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斯無樂苦笑道:「顏木罕當晚被殺之後,雖然許多顏家族人怒不可遏,顏家其他支系和外系族人震驚中也紛紛表示不滿和抗議,可是不知道是奇怪還是幸運,在群情激憤之下一場眼看就要爆發的『劍門』內戰卻突然平息了下來……」
「哦?」聽到這裡,我也感到詫異,因為在正常情況下,顏木罕被殺肯定會激起所有顏系族人的仇恨,縱然顏家已經群龍無首,多年來養成驕橫跋扈的脾性也不容許他們忍氣吞聲下去的。
「如此說來,倒還真是有些奇怪了。」我沉吟了一會,接著問道:「那接下來呢?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斯無樂再次苦笑地道:「大宗長你也看到了,現在『劍門』三院除了斯家族人和萑老哥領導的萑系家族的人外,其他『劍門』支系和外系的族人都已經隨著顏家族人離開了『劍武院』,原本四千多餘眾的『劍門』如今已僅剩下不足六百人了。」
我萬萬沒想到結果竟是這樣,顏家族人竟然會甘願捨棄他們多年來在「劍武院」的基業,如果他們沒有預備後路的話,我真的不敢想像是什麼原因迫使他們做這樣巨大的選擇,而且他們這一走我相信一定不只是顏家人自己蒙受重大的損失,更會令「劍門」因此流失掉大部分的精英人才,當然「劍門」實際上的損失也一定遠比表面上所能看到的嚴重。
果然,萑耆一旁跟著說道:「顏家人走了不要緊,可是『劍門』在外頭經營的各項產業,也就是維持『劍門』日常生活花消的經濟來源卻因為他們的離開而處於癱瘓境地。」
「怎會如此?」我皺起眉頭問道:「你不是主掌著『劍門』對外的各項經營部門嗎?怎麼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聽我語氣冷漠,萑耆惶恐地道:「大宗長有所不知,老朽雖然是主掌『劍門』所有對外經營的副業,宗門日常的開支也都要經過我的審批,可老朽也只是總理而已。『劍門』對外的各項商業經營遍及『明王星』各大比較繁華的城鎮,經營的項目兩百多項,名下的產業就有六百多家,而經營這些部門的人員絕大部門都來自於顏系族人,老朽只是負責核定每月的收支帳目以及管理宗門銀帳而已,當然平時也負責調配人事,可實際上到底有多少員工,他們都是誰,老朽除了親自委派的萑家人外,其他的員工誰是誰,我是一無所知,大宗長你想想,這些年來,『劍門』在顏木罕的獨裁的管制下,有多少人是和顏家沒有深厚的淵源關係的呢?」
「萑老說的並沒有錯,然而令我們更想不到的卻是……」斯長風沉歎道:「原本是『劍門』百年產業的六百多家商舖現在卻有三分之二已經成了顏家族人的產業,成了顏家人手中的私產,而目前『劍門』實際上所擁有的產業已剩下不足五十家,而且都是些小型且幾乎沒有什麼盈利的部門。」
斯長風跟著苦笑道:「所以數千名顏系族人叛離『劍門』,帶走的除了不可估計的人才之外,同樣還帶走了『劍門』的經濟命脈。」
我微微皺起眉頭,疑惑地問道:「據我瞭解,『明王星』沒有類似地球的民事管轄政府,所以應該也沒有相應的法律和裁決制度,本來就屬於『劍門』的基業,怎麼可能一下子就成了顏家人的產業?你們又是以什麼來標準來裁決財產的歸屬呢?」
「長平你錯了。」斯利芬道:「『明王星』是沒有類似地球的軍事和民事等政府,但卻不是沒有相關的法律。明王星人抵制新科技,重視古武學,可是卻也沒有排斥某些新科技帶給人類的便利條件,明王星人反對的並不是新科技本身,而是不容許『明王星』這個美麗的綠色星球遭受到科技實業的污染,當然另一方面也不希望新科技來主導『明王星』。」
「所以『明王星』依然開設有『宇航基地』,允許三星互相通航往來進行各種貿易。」
「貿易?」我疑惑地道。
「對,貿易。」斯利芬凝重地點了點頭:「明王星人雖然追求古武學,重視自身體能極限的開發,而另一方面,明王星人更深深懂得經濟的重要性,早在『明王星』獲得獨立自主的明王時代,『明王星』的創世者明王在把新科技集團驅逐出『明王星』的同時,就向國民宣揚經濟貿易的重要性,因為無論一開始是多麼富強的國家,一旦沒有貿易往來,坐吃山空,用不了數年,這個國家就會陷入舉步維艱的絕境,人民將失去生活的來源,面臨死亡。所以人們無論要實現什麼目標,首先都要先讓自己吃得飽,穿得暖,才談得上其他的理想,這也就是經濟的重要性。」
我贊同地點了點頭,事實也確實如此,一個人如果連吃飯都成問題,哪還有心思去想其他事情呢?
「為了促進古武學的發展,明王寬縱了因武力鬥爭而帶來人身傷害等該遭受的刑罰,而為了維繫『明王星』的經濟命脈,明王同樣頒布了許多『商業貿易保護法』。」
聽斯利芬說到這裡,我心一動,恍然想起當日陪同昌浩進行「航展」而首次來到「明王星」時發生的一些事件,記得當時在「麥韃家」偶遇麥克魯,為求自保的情況下我用「聚元指」擊斃了麥克魯後和昌浩等人一起逃回「西裡美鎮」,記得當時昌浩就曾說過這樣的一句話--「『西裡美』是『明王府』明文禁止古武勢力介入的純商業的鎮區,更不許古武勢力擾亂西裡美的治安,我想『麥韃家』再大膽也不敢明目張膽在『西裡美』生事,大家不要擔心。」
「那『西裡美』就是受到明王頒布的『商業貿易保護法』的保護的商業城鎮嘍。」我問道。
斯利芬疑惑地看了我一眼,顯然想不到我會知道「西裡美鎮」這個地方:「長平你說的沒錯,在『明王星』,共有六個像『西裡美鎮』一樣受到嚴格保護的純商業鎮區,那是任何古武勢力都不得介入的區域,在那裡絕對不容許發生任何古武派系等勢力的衝突和械鬥,只允許商業性的貿易。」
我明白地點了點頭。
斯利芬繼續說道:「由於有『商業貿易保護法』,當然也就有『財產保護法』。也不知道顏木罕是早有預感自己將來在『劍門』的地位將會失勢還是私慾熏心,竟然利用他身為『劍門』大宗長的權利,在沒人察覺的情況下把『劍門』大部分的百年產業光明正大地轉入了顏家的名下。」
「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要回本來就屬於我們的東西嗎?」深深皺起眉頭,我問道。
回答我的是一陣沉默。
萑耆歎道:「先不說目前的情況我們要不回來,就算我們真的要回了屬於『劍門』的產業,想要經營起來卻又何其困難,要知道,每一種商業項目多年經營下來,依靠的就是人事和經驗來維持運轉,我們失去了原本操作和熟悉一切的工作人員,也就代表著我們失去了決大部分的生意來源,多年建立起來的人際關係又要從頭打起……」
萑耆苦著臉大談他的感受,我聽了既不是很明白,也沒打算繼續聽下去,因為我心中想到一個更重要的問題,擺手止住他的話頭,我問道:「顏系家族三千多名族人離開了『劍武院』,我想他們絕不會是一時的衝動,應該是早有蓄謀的,可是他們離開了『劍武院』,這麼多人,又能去哪裡?」
聽我這麼一問,每個人的臉剎那都有些異樣,卻誰也沒有回答。
過了半晌,斯利芬寒著臉,冷笑道:「長平你當然不會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我疑惑地看著她,隱隱之間,我已經感到「劍鋒」、「劍芒」兩院三千多名弟子集體退出「劍門」決非平常。
斯利芬表情雖然森冷,可是我卻也清楚地從這張故做冷漠的神情中找到一絲憂傷和失望,看著她慢慢地背轉過身,我更加強烈地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蕭索落寞的氣息。
幽幽地歎了口氣,斯利芬語氣顯得有些茫然地道:「這些天發生的種種,其實何止長平你意想不到,現在回想起來,恍惚間我還有種如在夢中的感覺,可是這一切卻是事實。曾經是我童年最要好的朋友,從小一起玩到大的青梅竹馬卻收容了那些處處敵視斯家,處心積慮想制斯家於永無翻身之地的叛離族人,並且還重新組建了口號為廣集劍道同好,開闢劍道輝煌的『新劍宗』,為什麼從小一起長大的人,從小我就熟悉的人轉眼就變得那麼陌生,那麼的……」說到這裡,斯利芬的聲音已略帶沙啞,我可以體會她此時激動的心情。
「你說的那人就是威斯吧?」我問道。其實我心愛的女人何嘗知道她現在所看到的威斯已經不再是她以前一起長大,熟悉認識的那個威斯,現在的威斯只是一個被「惡魔生物」所操縱主宰著,沒有了自己靈魂和意志的軀殼而已呢。
「他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親人,朋友,也是從小就關心愛護我的大哥哥,可是現在,他已經變得不再是我所認識的那個關心我,愛護我,渾身充滿正義和理想的哥哥了。」斯利芬哽咽地道。
慢慢地走到她的身邊,我輕輕地攬住她那柔弱的肩膀,心裡不由感歎地道:「是啊,他確實不再是你熟悉的那人了。」
斯長風歎道:「威家以前雖然與我們斯家交情甚好,但自從顏木罕入主『劍武院』,開始事事處處壓迫我們斯家之後,那些與我們斯家原本淵源深厚的其它支系族人有些被顏木罕以莫須有的罪名逐出了『劍門』,有一些為維護自身利益和權益,紛紛與斯家劃清界限,威家與斯家過往的交情也就在當時就此中斷了。孩子,為父是看著你和威斯從小一起長大,我瞭解你們之間勝似兄妹般的感情,可是當無情的歲月一天天流逝,人一天天變得成熟世故,童真的感情也就不復存在了,芬兒,你不要因為威斯的改變而傷心難過,要知道人一旦經過歲月的沖刷,任何人都難免要改變的,他現在有能力自創門戶,我們應該替他高興,不是嗎?我們不怪他。」
聽著父親無奈而悲涼的嗓音,斯利芬慢慢平靜了下來。她當然明白她父親說的意思,其實這些年來,她又何嘗沒有改變呢?
連曾經誓言生死相隨,永不變心的情人羅工少宗她都可以毅然放棄,可見她自己的改變又有多大。
「威斯如真的能自立門戶,不管加入他門下的是不是原來屬於我『劍門』的,我自然也會替他高興。」平靜下來的斯利芬輕輕擺脫我擁攬住她的臂膀,神情顯得格外的冷漠:「可是,在此次的『劍門』舉辦的『奪宗大會』裡,威斯雖然是以『芒系』掌院的弟子出賽,可實際上,他的另一重身份卻是『木尊行院』的人,身為『明王星』五大強者之一木尊座下的弟子,這才是威斯他真正的身份,我想我們都應該承認這點。」
「沒錯。」斯無樂感歎道:「威斯表面上似乎自己自創門戶『新劍宗』,可實際上『新劍宗』的後台就是『木尊行院』,『新劍宗』實際上也只是隸屬於『木尊行院』旗下的一支別支派系而已。」
議論之中,一名中短身材的萑家漢子在斯語的陪同下匆匆走了進來。
向我行了個禮後,這名在我閉關期間被派往調查「劍門」百餘年產業被奪事件的萑氏漢子手裡捧著一本厚厚的筆錄當胸稟告道:「經過弟子多方奔走和調查,已經證實『劍門』眼下所擁有的產業僅四十三家商舖,『波河鎮』兩家『劍鋒』兵器鋪,『多若城』剩一家『劍芒武道館』,還有……這是弟子調查所做的筆錄。」
聽完萑家漢子敘述「劍門」所剩在各城鎮的產業報告,很多城鎮地名我都不清楚,也就不瞭解具體的情況,一知半解地接過遞過來的筆錄,隨意翻了一下,我隨手轉交給一旁的萑耆。
萑氏漢子繼續匯報道:「在發生顏系族人集體叛離『劍門』的事件之後,我們剩餘在各大城鎮的商舖幾乎都處於無人管理的癱瘓之境,不盡快派遣有經驗的人員前去管理,以繼續運營下去的話,『劍門』的損失將更無法估計……」
「『劍門』其它被佔產業目前是什麼狀況?」斯利芬冷靜地問道。
萑氏漢子苦笑道:「說來你們一定不信,弟子在『貿易局』查閱『劍門』的資產檔案時,發現『劍門』被侵佔的產業其名下的業主名既非顏木罕,也非任何一個顏系族名,而是……」說到這裡,萑氏漢子神情有些異樣地看著我。
接觸到萑氏漢子目光的那一剎那,從他的眼神中,我已經解讀出萑氏漢子欲言又止的信息。
「果然是『木尊行院』。」我的眉頭緊皺而起,冷冷地說道。
「大宗長……你……知道了?」萑氏漢子驚訝地看著我。
萑耆不滿地道:「家力,你調查的結果到底怎樣?快如實匯報,不要吞吞吐吐的!」
萑家力嚥了口口水,吃吃地道:「就是大宗長剛才說的,『劍門』被侵佔的產業其業主名為『木尊行院』,沒想到連『木尊行院』……」
萑家力還沒說完,萑耆老臉已一陣抖動,神色緊張而頹喪地道:「沒想到連『木尊行院』也插手干預我們『劍門』事務,以往『劍門』平平靜靜的,雖說與『羅工世家』不和,到底是同一宗系之間的矛盾,與其他宗門派系倒也相安無事,而現在是怎麼了?名列『明王星』數一數二的強大宗門,『麥韃家』,『木尊行院』……紛紛找我們麻煩,真是四面皆敵,連『明王府』……」說到這裡,萑耆眼神怪異地看了我一眼,沒再說下去,可是在場諸人又有誰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呢?
「你害怕了?」斯利芬漠然地注視著萑耆,冷笑道:「是不是覺得你的選擇錯了?後悔了,如果你害怕了,後悔了,你現在大可帶著你萑家的族人們離開,我們絕不攔你。」
萑耆臉皮再次一陣抖動,老臉漲得紅紅的,就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只怕他們就是想走,顏系族人也不肯收留……」一直沒出聲的斯語語氣同樣尖銳地道。
「夠了。」冷冷地看了大家一眼,我緩緩地道:「『麥韃家』和『木尊行院』確實是衝著我來的,如果萑家族人們覺得繼續留在『劍門』會引火燒身的話,想離開的,我保證『劍門』絕不會阻攔,如果想繼續留下來的與我們一起面對今後的困難,那就絕對不能存有二心,『劍門』也決不會虧待他。」
「大宗長。」萑耆苦笑道:「這些日子來『劍門』接二連三發生令人震驚的事件,先是『麥韃家』突然來襲,被擊退後『劍門』接到的又是一代『強者』麥修元顏的挑戰書,跟著顏木罕以種種危言恫嚇『劍門』三院各系族人,煽動大家一起逼宮,再是利芬小姐憤而擊殺顏木罕,引起與顏氏瓜葛牽纏的各系族人的憤怒、仇恨與不滿,數千『劍門』各系弟子集體叛離宗門,『劍門』百年產業一夕之間成他人掌中之物等等事件,老朽承認內心真的有些懼怕,既怕我們今後面臨的艱難處境,也擔心『劍門』的未來,但絕無自外於『劍門』之心。老實說,在斯家重新奪得『劍門』嫡位,並一掃前嫌,繼續讓老朽主持『劍門』對外的經濟貿易大事,並提拔老朽為『鋒系掌院』的厚重恩德的那一天起,萑氏族人們就發誓從此要效忠於大宗長和斯家嫡系的領導。縱然內心擔憂和懼怕,可還是耐心地在等候斯家的進一步指示,對『劍門』的對外事務也不敢有一日懈怠,唉,可以說『劍門』如今是處於內憂外患之境,是再也經不起大風浪了,這些天來,老朽一直在思考可以用什麼途逕取回『劍門』百年產業被奪的方法,可是剛剛聽到匯報,原來侵佔『劍門』百年產業的不是別人,而是『木尊行院』,這令老朽苦苦思索想以『劍門』的力量取回『劍門』百年產業的方法終告破滅,因為現在我們的對手已不再是數千名『劍門』叛離弟子,而是宗派排名僅居於『璞皇宗』之下的『木尊行院』這個超強勁的對手,這實在太令老朽震驚了,以我們的實力是根本無法與野心勃勃,勢力大副擴張的『木尊行院』為敵的。」
提到「木尊行院」,我就不由想起那個使我喪失十天意志的邪噁心靈,冷然一笑,我聲音輕緩卻充滿無窮自信力道地響徹在眾人的耳鼓之間:「其他的事情我或許可以不予理會,可是『木尊行院』……」說到這裡,我頓了一頓,環視眾人一眼,我繼續緩緩地道:「就算『木尊行院』沒介入我『劍門』事務,『搶宗大會』結束之後我也勢必要找上他們。」
任誰都想不到我有此一說,在場眾人面面相覷,就算是我心愛的女人,也是一臉的驚訝與茫然,當然又有誰知道我身上背負著殲滅所有未來即將帶給全人類無盡災難的「惡魔生物」的使命呢?
「這究竟是為何?」斯長風滄桑的臉上佈滿著疑惑和不解,還有矛盾。
內心歎了口氣,我心裡明白老人心中矛盾的想法,斯家好不容易從被欺壓的苦難中解脫出來,可是還沒容他們真正鬆一口氣,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故又使他們喘不過氣來,雖然一早就知道知道前面有許多險阻在等著他們,可是一旦真正面對的時候,他們還是多麼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呀。
就如同「木尊行院」,對斯家人來說,這個強大的宗派本來就和他們風馬牛不相及的,可是這個棘手的麻煩卻還是偏偏找上了他們。
環視著眼前一張張錯愕的臉,我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如果「明王府」突然聲稱他們不再因斯家違背承諾而給予懲戒,『木尊行院』也不會侵佔斯家百年產業,斯家從此獲得往昔的地位,而條件只是要他們驅逐我的話,我想此時他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放棄掉我。
這個想法在我心裡一閃而過,可余留下的感覺卻是那麼的清晰。
看著眼前一張張我本應十分熟悉的臉孔,不知道怎的,我彷彿又感覺是那麼的陌生。
至於此刻眾人心裡頭的疑問,我既沒有辦法解釋給他們聽,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惡魔生物」的存在。
因為專門寄宿於人類體內的「惡魔生物」是一種除「精神能力」特別強大的人以外誰也察覺不到的存在。
「那是我將來的使命。」我只能這樣回答。
「使命?」眾人一頭霧水地看著我。
淡然一笑,我說道:「將來的事你們不需要擔心,目前大家需要的就是保持一顆沉穩鎮靜的心,靜觀其變就行了。『木尊行院』雖然侵佔了我『劍門』百年產業以及收容了數千名『劍門』叛離弟子,短期之內料想也不會對我『劍門』怎麼樣,至於與『麥韃家』的嫌隙,在『明王府』的調解下已經轉變為我與『麥韃家』的私人恩怨,由我與麥修元於『靜武之巔』一戰泯恩仇,因此『麥韃家』也不會再對『劍門』怎麼的。」
「族長,這怎麼行,您的事就是我斯家全族的事,我們絕不能眼睜睜看著族長一人孤身奮戰的,誰能保證『麥韃家』不會耍陰招呢?」斯長春激動地道。
「就算『麥韃家』耍陰招,我們全族去也無濟於事。」斯利芬冷靜地道:「大家相信長平,就該遵從他的指示,儘管保持一顆沉穩的心靜觀其變就是了,我相信長平一定不會讓大家失望的。」
斯利芬看了我一眼,繼續說道:「七天之後就是長平與麥修元的『靜武之戰』,在這七天期間,『劍門』剩餘在各地的物業貿易可以正常經營的盡快派遣可靠的人員接替繼續經營下去,至於那些被侵佔的,已經不屬於我『劍門』產業的暫時就不去追究了,一切等『璞皇宗』的『搶宗大會』結束之後再做計較。」
短短幾句,卻指出了經過十日之亂的『劍門』今後的應變之道。
結束了「宗人堂」的會議,斯利芬沉默地隨著我漫步走向「靜念堂」的途中。
不知在什麼時候,下意識中我們已經不知不覺把「靜念堂」做為我們私人的作息暢談之所。這一路上我們一句話也沒說,只是沉默地向前走。
在我心愛的女人處於宗門事故頻繁亂起,而我處於喪失意志的十日之後,清醒而後的一切彷彿都不一樣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段時間宗門亂起事件給斯利芬造成巨大壓力?還是其他的什麼原因?斯利芬雖然離我如此的近,而我卻感受不到以前心心相印的感覺,彷彿在我們兩人之間之間,多了一道萬丈丘壑一般,把彼此隔得遠遠的。
這種感覺令我十分的難受,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沉默之中氣氛也就顯得更是陰鬱和沉悶。
重新回到「靜念堂」,靜坐於雅致大敞的廳堂之內,沉默的氣氛足足維持有一盞茶的時分,斯利芬終於率先打破了這份寂靜。
「長平……」斯利芬輕喚著我,清亮深邃的眼眸閃爍著異樣的神采:「我知道這些天來你並不是真正的在閉關精化自身的武學,而是『神遊』於外,探察某些別人還懵懂無知的神秘,是嗎?」
我愣怔了一下,沒想到斯利芬的感覺竟這麼的敏銳,完全一語中的,想起糊里糊塗迷失意志的十日經歷,我不由微微沉歎一聲。
「我不知道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是……」斯利芬繼續說道,語氣顯得有些酸楚,「感覺不到你的氣息,你的存在,我真的好擔心,好彷徨,好無助。」
「宗門事故,頻繁亂起,每一件事故都沉重得如座大山一樣壓在所有『劍門』人的心中,沒有一個人可以傾訴,可以依靠。」斯利芬聲音已有些沙啞:「以前族人被顏系弟子欺壓時,我總認為斯家太過軟弱,為什麼不站起來反抗?這些天,當自己身上肩負著宗門命運時,才深深瞭解到其實自己同樣是那麼的軟弱,那麼的不堅強……」
看著眼前心愛女人蒼白落寞的神情,聆聽著她那酸澀悲傷的聲音,無窮的愛意和憐惜在心裡激盪,從蒲團上站起來,走到斯利芬的身邊,半跪在她的面前,我用力地握住她那雙略顯冰涼的纖手,憐惜地道:「真的好對不起,我……」
斯利芬摀住我的嘴,深邃的眼眸中閃爍著關懷和諒解:「你不用說對不起,這段日子雖然過得沉重、艱難,人心彷徨,可是我們總算是挺過來了,而且你也從『神遊』中醒來,不是嗎?雖然不知道你這段日子發生了什麼事?可是你還是回來了。」
望著眼前心愛女人開懷笑容,我情不自禁地捧著她嬌美的臉孔,對準那久違的芳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唇舌纏綿了良久,我們才依依不捨的分開,挨著斯利芬的身邊重新坐在蒲團之上,甫見面時感覺彷彿一切都不一樣的奇怪感覺也在這深情的一吻中不翼而飛,我們兩人的心依舊是那麼的緊貼膠著,相愛相融,心心相印,密不可分,和諧溫情的氣氛濃濃地縈繞四周,連陰暗的天氣此時彷彿都處處盛滿了陽光。
「其實你沒猜錯,這段日子來我確實『神遊』於外,探索有關『異物』的蛛絲馬跡,對了,可是你是怎麼想到我在『離體神遊』,而非閉關冥想呢?」我疑惑地問道。
斯利芬沉思了一會,緩緩地說道:「記得你閉關的那個晚上,因為擔心冷落了漣漪姐姐,我就和斯語一起到『雅軒』想陪漣漪聊會天,閒談中我們提起了空中武學。」說到這裡,斯利芬微微一笑道,「博大精深的『智者遺技』歷來就為人們所嚮往,我們自然也不例外,特別是斯語,漣漪姐姐見斯語那麼羨慕,就教導我們一個『精煉真元』的行氣技巧,我們才開始靜坐調息……」
斯利芬眉頭微微蹙起,道:「就是在那個時候,我彷彿覺得你就在旁邊看著我們一般,可當我想仔細捕捉這種感覺時,又什麼也感覺不到,倒是漣漪姐姐好像真的察覺到什麼似的,說剛才好像有某種力量在旁窺視著我們,那時候我就想或許剛才我的感覺是真的……」睨了我一眼,斯利芬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想起當時想籍借「心神觸動」的力量大膽窺視漣漪的心思,臉就不由為之一紅,當然這個心思是絕對也不能讓斯利芬知道的。
我尷尬地笑了笑,乾咳了一下,清清喉嚨,也緩解一下心情,我才說道:「說真的,我還真沒想到漣漪會察覺到『心神觸動』的力量,當然,我更想不到你會感覺到我的存在,雖然你的感覺有些抽像。」
想起一直以為「心神觸動」是絕不會有人察覺的力量,結果卻接二連三地被人察覺到,自己想暗訪「惡魔生物」的蹤跡不成,反倒被對方的心靈禁錮,迷失意志十日而不自知的情景,不由深深沉歎了口氣。
「長平,怎麼啦?」
斯利芬深深地看著我,眸中閃爍著關切:「告訴我,這十天來你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記得你剛出關時,好像還不記得已經過了十天的樣子?」
苦笑了一下,正準備把遭遇「惡魔生物」的邪噁心靈的經歷一一講出,已敏感地捕捉到「能量空間」中震盪著一股向「劍武院」不斷接近的氣息。
閉目感應了一下,我的眉頭一展,微笑道:「是漣漪。」
「她回來了嗎?」斯利芬站了起來,仔細地感應著遠方的氣息,卻什麼也感覺不到,徐徐走向堂外,疑惑地遙望著陰暗的天空。
「你不要那麼急,她現在離『劍城』大約還有七十公里左右呢。」沒想到斯利芬會有如此天真的舉動,我好笑地走到斯利芬的身邊,從背後輕柔地摟抱住她,手輕輕放在她沒有多餘脂肪的平滑小腹上,和她一起遙望著遠處的天空,享受著這份難得的安詳。
「長平。」沉默地遙望著陰沉的天際半晌,斯利芬突然說道
「嗯?」
「這十天以來,我覺得我們好像改變了許多……」斯利芬緩緩地道。
身體微微一震,我沒想到斯利芬竟然也有這樣的感覺:「是……是嗎?」
「我不知道這段日子來自己究竟改變了什麼?只是……」斯利芬緩緩地搖著頭,輕歎了口氣。轉過身來面對著我,斯利芬眸中有些許的迷茫:「你是不是也感覺到我改變了呢?」
「每個人經歷每個階段,都難免要改變的,只要你的改變不是因為不再愛我,那無論你改變成什麼樣,都依然是我最心愛的芬。」我深情地道。
「萬一我的改變就是突然覺得不再愛你呢?」斯利芬輕咬著嘴唇,緩緩地道。
身體再次一震,我用力地握緊斯利芬瘦削的肩膀:「你說的是真的嗎?你絕對不是說真的?是不是?」
「傻瓜。」見我慌亂的模樣,斯利芬淺笑著靠近我的懷中,用力地環抱著我的腰。
「以後不許你再說這樣的話來嚇我,知道嗎?」我同樣用力地擁抱著我心愛的女人,彷彿要把她揉進我生命中那般用力。
「可是我覺得自己會成了你的累贅,你的包袱,你的牽絆,而且你還肩負著不凡的使命,如果沒有了我,或許你可以……」
「不許你這樣想,難道你還不知道你對我有多麼重要嗎?如果沒有了你,我的存在將不再有任何意義,生命將不再有色彩和陽光……」
「可是長平,你知道嗎?我覺得你應該擁有的是像漣漪姐姐那樣的女人,她擁有與你一起消滅邪惡的能力,而不是我,我沒有力量,甚至連維護宗族權益的力量也沒有,更談不上日後與你一起誅除邪惡了。」
「你怎麼會突然有這樣的想法呢?」我奇怪地問道:「如果你覺得自己力量不夠的話,我會想盡一切辦法提升你的能力,連與我們完全不同生命物種的小銀我都將之改造成擁有汲取宇宙能量的能力,我一定也能提升你的實力的……」
「嗯。」斯利芬溫柔地點了點頭。
「我感覺到漣漪姐姐的氣息了。」離開我的懷抱,斯利芬重新望向空中。
這時,漣漪已經飄飛在「劍城」地界上空,離「劍武院」僅五公里之遙左右,以她現在飛行的速度,五公里路途估計只要三分鐘左右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