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此次的戰果,劉徹非常不滿意,雖說匈奴人損失了兩萬左右,可是,不算三十萬大軍消耗的糧草,損壞的輜重,漢軍同樣也損失了差不多兩萬,如此,便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結局了。
最讓他憤慨的是,王恢居然沒有出戰,導致左路大軍差點陷入孤軍奮戰的絕境之中,要知道,建章營幾乎是他看著建立成熟起來的,如今本來只是讓建章營的人見識一下真正的戰爭,結果這下倒好,建章營不但直接參戰了,還差不多成為唯一跟匈奴人對上的軍隊,要不是建章營和南軍的裝備都不錯,劉徹對於建章營先前的投資便都打了水漂,連同他看好的韓則和公孫賀都要栽進去,這如何讓他不憤怒。
因此,等到大軍入了城,除了對韓則和公孫賀他們,劉徹還有些好臉色之外,看到別人,簡直就是如閻羅一般了。
王恢還沒來得及回家一趟,直接就被劉徹下了廷尉,理由是當初力主出戰,結果卻畏敵不前,臨陣脫逃。
至於韓安國,既沒有得到賞賜,也沒有得到懲罰,只是收回了他的護軍將軍一職,讓他繼續做御史大夫去了。
而劉徹對李廣,耐心也已經快要用盡,李廣直接被降了職,也別想補全他手下的編制了,正好,他現在的職位,也只好能掌管萬人。
不過,對於韓則和公孫賀,劉徹神情就顯得溫和起來,他覺得這兩人孤軍奮戰,還能控制住了左路軍的傷亡,戰果也很是不錯,因此,還是頗有將才的。於是,劉徹大手一揮,公孫賀直接被封為關內侯,食邑千戶,而韓則這個弓高侯名下,再次多出了一千五百戶的食邑,另外,劉徹還在未央宮賜宴,令千石以上的大臣前往赴宴。
此時的皇家賜宴尚且不像後來皇權達到頂峰時那般,令臣下惶恐,但是,依舊叫人不怎麼自在。
酒是上好的新豐酒,菜餚也頗為豐盛,當然,因為時代的局限性,看起來也不是那麼精緻,但是,卻也頗為味美。
不過,在這種場合,誰要是真的甩開膀子胡吃海喝,那就是傻x於是,韓則只能端著一副謙遜溫和地笑容,在那裡應對那些大臣或真心或假意的祝賀,有的時候,還要將幾句酸話不著痕跡地打回去,只覺得自己胃都有些抽搐起來。
好在在這樣的場合,是不能隨意離席的,而且,多數人也不敢擋著劉徹的面,得罪韓則這樣的新貴。因此,這頓飯吃得還算舒坦。
不過,等到賜宴結束,一群人一起離宮的時候,就沒那麼舒服了。
對於韓則來說,他本身就是列侯,不過,食邑的增長也就意味著,他名下可以蓄養的私人武裝變得更多,而且,也能積蓄更多的財富,兩相加起來,韓家的底氣也就更足了更讓人眼紅的是,韓家這一代,不說還不知道具體怎麼樣的韓說,韓則和韓嫣都不是什麼省心的人物,偏生兄弟兩個感情甚篤,即使分了家,也照樣共同進退。
因此,儘管不少人心裡暗歎韓則的運氣,或者說是他所受到的聖寵,以及平步青雲的速度,可是,嘴上,卻不能不對韓則奉承逢迎。連同坐在韓則旁邊的韓嫣也沒能躲得過去。
公孫賀同樣端著一副顯得有些僵硬的笑臉,別人都明白,以公孫賀如今的架勢,公孫家後繼有人,起碼三代之內,沒什麼值得憂慮的了。
而與公孫家算得上是已經在同一條戰線上的衛家人也覺得與有榮焉,畢竟,衛家如今除了一個儼然以及是後宮第二人的衛子夫,衛青雖說表現出了自己的才華,不過,也需要別人幫襯提攜,方能一展所能,如今公孫賀得了天子的青眼,自然,衛青也能得到更多的機會。
「懷瑾果然是允文允武之才」田蚡腆著一張老臉湊了過來,笑瞇瞇道,「如此再過幾年,懷瑾怕是可以封萬戶了」說到這裡,田蚡有些不太甘心,畢竟,他雖說被封為武安侯,可是,卻是因為自己的外甥是皇帝,只是恩封罷了,跟用軍功掙出來的爵位有著本質的區別。而且,因為是恩封的緣故,他也不過食邑八千戶。才幾年時間,韓則這個弓高侯名下的食邑已經超過了五千戶,眼看著,就要超過他了,他心裡難免有些嫉恨起來。
看著田蚡頗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架勢,韓則心裡有些膩煩,不過,這等小人,你還真的得罪不起,於是連忙說道:「丞相何出此言呢?則年輕識淺,真需要丞相這樣的長者提攜才是」
田蚡聽著心裡舒坦得很,又聽到韓則在那邊低聲笑道:「這次則在北邊,雖說戰功有限,不過,匈奴人逃逸之時,卻是丟下了不少輜重,則卻是得了幾方玉石,看著頗為古拙。不過則眼拙,辨不出來歷,聽說丞相對此頗為精通,到時候還請丞相不吝賜教啊」
這純粹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了,匈奴人對於玉石可沒什麼愛好,他們更喜歡亮晶晶的寶石,甚至用獸骨之類的東西打磨成隨身的配飾,因此,玉石對他們來說,連裝飾的意義也沒有,那就是沒用的石頭,韓則哪裡能從匈奴人那裡弄到什麼古玉。而田蚡更是出身草根,什麼時候會鑒賞什麼古玉了。
田蚡顯然也知道這一點,心裡便知道,那幾方古玉,怕是就是韓家的珍藏了,臉上的笑容一下子盛了幾分,心裡覺得韓則果然會做人,而且,自己既然皇帝的親舅舅,只要皇帝還在,誰還能騎得到他頭上去了,心裡舒服了很多,他笑嘻嘻道:「好說好說」
田蚡滿意地走了,韓嫣在一邊低聲道:「大兄,丞相固然是陛下的舅舅,可是,咱們也不必這般小心啊」
韓則輕哼了一聲:「噤聲,這種事情哪裡能在這裡說」
韓嫣心領神會,便不再多說了。
見田蚡笑吟吟地走了,大家也知道,韓則這裡是討不到什麼便宜了,因此,也不再湊過來套近乎,還不如回去之後,備上一份禮物,送到弓高侯府上呢,因此,一個個也就笑瞇瞇地拱手告辭,各自上了馬車,各回各家了。
「家裡如何?祖母與母親如何?你嫂子如何了?」因為剛剛回到長安,還沒來得及回府,便被召入宮中賜宴,韓則一直到坐上了馬車,才有餘暇問起家裡發生的事情。
韓嫣趕緊說道:「家裡都很好,祖母和母親身體也很是康健,嫂子前兩日已經生產,生了一個大胖小子,母子平安,按照大兄的意思,小名就叫平平,另外長生如今也開始啟蒙,已經會幾十個字了,很是聰明伶俐」
韓則臉上露出了笑容,呼出了一口氣,說道:「沒事就好」
心裡想著自己的次子,韓則臉上露出了些許急切之色,韓嫣見狀,心裡暗笑,他倒是不知道自己這個素來穩重的兄長也有這般急迫的時候,當下就揚聲道:「馬車趕快些」
外面的車伕趕緊應了一聲:「小人遵命」說著,揚起馬鞭,在駕車的馬身上抽了兩下,馬車的速度一下子快了起來。
韓則壓根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情緒,在一邊催促道:「再快些,回頭給你賞錢」
果然,賞錢足以調動任何一個人的動力,那個車伕更加激動起來,笑道:「侯爺,那您和二公子可要坐好了小人這就再讓馬兒跑快些」
雖說這年頭,無論是馬車的舒適度和地面的平整度都很有讓一個已經習慣了汽車和水泥路的現代人抓狂的趨勢,不過,當初韓則能夠在御馬的時候在發狂的馬上顛簸上幾個時辰,如今,自然也能在顛簸的馬車上坐得穩穩當當。好在兩人都沒喝多少酒,否則的話,這會兒估摸著不暈車也暈車了。
車伕的水準很是不錯,沒過多久,馬車便停在了弓高侯府大門前。
而這會兒,已經有一群下人在門口候著,見韓則和韓嫣兩人下了車,一群下人忙跪下行禮,韓則讓他們起了身,自己就直接往內院行去。
內院那邊,老夫人和韓夫人她們也已經知道了消息,這會兒都迎了出來,韓則看到兩個長輩,連忙過去跪下叩拜道:「不肖孩兒見過祖母,見過母親,祖母母親安康」
老夫人趕緊說道:「好孩子,快起來,地上涼」說著便親自上前將韓則扶了起來,打量了韓則一番,歎道:「黑了,瘦了則兒可是受苦了」
韓則有些無奈,他一點也沒覺得自己哪裡黑了,哪裡瘦了,不過,老夫人這麼想,他可不敢駁斥,只好陪著笑:「讓祖母和母親擔心,是孩兒的不孝」
「瞎說,你這是為國建功,為陛下效忠呢」老夫人在一邊說道,「快進來,讓祖母和你母親好好看看」
老夫人和韓夫人將韓則好好檢查了一番,確定韓則沒有受到任何損傷,這才鬆了一口氣,韓夫人在一邊笑道:「你媳婦又給你添了個兒子,不過她這會兒還在坐月子,一時半會兒你卻是見不著她了,不過,平平那孩子,長得跟你小時候一個樣,翠兒,將二少爺抱出來給你們侯爺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