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凌天子與韓如罡等人原意,想在眾人面前公開審判白蓮,將他的罪名坐實,好平息眾人之怒,卻不料被白蓮反過來利用了渴望知道真相的人群,把門派與群眾的矛盾全部激發出來,而他卻置身其外,這讓眾門派高層很是無語,早知如此,就不搞什麼公開審判了。
「掌門,要不我們先暫停審判,私下將白蓮定罪算了。」韓如罡著急的跟凌天子傳達一個意念,再審問下去,只怕便會審到自己身上。
「貧道理解韓長老之擔憂,只不過今日必須當眾宣判白蓮之罪,否則我派名聲失矣。」雖然凌天子也很想這樣做,但他身為玄青派掌門,不能只顧一己之私而損害門派聲譽利益。
「可是……」若當眾判罰白蓮之罪,就不能將全部罪名施加到白蓮身上,繼續追究責任的話,豈不是追查到自己身上。想到此,韓如罡就更加心急了。
韓如罡在玄青派勢力甚大,是某位太上長老的弟子,凌天子自然不敢降罪於他,只好勸慰道:「請寬心,這事不會牽涉到韓長老頭上。如今且要穩住人心,日後另找一人頂罪便是。」
「……如此,貧道先行謝過掌門。」凌天子說得那麼直白,讓臉皮奇厚的韓如罡也略為感到尷尬。
既然已經暗中商量好,凌天子隨即臉色一正,神態嚴肅,凝聲說道:「我玄青派向來正大光明,賞罰分明,絕不冤枉任何一人。如今白蓮不從法令,間接釀成大禍,必須受罰,然考慮其乃是初犯,且又身不由己,並非有意觸犯門規,情有可原。故本座宣判,將弟子白蓮打入禁牢一年,希望各位弟子引以為戒。」
禁牢就是囚禁修真者的監獄,只需蹲牢一年,這處罰還算公正,白蓮生怕凌天子會來個陰陽處罰,便馬上高聲恭維:「掌門明察秋毫,英明果決,弟子白蓮甘心受罰,並當日夜思量己過。」
其他弟子暗暗鄙視白蓮那馬屁精,嘴上卻隨跟著齊聲讚頌:「掌門明察秋毫,英明果決,弟子拜服。」
隨後的圍觀群眾亦紛紛稱頌凌天子賞罰有度,精明能幹,實乃百姓之福。即便凌天子久居高位,聽慣了馬屁,亦對此感到飄飄然。
緊接著,他頗有領導風範的抬了抬手,對在場之人保證道:「諸位放心,貧道定當盡力將一干叛徒緝拿歸案,盡早還亡者一個公道。」
「我等先行多過掌門!玄青派當真乃天下正道典範!」人群中那幾個「正義之士」趁勢高聲讚揚,其群眾接二連三的重複以上讚美,現場氣氛頓時沸騰起來。
「掌門,閔志聰等人不知去向,只怕不易捉拿啊。」清玄子見眾人歡欣雀躍的樣子,已把希望寄托在門派之上,然事情連一點進展都沒有,便忍不住提醒凌天子。
「戒律長老無需擔心,貧道自有計較。」凌天子神色泰然,看似成竹在胸,安然的接受著百姓與弟子的稱讚。
凌天子早有應對之法,只是不方便直說而已,他得意一笑,心中暗想:「能否捉到兇手並不重要,一道化形符便可將一人變為兇手,何愁不能安撫人心?凡人只懂得看事物外表,安知道法之精妙?」
五天後,白蓮被移送回玄青派,押至禁獄峰那被掏空山腹裡面,此地幽暗陰森,禁制重重,若無通行玉牌,即便結丹期修士也難通過。
不算寬敞的洞穴內連接了五六條昏暗的長廊,進入走廊之前,白蓮的蓄物袋被暫時沒收,踏入筆直的通道後,只見兩旁羅列著許多道附了禁制的鐵門,門後是囚禁犯人的石室,透過門上細小的窗口可以隱約看到裡面的情況。
狹小的禁牢裡幾乎沒有任何陳設,除了一張石床,便徒有四壁,當然,茅坑也設在裡面。經過多層禁制,白蓮來到一個位置頗為深入的鐵門之前,這裡便是囚禁他牢獄。
白蓮苦笑一下,看來門派對自己真夠「重視」的。牢門打開之後,白蓮自覺的進入了禁牢,心中不由慶幸只是囚禁一年,就當閉關苦修罷了,反正自己的靈石充足得很。
玄青派東面乃是大片青翠綠山,群山之中有一座名為「隱峰」奇異的山峰,隱峰山勢不高,卻終年雲霧繚繞,靈氣更是充盈無比,附近山峰根本不能與之相比。
濃密如乳的靈霧籠罩了整座山峰,霧中隱約有彩光流轉,顯然這並非普通雲霧,而是保護隱峰的龐大禁制。
此時,一道土黃靈光正高速飛來,並在距離隱峰較遠的山道降落而下,隨後一長髮斑白,而寬鼻高的青衫老道從光芒中走了出來,正是執事長老韓如罡。
只見韓如罡整理了下頭髮衣衫,神情敬畏中帶有幾分拘謹,平日的傲氣收斂得一乾二淨,正沿著山路緩步走向隱峰。
頃刻後,韓如罡來到隱峰山腳下,畢恭畢敬的躬身拜道:「弟子韓如罡求見師尊。」
韓如罡的聲音迴盪山間,隨後覆蓋在隱峰四周的靈霧逐漸向兩側移動,竟在韓如罡身前分出一條筆直的道路,隱峰那植被豐盛,翠綠欲滴的山體顯露而出。
韓如罡進入了通道,霧後的綠意逐漸模糊,兩側的白霧隨即將缺口添堵,隱峰又再次被濃霧籠罩。
簡樸淡雅的洞府中,一個身披白袍的長髮老者跪坐於圓毯之上,恬靜的等待著什麼似的。
這老者臉色紅潤,容貌安詳,雙目幽深如淵,一頭淡黃的及腰長髮自然披在胸前背後,細膩的肌膚不顯老態。頭頂隱約盤著一團迷濛的紅綠白三色氣旋,乃是先天元精、元氣、元神三花聚頂,結丹大圓滿的形態特徵。
此老已經半隻腳踏入元嬰期,正是玄青派第一高手,韓如罡的師尊,此前曾經提及的太上長老高松子。
韓如罡見了老者,略帶踧踖的神情逾顯恭敬,居然在老者身前拜伏在地,並以謙恭的語氣說道:「弟子韓如罡拜見師尊,願師尊仙壽永享。」
「吾徒何事前來?」高松子蒼老的聲音沉煉異常,彷彿可以直入神魂,無形中形成一股威懾。
伏拜之後,韓如罡亦是跪坐在鋪墊上,接而向高松子稟告來意:「遠清靈礦的管事閔志聰與一干監督弟子背叛逃走,至今不知所蹤。弟子擔心他們將陰邪窟洩露出去,故前來請示師尊,以求應對之法。」
高松子面無表情,如一尊雕塑,身體一動不動,沉默片刻,才出言道:「順其自然。」
「陰邪窟需要告知門派嗎?」韓如罡接著又問道。
「無需。」高松子回答簡練明確。
「是。」韓如罡沒有一點疑慮,高松子的話就好比門規法令,無需疑問,只需遵從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