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怎麼說,司馬相如是個幸運值很高的人,窮困潦倒的時候遇上新寡的卓文君,尤其這位出身豪富之家的女子還願意拋頭露面跟他過窮日子,再不樂意的老岳丈也不得不承認他這個女婿了。
再然後,一篇《子虛賦》就入了皇帝的眼,最厲害的是,他的同鄉楊得意還是劉徹身邊說的上話的內侍,並且願意為他說話,如此,司馬相如就從幾乎是一文不名的窮小子,一躍變成了天子身邊的紅人了。這個世界,有才學的人其實不少,但是,能有這般機遇的人卻是不多。
說實話,韓則這些天待在建章營比較多,上林苑都很少去了,而以司馬相如的身份,在大朝會上都是站在比較靠後的地方,也是沒開過口,韓則愣是沒怎麼見過他。
韓則對司馬相如的瞭解,也就一曲所謂的《鳳求凰》,還是大學的時候給安玲寫情書的時候知道的,當然,比較悲劇的是,安玲覺得司馬相如實在人品有問題,當初花言巧語騙了卓文君跟他私奔,沒過幾年,他飛黃騰達了,於是曾經的紅玫瑰不是硃砂痣了,而是變成了蚊子血,他覺得卓文君配不上他了,於是,乾脆將卓文君忘在腦後了,雖說後來兩人沒有鬧到分手的地步,據說最後還一同歸隱了,但是,不論如何,司馬相如就是個負心漢啊!
對司馬相如的人品,韓則壓根沒什麼好說的,不過,不論如何,司馬相如沒有一點根基,在朝堂上能夠混得如魚得水,自然是有幾分本事的。
韓嫣素來跟在劉徹身邊,跟司馬相如混得很熟,這會兒看見,直接叫道:「長卿,可巧了,你今兒個也來玉堂春!」
司馬相如轉頭看見韓嫣,也笑了起來。韓嫣雖說是侯門子弟,又少年得志,但是,好在脾氣還不錯,沒有看不起人,有的時候還會提點司馬相如幾句,因此,司馬相如跟韓嫣關係著實還算不錯,當下也不跟那個跑堂說什麼玉音不玉音的了,直接走了過來:「原來是王孫,剛剛都沒注意到呢!」
然後,他便看到了韓則,韓則不怎麼記得他,他卻是記得韓則的,誰讓韓則是正兒八經的公卿中的實權人物呢,當下趕緊俯身施禮道:「司馬相如見過韓大人!」
韓則趕緊扶住他,笑道:「司馬大人無須多禮,司馬大人與舍弟乃是友人,倒是則怠慢了!」
司馬相如見韓則同樣言語溫和,不見什麼傲氣,也是鬆了一口氣,再看看邊上兩個人,吳千秋他並不認識,但是蘇明他卻是知道的,趕緊又行了一禮:「相如見過蘇大人,不知這位大人是?」
「長卿你就是太客氣了,這位是我大兄的舅兄,姓吳,上千下秋,字伯平,蘇大人是我舅兄,字安和,大家都是同僚,以字相稱便是了!」韓嫣笑道,不論如何,司馬相如是天子近臣,跟他們也沒什麼利害關係,多多交好卻是不會錯的。
司馬相如自然知道,若不是他跟韓嫣表現出了非常熟稔的關係,這邊的幾個人怕是他很難攀得上的,這是個機會,他不願意一輩子只是作為天子身邊逗趣作賦的弄臣,當下也不推辭客氣了,很是大方地也在一邊坐了下來。
韓則招手讓跑堂將桌上的酒菜全部撤下去,重新上了一份,又添了一份杯箸,幾個人一起說笑起來。
「長卿,那位玉音小姐難不成是為絕代佳人,讓你這般念念不忘!」韓嫣想到剛才司馬相如在那裡和跑堂糾纏,不禁覺得好笑,這會兒就調笑起來。
司馬相如臉上露出了一個很是遺憾的神情來:「玉音可謂是人如其名,那嗓子,就如同玉磬一般,實在是一絕啊!前兒個,我還專門給她譜了一曲,本想著今日來帶給她,哪知道,玉音居然不在了,如此,就得再等幾日才行了!」
「長卿似乎是玉堂春的常客啊!」吳千秋笑了起來,問道,「果然是少年風流。」
司馬相如臉上罕見地露出一點紅暈,不過很快消失不見,他打了個哈哈:「伯平兄說笑了!」
蘇明對司馬相如還算有些好感,司馬相如長得可以說是很是清俊的一個人,舉手投足也頗有法度,雖說不是世家出身,不過,也算是一表人才,他笑吟吟道:「少年人,年少而慕艾也是常事,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韓嫣在一邊笑道:「素聞長卿善於音律,想來玉音小姐也是長卿的紅顏知己了!」
司馬相如對這個倒是頗為得意的,他很是矜持地點點頭,輕笑道:「玉音小姐精於鼓瑟,與音律一道,頗有涉獵,相如與她相交,也是得益良多啊!」
鼓瑟,看樣子這玉音不是什麼普通的歌女啊!須知,在這個年代,琴瑟都是君子之藝,當年孔子擅長鼓瑟,獨立成家,號稱「孔門之瑟」。即使漢朝開國不久,禮樂崩壞,但是,琴瑟之類的樂器,也只是在宮廷和豪門才會學到,而歌女就是賤籍之人,一般情況下,可是不許學這些樂器的,看樣子,這個玉音倒是很有可能是原先出身不錯,卻因為家族獲罪,淪入賤籍的。
吳千秋對此頗感興趣:「長卿如此推崇,想來,那位玉音小姐確實是少有的佳人了,千秋雖說來過玉堂春幾次,卻是沒有見過那位玉音小姐,實在是頗為遺憾了!」
韓嫣笑道:「長卿既然是玉音小姐的入幕之賓,想來,來日定可為我等引薦,我等可是等不及一睹芳容了!」
司馬相如臉上露出了有些曖昧的笑容:「那是自然,如果,王孫這般翩翩少年,若是讓玉音小姐看到了,豈不是日後眼裡只剩下王孫了!」
韓嫣被司馬相如這麼一打趣,也不著惱,他笑嘻嘻道:「長卿何苦妄自菲薄,似長卿這般人物,又是憐香惜玉的,實在是天下少有,若是多上幾個,天下女子眼中哪還裝得下別人呢!」
兩人互相調笑了一會兒,吳千秋卻搖頭道:「堂邑侯素來喜好美色,聽長卿這般說玉音那般佳人,堂邑侯若是上了手,怕是沒準日後就不會在玉堂春露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