蘑菇屯外,俄軍陣前,人屍馬屍,橫七豎八,屍橫遍野。被槍彈炮火射擊燒燎得千瘡百孔的鎮東軍軍旗散落在戰場的每個角落,被炮火燎燒的旗幟有的依然散發著股股濃煙,有的覆蓋在了戰死的鎮東軍戰士的屍身之上烤灼。
受了重傷,還沒有立刻死去的鎮東軍戰士,有的躺在地上呻吟,等待死神降臨,有的憋著最後一口氣,依然在往俄軍的陣地上緩緩爬去,只是雙眼正在漸漸的失去生氣。
雪是冷的,血是熱的!
俄軍指揮部設在蘑菇屯中央一套類似於běijing四合院的民房內,這套「四合院」過去是蘑菇屯的大戶邊大拿的宅子,這邊大拿開了一間雜貨鋪,三家煉油作坊,還有三四十多晌上好的土地,家裡雖稱不上家財萬貫,那也是富甲一方。別的就不說,就說他送他最小的兒子邊永勝去留洋,這得花多少錢?別說在蘑菇屯,就是在海龍,在通化,那也是獨一份兒。
劉永和佔據磨盤山的時候,只要山寨裡糧食一緊張,他就讓「糧台」或者「花舌子」來找邊家「借」糧,這邊大拿也算是會做人,只要劉永和開口,他一概不討價還價,如數送上山。而劉永和也抱著「兔子不吃窩邊草」的原則,只要不太困難,一般也不找邊大拿,就算找他,也不獅子大開口,兩邊也算是相安無事,和諧相處。
可是,可是現在,這間民房原來的主人——乃至這個屯子的百姓已經被他們屠殺乾淨。
俄軍先遣加強連副連長馬季諾夫正在面對著大門的一間房間中焦急的等待著海龍的電報。雖然俄軍佔據了有利的地形,構築了完備的防禦工事,並且在從戰鬥開始到現在,他的部隊依靠著先進的武器裝備,一次又一次的打退了鎮東軍的進攻,而俄軍的傷亡卻只有十餘個人,和鎮東軍七八百人的傷亡比較起來,簡直就可以忽略不計。但是他還是在一遍又一遍的不間斷的往海龍,俄軍主力所在地拍發著求救的電報,為什麼?
因為這支俄軍的彈藥眼看著便要消耗殆盡了。一旦他們沒有了彈藥,一旦讓這些多餘他們數倍的,在他們看來骯髒、愚蠢和野蠻的清國人衝進了工事,那他們的末日也就來臨了。
「不可思議,不可思議,簡直不可思議!」馬季諾夫在指揮部的地圖前不停的來回的焦慮的踱著步子,嘴中低聲喃喃自語道:「一夜之間,我軍幾乎所有的軍火都不翼而飛了,難道上帝在眷顧這些愚蠢骯髒的清國人嗎?不,上帝絕對不會幫助這些從來就不信奉耶穌基督的異教徒,那那我軍的軍火到底到哪裡去了!」想到這裡,踱步到一張會議桌前的馬季諾夫猛得一拳打在桌子上,震得桌子上的茶杯都跳了起來,又補充了一句:「到底到哪裡去了!」指揮部內所有的人都回頭,瞪著一雙疑惑的眼睛看著他們的指揮官。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一個俄軍電報員起身向馬季諾夫行了個標準的軍禮後,道:「長官,海龍方面回電了,只要我軍能堅持過今天晚上,明天黎明之前,我軍的主力就能趕到蘑菇屯,全殲這股叛軍。」
馬季諾夫對身旁的一個傳令兵道:「你,現在立刻去命令所有的士兵,要他們清點彈藥,如果叛軍不是密集衝鋒就不許使用馬克沁機槍。一分鐘一百發子彈啊,實在是太浪費了,如今彈藥就是我們的生命,就是我軍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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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裡,本就晝短夜長,朱振華等人是今天晌午起床,喝酒吃飯,弄了半日,他們聽到槍聲來到山下時,天色已經擦黑。
天一黑盡,朱振華便領著一百多人的隊伍,一人腰裡別著四五個手榴彈,魚貫著進入了地道。可是地道太小,一百多人不可能全部進去,最後跟著朱振華進入地窖的只有四十餘人。其他人朱振華讓他們去了董教敏和陳宏宇那邊。因為董陳二人和朱振華商議好了,只要朱振華這邊一動手,他們就乘著混亂,領著磨盤山上的主力從外面殺進蘑菇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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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軍與鎮東軍激戰了接近四五個小時,就算有著地利和武器先進的優勢,但是人總是要休息的,自從俄軍侵入到蘑菇屯以來,他們沒有一夜能睡個安穩覺,就算是一隻野貓野狗造了些響動,他們也會忙活半夜,最後累的個半死,第二天還要高度提高精神,以防備敵人的進攻。用馬季諾夫的話來說,這是為了確保萬無一失。
正當馬季諾夫在指揮部裡面來回踱步,不停的看著懷表的時候,突然,只聽見外面「轟」的一聲巨響。
馬季諾夫聽得出來,這是手榴彈爆炸的聲音,他十分的氣憤:現在都是什麼時候了,還有人如此的不愛惜彈藥,盡然敢在我的指揮部附近引爆了手榴彈,這實在是犯罪,我一定要嚴懲這個肇事者,我要將他送上軍事法庭!
他的氣憤還沒有消,「轟!」「轟!」「轟!」又是連續十餘聲巨響,頓時整個屯子火光沖天,硝煙瀰漫,慘叫聲、尖叫聲、驚慌聲、失措聲,響成一片。
馬季諾夫剛走到四合院門前,要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時,一個嘶嘶冒著火星的手榴彈滾到了他的腳邊,馬季諾夫驚恐的看著這個即將爆炸的手榴彈,他還沒有醒過神來,轟得一身巨響,他也上天了,去天上和他的耶穌基督見面去了。
緊接著,只聽一人高聲喊道:「殺啊!殺光老毛子!」
「吼!」四十餘鎮東軍將士齊聲怒吼,一齊抽出腰間各色的刀斧,向老毛子的頭上砍去。
「啊!」
「啊!」
「啊!」
慘叫連連!
「轟!」
「轟!」
「轟!」
炸聲隆隆!
此時的蘑菇屯對於俄軍來說是人間煉獄,突然冒出來的「叛軍」第一次讓他們領教到了被屠殺時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絕望和恐怖。
牛二蛋手上提著一柄大砍刀,押著一個俄國兵來到已經殺得滿身滿臉都是血的朱振華面前,咧著一張大嘴笑道:「朱大哥,真稀罕,這個老毛子會說俺們中國話,他說他願意投降,他還說有個啥子條約,說投降了就不能殺。」
朱振華將手中已經砍得卷刃的馬刀插到地上,從懷中摸出一盒香煙,用打火機點燃一根,抽了兩口後,將煙扔到地上,用腳踩滅,冷然一笑,從地上抽出馬刀,一刀將那俄國兵捅了個對穿,然後刀在那老毛子的腹腔中一攪,那俄國士兵慘叫一聲後似一攤爛泥一般倒在地上。朱振華冷冰冰的對牛二蛋道:「來的時候沒聽到老子的軍令嗎!血債血償,老子今天很忙,不抓俘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