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未聞花名
「彭！」
隨著一聲悶響，雷恩再次大頭朝下栽到地上。
明明前天已經順利地向基叔約定三天後決鬥，明明昨天手法的修煉順利完成，明明今天就要進行指法的修煉，怎麼會……
想到這裡，雷恩不由得躺在地上大喊：
「怎麼會這樣啊？！！」
「哦哦，小雷恩生氣啦！讓姐姐來安慰你吧！呼呼！」大大小姐潔西卡興奮地撲過來。
「球，球都麻袋！讓我休息一下！！我要中場休息！！！」
「擁桿的少年喲~~~青春是不允許退縮的！向著夕陽飛奔吧！」三大小姐麗奧娜向雷恩伸出大拇指，她貝齒上的反光瞬間晃瞎了後者的氪金狗眼。
「應該是朝陽。」女僕裝的二大小姐塞西莉亞扶了扶眼鏡，一本正經地糾正道。
「膚淺！」四大小姐伊蒂絲冷冷地說了聲，隨後繼續認真研究手上的應該是字典，還被拿反了。
「納尼？！」麗奧娜瞬間灰白化。
「站起來！小雷恩！這種時候就要發揮你的根性！」
「不對，這種時候需要的是氣勢！是氣勢！」
「根性！」
「氣勢！」
「根性！」
「氣勢！」……
雙胞胎的五大小姐貝琪和六大小姐貝蒂又開始像往常一樣互相掐了起來。
「膚淺！」伊蒂絲一錘定音。
至於七大小姐喬安娜，只有斯卡龍大叔才能把她從房間裡叫出來。至於其他時間，雷恩記得自己有一回誤闖喬安娜的香閨，發現裡面全是畫著骷髏頭的瓶瓶罐罐。下一秒，雷恩眼前一黑，之後就莫名其妙地到了樓下。
應該說這真是歡樂的一家嗎？七個白雪公主和一個小矮人，這果然不是童話故事，是恐怖片啊！
從一大清早到現在，一直被六位大小姐用十幾種不同的格鬥術反覆修理的雷恩，此時在心底發出無聲的哀嚎。
「差不多了，讓雷恩醬休息一下吧！」
那個雷恩一向噁心的娘娘腔，此刻聽起來是如此的悅耳。
「太好啦！斯卡龍大，呃，小姐萬歲！！」
這時斯卡龍大叔突然嚴肅起來，他把一團團暗紅色的不明物體提給雷恩。
「雷恩，這是你要的牛皮筋，另外——」斯卡龍大叔頓了頓，還是鄭重地勸道，「不要太好勇鬥狠，這種招數……還是不要對別人用的好。」
「放心，對手是基爾達斯。」雷恩同樣鄭重地回答道。
「那我就放心了。」斯卡龍大叔笑著點點頭，「那麼這兩天我來看店，你就專心準備決鬥吧！」
「謝謝您，斯卡龍小姐！」
就算那副娘娘腔的樣子，大叔也是個好人啊！
雷恩正感激地想著，斯卡龍大叔突然補充道：「記得和妖精們多練練實戰哦~~~雷恩醬！」
「不要啊——」
雷恩叫到一半突然住口，但為時已晚，六位兩眼放光的大小姐已經圍了上來。
「雅，雅蠛蝶！！！」
話分兩頭，正當雷恩痛苦並快樂地努力時，卡娜卻在公會酒館裡發呆。
話說，那個笨蛋居然真要和爸爸決鬥？而且他還……
想起前天的情形，卡娜不由得差點笑出聲。那個笨蛋約戰基爾達斯時百般掩飾，最後弄得大家都以為——
「喂喂，佤卡巴，雷恩那小鬼賠率怎麼樣？」馬卡歐一臉蕩漾地問。
「完全沒人買他贏啊！話說你想的那是什麼破借口，什麼愛情的魔力。就算他再想在艾露莎面前表現自己，打贏基爾達斯什麼的，完全沒可能啊！」佤卡巴翻著白眼回答。
「啊~~~好羨慕啊！納茲會為我這麼做嗎？」
「姐姐~~~那個雷恩真勇敢啊！」
那時麗莎娜還在，艾爾夫曼也還是個老實孩子，而米拉麼——
「豈可修！竟然有人為了那個盔甲女去挑戰基爾達斯！怎麼沒人為我這麼做！」米拉雙手抱臂站在桌子上，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可惡，總覺得輸給了艾露莎！嗯，不能讓那個叫什麼什麼的小鬼去參加決鬥！決定了！我現在就去打斷他的腿！」
米拉周圍的人們頓時汗顏，麗莎娜和艾爾夫曼齊聲勸道：「姐姐不要啊！」
切，還是被米拉揍一頓的好，省得明天當眾丟人。
卡娜正略帶腹黑地想著，格雷突然大聲嚷嚷起來。
「那個白癡真是自不量力！基爾達斯，你一定要好好教訓他！」
「喂喂，別這麼大火氣嘛！再說有人會心疼的喲！」說完基爾達斯擺出一副怪蜀黍的樣子湊到艾露莎那邊，「你說是不是啊？小艾露莎~~~」
「啊！」艾露莎忽然煞有介事地站起來，「我該去做任務了！」說著她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艾露莎害羞了？
在場所有人，包括基叔在內，一瞬間全愣住了。
不過有個人很看反應過來。
「吶，基爾達斯，你可要小心點。」納茲一臉認真地說，「雷恩他很強的。」
「很強？他能打贏基爾達斯？怎麼沒人買他贏啊？你要買他贏嗎？」
格雷相當不爽，當即連珠炮似地發問。納茲頓時啞然，但他還是硬著頭皮力挺雷恩。
「總之我能從他身上聞到危險的氣息……」
納茲話還沒說完，他的聲音就被一大片哄笑淹沒了。
「哦哦哦！危險的氣息耶！」
「好可怕好可怕！我被嚇到了怎麼辦？！」
馬卡歐和佤卡巴一唱一和地大聲起哄，公會裡的笑聲頓時此起彼伏。在這一浪高過一浪的笑聲中，卡娜卻沒由來得感到一陣心痛。
那小子果然成了大家的笑柄，雖然已經有了覺悟，但我為什麼還是感到難過呢？又不是我讓他幫我的，是他自己多管閒事，明明沒本事還……
不知為何，越是這麼想，卡娜越是覺得難受。在那一片熱鬧的氣氛中，她忍不住悄悄地獨自離開。
突然之間，卡娜感到了孤獨。
那小子應該也是如此吧？
鏡頭轉回雷恩這邊，此時他可一點都不孤獨。六位香汗淋漓的大小姐正輪番上陣「伺候」他，這本是件很值得yy的事，但雷恩卻沒那心思。
因為此刻的他比死也就多了一口氣——太累了。
「小雷恩你可真能折騰！」
「應該是堅持，驚人的毅力。」
「呼，呼，多麼美好的，青春啊！」
潔西卡，塞西莉亞和麗奧娜三位大小姐依次對雷恩給予肯定的評價。
「這就是根性！」
「還有氣勢！」
雙胞胎大小姐貝琪和貝蒂也沒力氣掐架了，而伊蒂絲一如既往地總結道：
「膚淺！」
這時潔西卡突然收起笑臉，一臉正色地對雷恩說，「小雷恩不老實哦，我要看看你的真本事。」
雷恩微微一驚，隨即又瞥見塞西莉亞不悅的眼神。
果然被發現了，不過只有，不，應該說竟有兩人能看出來嗎？
「好吧！」
雷恩當即擺出拳架，跟著先是一招橫拳，跟著將身體像扇子似的束起來。當然這些動作看上去確實不怎麼樣，大小姐們大都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
接著雷恩突然動了，他的右肩一抖，空氣中立刻響起「崩」的一聲。同時雷恩的右臂順勢一展，然後——
然後就沒有了。
大小姐們頓時紛紛表示不滿，畢竟出拳帶風的她們見過，可抖肩帶風的她們聽都沒聽過。但關鍵是在她們看來，雷恩的動作就這麼一個看點，還到這裡就沒了。
這不是吊人胃口麼？
而潔西卡和塞西莉亞卻露出凝重的神色，潔西卡的眼中甚至透出一絲畏懼。
在她們的眼中，之前雷恩束起身體時，那模樣就跟睡著了似的。但就在抖肩展臂的剎那，雷恩眼中精光四射，幾乎化為兩道若有實質的厲芒。那憑空帶出一聲響的抖肩，雷恩的雙肩彷彿變成一張硬弓；至於那一展臂，雷恩更是似乎整個人都變了樣。
以前潔西卡和塞西莉亞都沒見過活著的鷹，但在那一瞬間，雖然雷恩的外表和動作與鷹沒有多少共同點，但她們都確信自己見到了真正的雄鷹展翅——
雷恩就是人形的鷹。
而對於潔西卡來說，那個瞬間她似乎產生了一種可怕的幻象：當時自己正站在雷恩的對面，而雷恩的右手陡然握爪。緊接著他就像解開那些堅韌的牛皮筋一樣，輕易地撕裂自己的肌肉，扯斷自己的血管，抓碎自己的內臟……
這時潔西卡突然想起這些天雷恩經常念叨的一句話：
「鷹捉拉繩決斷動，折手四平染黃沙」。
大漠之上，殘陽西斜。利爪橫掃，血染黃沙……恍惚間潔西卡甚至感到了一種殘酷的美感。
潔西卡不禁打了個寒顫，跟著猛地抬頭，對面正是雷恩得意到欠揍的笑臉。不知為何，看到這張熟悉的笑臉，她突然覺得安心，甚至連心情都變得輕鬆起來。
「吶，雷恩，通過我們幾個，你應該能瞭解到整個菲奧雷王國一半以上的格鬥流派。」說到這裡潔西卡有些不好意思，「可惜我們學藝不精……」
「怎麼會呢！你們幫了大忙了！！」
雷恩是真心感謝各位大小姐，他的聲音沒有半點虛假。潔西卡和其餘五位大小姐不由得露出笑容，這時雷恩突然一抱拳。
「多謝各位前輩指路！」
六位大小姐相視一笑，隨後學著雷恩的樣子也是一抱拳：
「祝你明天一戰功成！」
雷恩頓時圃然，過了半晌，他才猶豫地解釋道：
「那個，大小姐們，你們的手勢反了。我這個表示客套，你們那個意思是決一死戰……」……
不知不覺到了晚上，這期間卡娜一直呆在宿舍。她突然有點害怕回公會，害怕聽到那些沒有多少惡意，聽起來卻無比刺耳的笑聲。
但卡娜最怕的，還是明天的決鬥。
如果那小子輸了，我該用什麼表情去面對他呢？
風水輪流轉，這次輪到卡娜發愁了……
「話說小雷恩吶，你這大晚上的跑到山裡做什麼？」潔西卡不滿地鼓起嘴巴。
「哎呀，這是為了所謂的大團圓結局嘛，一定要找到合適的，而且明天就麻煩你了！」說著雷恩向潔西卡連連作揖。
「嘻嘻，我突然覺得小雷恩一定會被艾露莎喜歡上的。」
「真的嗎？」
「當然是假的。」
「呃……」……
到了第二天，雷恩在約定的決鬥時間，站在約定的決鬥地點——公會大門口，用顫抖地雙手捧著一封信。這封信的信封沒有署名，只有一個q版基叔的自畫像，畫中的基叔還一臉猥瑣地比著「v」型手勢。信的開頭是這麼寫的：
總之，我去找漂亮的大姐姐玩了。
後面的內容大意是：
擁桿的少年，我沒有看不起你，但我真的很忙很忙，好多漂亮的大姐姐哭著喊著要我陪，所以這場決鬥你贏了！另外現在的艾露莎不在我的狩獵範圍內，等再過幾年，呃，我也不對她出手。這樣你就可以放心了吧？那麼撒有那拉，古德拜！
雖然雷恩反覆告訴基叔也是一片好意，所以不能罵基叔，何況罵基叔就等於罵卡娜，但他還是忍不住當眾破口大罵：
「我去年買了個表！！！」
跟著他瞬間被艾露莎鎮壓了。
時間轉回到現在，面對一臉懇求的卡娜，雷恩平靜地對她說：
「你記得吧？決鬥那天我哭了。那時我覺得委屈：明明已經盡了全力，結果不僅沒跟基爾達斯交手，最後連一個小小的細節都無法改變——那朵花，最後還是枯了吧？」
最後的一句明明是提問，雷恩卻說得無比肯定。隨後他突然狂笑起來，那笑聲如夜梟般淒厲。
「這就是世道！有力量，即使沒有的東西也可以去奪去搶；沒有力量，即使擁有的東西也無法守護，更別說去幫助別人，或者，爭取自己的幸福……」說到最後，雷恩的聲音漸漸地低了下去。
「不，不是這樣的！」卡娜突然哭了起來，她帶著哭腔向雷恩訴說著，「當年我沒有去看你的決鬥，而是去了你預料的那個地方，發現了你做的一切。但我從來沒怪你，相反我一直很感謝你……」
說到這裡卡娜擦了把眼淚，隨後她突然露出緬懷的笑容。
「我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當年的你……不想我發現那朵不知名的花已經枯萎，你就在決鬥前一天的晚上跑到森林裡，連夜找來一朵相似的花移到同一個位置。雖然你找來的那朵不知名的花也枯了，但潔西卡把一切都告訴了我……」
一瞬間，雷恩再次回憶起當年那一幕。
在最憧憬的公會門口，被最憧憬的女孩按倒。少年落淚一部分是因為丟臉，但更多的是因為內疚和不甘——給予希望再多奪走，比一開始就失望更痛苦。對於有機會練國術卻練不成，有機會學魔法卻學不了的少年來說，這種痛苦他已經嘗過兩次。
或者說——是三次。
感受著身上的壓力，少年痛苦地想到。
但三天前，因為他的過失，另一位少女也嘗到了這種痛苦。
卡娜失去了母親，有父親卻不敢認。雷恩同情卡娜，也為卡娜感到不甘。他盡力幫忙卻失敗了，在那個瞬間雷恩覺得自己再次輸給了命運。
雷恩不介意輸給阿貓，阿狗，或者別的任何東西，除了這該死的命運。
儘管已經輸了很多次，儘管已經有了經驗有了覺悟，但雷恩還是感到了屈辱。
一種渴望反抗，卻無能為力的屈辱。
雷恩流了淚，他的痛苦卻沒有減少。
做了錯事，傷害了別人。用「好心」就能揭過嗎？還是說用「盡力」就能揭過？雷恩盡了全力，甚至不能向卡娜證明：
即使未聞花名，有朝一日，那朵花也一樣會綻放。
「你錯了，那朵花確實開了！」
卡娜真誠的聲音拉回了雷恩的思緒，雷恩猛然抬頭。面前的卡娜臉上依然掛著淚水，但她卻微笑著，緩緩地將右手指向心口。
「在這裡。」
沒錯，七年前那兩朵不知名的花確實枯了，但一直為此內疚的雷恩並不知道。第三多不知名的花，在一個不為人知的時刻，在一位少女的內心深處，悄悄地綻放了。
卡娜的聲音很輕，但雷恩卻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隨後卡娜的聲音再次響起。
「是你讓我燃起了希望，我開始試著靠自己的努力去爭取。我發誓要在成為s級魔導士後就……」
「別開玩笑了！」雷恩突然打斷卡娜，「你不知道你的天賦有多好，不知道你是多麼讓人羨慕……納茲的魔力給人的感覺是灼熱，格雷是冰冷，艾露莎是銳利和堅固，而你——」
在卡娜難以置信的目光中，雷恩張開雙手大聲宣佈：「是光！連日月星辰都盡數掩蓋，將世界一切邪惡驅散殆盡的光中之光！！但你白白荒廢了上天給予你的饋贈！！！你的實力本該不在三大最強候補之下，甚至有希望成為會長之下的第一人，畢竟，你是那個人女兒……」
聽到這裡，卡娜臉上的震驚和懷疑陡然化為悔恨，隨即她冷不防被雷恩一掌打飛。
「可是看看現在的你，連s級魔導士都不是，你有什麼資格去爭取自己的幸福！！！」
「是嗎？那你就有資格爭取自己的幸福嗎？」
隨著這個清朗的聲音，長街盡頭逐漸響起妖精女王的腳步聲，艾露莎·舒卡勒托，終於駕臨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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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連夜數次改稿，終於完成。就這樣吧，我是沒力氣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