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恩最後一次回到臨時營地,把信留在臨時營地的長桌前,找瓶酒壓住放好。有點遺憾到底還是沒等到會長回來,貌似會長跟拉克薩斯大吵了一架。
當初拉克薩斯能及時回來,還是靠雷神眾趕來攔住了評議會部隊。拉克薩斯倒是救了雷恩,雷神眾卻被抓了。拉克薩斯執意要大鬧評議會,把人救回來,老爺子堅持不許,結果就鬧翻了。老爺子不回來估計也是怕拉克薩斯亂來吧,雖說前世知道拉爺在乎夥伴,雷恩卻沒想到拉爺原來這麼義氣。
想起拉爺,雷恩不由得流下幾滴冷汗。話說經典愛情劇都是男主角跟女主角玩公主抱,為嘛到了我這裡非但沒抱上女神,還被拉爺來了個公主抱?馬薩卡?雷恩不由得菊花一涼,心說看來我決定離開還是很英明的,留下來貌似菊花不保啊。
正當雷恩胡思亂想的時候,背後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決定要走了嗎?」
用幾乎把脖子扭斷的速度轉過頭,雷恩難以置信地看著背後出現的少女,她怎麼知道我要走?她是什麼時候來到這裡的?我怎麼沒有發現?難道是我這幾天想事得太多,以至於我的洞察力降低到這種地步嗎?
沒有人回答雷恩心中的疑問,何況雷恩自己也沒有思考答案,他只是驚訝地注視這眼前不知何時出現的少女,那是他這幾天一直躲著,並決定今後要一直避開少女——艾露莎·舒卡勒托。
近距離地看,雷恩發現對方雙眼下方隱隱有一層淡黑色的痕跡,那是睡眠不足的表現。
難道一向天然呆的你早已經猜到了我的打算?雷恩吃驚地想,他的心臟開始感到一陣陣地絞痛,難道你這幾天晚上一直守在這裡麼?
雷恩的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麼,胸口卻像是被某些東西堵住了,無論怎麼努力也發不出聲音。
「你已經下定決心要走了嗎?」
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平穩的語氣中出現了一絲急切,不知道是不是雷恩的錯覺,他似乎還從對方的眼神中感到了一絲——乞求?下一個瞬間,雷恩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一切雜念。雷恩知道他的存在只會給艾露莎帶來更多的痛苦,盡早離開才是他應該做的,他也已經下定決心了。
「沒錯,我已經決定了。」
雷恩用故作輕鬆的語氣回答,聲音卻無法控制地帶著一絲哽咽。
艾露莎閉上雙眼,再次睜開時,已經是無比堅定的眼神。她的身上放出金色的光輝,光芒散去,艾露莎已經換上了一套華麗的鎧甲,就是樂園之塔事件結束後,她送過去的夥伴們離開是穿的那套。艾露莎將手中的大旗的旗桿往地面一頓,用她那英氣勃勃地聲音大聲說:
「但脫離了妖精尾巴之人,必須轉告你三個定則,用心聽好:
第一,對妖精尾巴不利的情報,一生之中都不得對別人說起;
第二,不准和過去的委託人擅自接觸,謀求個人的利益;
第三,就算道路各不相同,也要拼盡全力,努力的活下去。絕不
將自己的生命視為微不足道之物,永遠不准……」
說到第三條,艾露莎的聲音已經帶了哭腔,淚水從她雙眼滑落。她試圖將第三條說完,但她無論怎麼也說不出一個完成的詞語。
看到艾露莎的淚水,雷恩的心臟痛苦地扭曲起來。
艾露莎,你的左眼不是流不出眼淚麼?為什麼?雷恩在心底無聲地詢問,難道我的存在,果真令你如此痛苦不堪麼?
雷恩竭盡全力吸一口氣,他感覺自己吸進去的不是空氣,而是灼熱的岩漿。但他還是替艾露莎把定則說完。
「永遠不准忘記深愛的朋友。」
怎麼能忘記?怎麼會忘記?怎麼忘得了?何況,雷恩獨眼中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滾滾落下,何況,你不只是我的朋友。也正是因為如此,我才必須離開……
周圍突然被魔法火焰點亮,一個蒼老而慍怒的聲音傳來:
「小鬼,你確定自己要擅自脫離公會嗎?」
雷恩猛然轉身面向另一個方向,那裡,妖精尾巴公會會長馬卡洛夫正緩緩走來。老人平時總是笑呵呵的臉上此刻寫滿了憤怒,他卻突然怒極而笑:
「小鬼,我再問你一次,你下定決心要脫離公會嗎?」
雷恩看著這一幕,突然感到內心有什麼珍貴的東西,好像被冷風吹到的小火苗一樣,晃了一下就熄滅了。面對著在這個世界被他視為親爺爺的老人,雷恩露出苦澀的笑臉:
「我會離開公會的,也會遵守……」
「彭!」
重重的一拳,一隻巨大的拳頭從天而降,把雷恩砸地趴到地面上。雷恩的身體沒有受什麼傷,但彷彿心中有什麼一直存在的硬而脆的容器,被這一拳砸碎了。從中流出的,是他在內心深處藏了整整七年的軟弱。雷恩突然哭了出聲,獨眼中的淚水不斷落下,他泣不成聲地低聲哀求著:
「求求你們……求你們別趕我走……我不想……再失去……」
不知何時,不知為何,公會的大伙聚集到了這裡,聚集到了雷恩身邊。雷恩感到自己身體上的那隻大手變小了,馬卡洛夫的手輕撫著雷恩的頭。雷恩不由得在心中感歎著,老人的手真溫暖啊。接著老爺子的聲音響起:
「傻孩子,我不會趕你走的。」
雷恩驚訝地抬頭看老爺子,卻看見老人一臉無奈地笑容,好像在看著一個調皮搗蛋的孩子。
「你真是我的孩子中最特殊的一個,有的時候我真懷疑你不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而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
「喂喂。」
「這也太誇張了吧」
聽到這裡妖尾的兩位正牌中年大叔開口了,但老爺子沒有理會,輕輕地歎了口氣,接著用溫柔地聲音說:
「你的智慧,真是令我驚訝。從起初覺察幽鬼的小動作,並借用評議會打壓幽鬼,避免衝突升級。還有你的那些外交黑話,」
說到這裡,老爺子半是覺得有趣,半是無奈地笑了一下,
「真的非常了不起,連我都想不出來那些話。後來你敏銳地判斷出了幽鬼的行動,並在之後的決戰中步步設局,真是一個了不起的小鬼。最讓我感到驚訝的是你在危機關頭說出的那句話: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真是偉大的智慧啊!小鬼,這是你們族人中的一位偉大的智者留下來的說法吧?」
老爺子說到這裡,臉上露出欽佩的神情。他深深歎了一口氣,
「我知道,你所有的一切策略,都是為了給約瑟製造壓力,迫使他摧毀妖精尾巴的公會本部。現在,我想聽你親自說明這麼做的理由。」
聽到老爺子親自確認是雷恩設計害公會被毀的,公會眾人本來已經放晴的臉上再次烏雲密佈,看雷恩的眼神也開始更加冰冷。雷恩哽咽著想多解釋些什麼,最終只說出了五個字:
「評議會,示警。」
老爺子聽到雷恩這麼說,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一邊搖頭一邊苦笑:
「了不起,了不起,現在的小鬼真是可怕啊。」
看著眾人不解的神色,老爺子笑著解釋,
「事情已經過去了,也該讓你們知道了。最初你們都很疑惑吧,關於為什麼拉克薩斯和密斯特崗一直沒有正面參戰。其實是由於評議會的壓力,具體情況不必說明了,畢竟都過去了。但有一點就是評議會認為妖精尾巴實力太強的話,我們的公會會有被迫解散的危險。」
「喂喂,難道放棄公會本部是為了示弱嗎?」
「沒必要吧?這代價也太大了!」
在場的兩位正牌三十歲中年大叔開始怒刷存在感,馬卡歐和佤卡巴似乎明白了一點,但他們顯然沒有完全弄明白。老爺子苦著臉正想解釋什麼,邊上一個不耐煩的聲音響起:
「說起來都是老頭子的錯!他開始告訴我和密斯特崗,就算公會輸了這一仗,也不過是損失點錢或者名聲。就算公會輸了也不准我和密斯特崗跟其他公會成員主動聯繫,更不准我們擅自出手,否則公會就可能被迫解散。「
說話的卻是拉克薩斯,此刻他正盯著雷恩的臉看,眼神中帶著一絲欣賞。
「雖然公會本部被毀了讓我很生氣,但也讓在遠處觀戰的我和密斯特崗第一時間明白幽鬼不是要擊敗我們,而是要徹底毀滅我們。這時候就算有再多顧慮,我們也必須回來救援!」
然後,拉克薩斯難得的猶豫了一下,用傲慢的語氣對雷恩說,
「小子,雖然你設計毀了公會本部,不過你那點小聰明馬馬虎虎還能入我的眼。我勉強認可你了,看在你這麼誠心的份上,加入雷神眾吧?怎麼樣,覺得很榮幸吧?」
旁邊的畢古斯羅和艾芭葛琳一臉無語的樣子,話說哪有這麼邀請人的。旁邊的菲利德也很無語,拜託啊小拉你私下裡問我了多少回了,該怎麼邀請人家才不會被拒絕,怎麼一開口還是這樣。
旁邊的公會大伙們聽到拉克薩斯的解釋,冰冷的眼神開始回暖。確實每個人都清楚,不管雷恩做了什麼,那天如果沒有他,恐怕大伙也不會好端端地站在這裡了。不過當聽到拉克薩斯提出邀請時,大家也都一臉無語的樣子,心說這要是不被拒絕才怪。
果然,雷恩搖頭拒絕了。
「真抱歉,我有不得不拒絕的理由。」
說完不看拉克薩斯那張可以被當作《紅與黑》簡介的臉,雷恩轉頭用希冀的目光看向老爺子,猶豫地問,
「會長,這麼說我,我還能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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