迷迷的模樣,笑著說道:「今兒個,美人可是不少呢都是我們府裡面搜羅到的絕色舞姬,嘖嘖,每一個,都是妙人啊」
這樣的人,你還能怎麼說他呢,那就是個胸無大志,喜好享受的普通紈褲罷了,只不過,這個紈褲的父親,擁有絕大的權利,可以保證他無須顧忌地瀟灑罷了。
「阿群」另一個人走了過來,是王琳,他和田群其實是差不多的人,不過,區別是,他頗有一些小聰明,而且,還算有野心,只不過,他攤上一個野心不怎麼夠的父親。
王琳的父親是王信,按道理,同樣是劉徹的舅舅,這位起碼還和王太后同姓,總該和劉徹更親近一些,不過很顯然,王信如今也不過就是個蓋侯的名頭,手裡頭愣是沒什麼實權,比起田蚡來,無論是手段,還是心計,都差得很遠,加上,跟王太后也不是那麼親近,王太后自然更樂於扶持跟自己比較親近的異父弟弟,而不是這個顯得很是拘謹,也沒什麼本事的同父同母的兄長。
攤上這麼個父親,王琳再有志向,也沒什麼辦法,至今也不過是在宿衛中混了個閒職,平常連自己那個皇帝表弟的面都見不到,更別提前程的事情了。
「表哥,你也來啦」田群跟王琳卻是很親近的,當即笑著迎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