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呀嘛小二郎」細如蚊蟲的聲音,弱弱地響起。
「小呀嘛小二郎,背著書包上」輕輕像風吹過的聲音,落下又再度響起。
「小呀嘛小二郎,背著書包上學堂」這一次,她終於確定不會被門內的男人聽到,這才放心放肆地唱了出來。身體和著自己唱著的歌,甚至發出了有節奏的拍打聲。
她太興奮了,讓她用這種方式來自我慶祝一下,應該不為過吧。
黑暗中,臥室的大門被輕聲打開,一抹高大的身影無聲地立在門口。
聽著不遠處連瞳亂無章法的唱功,蒼錦琅眉頭輕輕地打著結。接著窗外細微透進來的光線,無聲地朝著長沙發上的那一抹兀自沉浸在喜悅激動的身影走去。
「小呀嘛小二郎」
「碰」
「啊」
接二連三的聲音響起,嚇得連瞳登時從沙發上彈跳了起來。正兀自唱的興奮的她,卻被突如其來的枕頭類的物體頓時打中。發出尖叫的同時,身體迅速朝著地板上掉落。「碰」的一聲,她登時撫著發痛的額頭,忽然間沉默了。
老天,這是她今晚第幾次跟地板進行親密接觸了?
「女人,給我閉嘴,再吵,信不信我這次真的把你扔出去。」蒼錦琅清清嗓子,不知是為了掩飾自己有些笑意的聲音,還是真的在咳嗽。在黑暗裡無聲地掃了一眼掉在地上的連瞳,輕輕地瞥了撇唇。
「唔」連瞳撫著發痛的額頭,從茶几底下爬了起來。黑暗中,目光有些哀怨地看一眼蒼錦琅消失在黑暗中的方向。
為什麼她總覺得,這個男人,是越來越惡劣了。
瞥了撇唇,直到不由自主的伸了個懶腰,她才發覺了自己真正襲來的睡意。看一眼臥室的方向,她輕輕的抿了抿唇。
和這個男人折騰了幾乎一夜,直到塵埃落定的這一刻,她才歎了一口氣,真正的感覺自己累了。閉上眼睛,不多時,她便沉沉的進入了睡夢中。
靜悄悄的夜晚,一室空靈的安靜。
夢中的連瞳,似乎睡得格外不安穩。窗外,有細微的風,時不時的晃動的窗簾。隱隱的,甚至可以聽見連瞳囈語般的低喊。
「不要,讓我走,我要去找他,找他」
「他沒死,他沒有死」
「我要跟他在一起,死了也要在一起」
藉著窗外的微光,隱隱的,還可以看得見她在囈語中不停的揮舞著自己的胳膊,彷彿在驅趕著某種可怕的夢境一般。
直到
「撲通」的一聲,她囈語著掉到了茶几和沙發的縫隙中,囈語聲也跟著消失不見,又是一片寂靜。只有她落地的那一聲重響,在黑夜裡聽起來給外響亮。
聲音過後不久,臥室的門又再度被打開。
蒼錦琅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無聲地朝著黑暗中連瞳的方向走去。低著頭,藉著窗外的微光,心裡複雜地看著從沙發上掉在地上卻依然睡得不聲不響的連瞳。半晌,才皺著眉頭,俯身將她抱了起來重新放在了沙發上。
懷中連瞳身體過於輕盈的重量,讓他沒來由的一陣皺眉。
就連他自己也沒有辦法理解,沉入夢鄉之前,腦海中居然會閃過陌生的念頭。
這個女人會落床。
果然,看著蜷縮在沙發中發出均勻呼吸的女人,心裡居然會在一瞬間閃過一絲柔軟的感覺。
可怕詭異的感覺。
走到了一半的腳步,卻有忽然間停了下來。半晌,又折回來走近了沙發上。半晌,蒼錦琅彎腰,將睡夢中的連瞳攔腰抱了起來,朝著臥室的方向走去。
睡得昏昏沉沉中的連瞳,恍惚中感覺到自己被抱進一個溫暖的懷抱。那個溫暖的光源,似乎就是自己長久以來日夜期盼的。
「你回來了。」她在那個溫暖的懷抱裡輕輕的蹭了蹭身體,低語一聲,「我好想你。」她說著,將溫暖的來源依偎的更緊了。
蒼錦琅聞言,雖然不清楚連瞳的意思,心裡,卻驀然傳來一陣針扎似的疼痛,久久的消散不去。
陌生不安的感覺。
他甩了甩頭,飛快的將它驅逐出了大腦。
一室安穩,持續到天亮。
晨光乍亮,連瞳在迷迷糊糊中睜開了眼睛。一雙大眼睛,無聲的轉了轉,大腦卻似乎還沒有開始運作。
迷迷糊糊中她記得,她昨天被蒼錦琅拎了進來,然後在客廳的沙發上睡著了。
然後
浴室裡,隱隱傳來有人在洗漱的聲音。大腦還沒有做出反應,她已經掀開棉被循著聲音無聲地走了過去。一雙小手,在晃神中推開了浴室的大門。抬起眼睛,她首先看到的是一個男人的寬闊的背影。視線從上到下打量一番,最終落在了蒼錦琅的臉上。
聽見聲音,蒼錦琅回頭,對上連瞳一張睡意惺忪的臉。一張好看的臉,微微的皺了皺眉頭。
「出去。」一張因為正在剃鬚而佈滿了白色泡沫的臉上,嘴唇上下蠕動,吐出了兩個冰冷的話音。
「哦。」混沌中的連瞳無意識的點了點頭,轉身又機械地朝著門口走去。
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身體站在原地,似乎是過了幾秒,身體又僵硬著轉了轉了過來。視線落在面前的蒼錦琅身上,大眼睛眨了又眨。半晌,眼睛越來越大,大腦也跟著越來越清明。
她剛剛看到了什麼?!
這個男人,全身上下,不著寸縷,光著身子在浴室裡剃鬚。關鍵是,她在無意識的情況下,還上上下下把他看了兩遍!!
「啊」一聲見鬼般的尖叫,劃破了清晨寂靜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