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錦詩身上酸軟無力,偏偏又很痛,滑到床沿上,雙臂撐在兩旁,想要下床。
不知是該怪床單太過細滑,還是她的肌膚太過水嫩,雲錦詩剛剛將腿放下床,便覺身子一滑,心中暗道不好,心想自己這個樣子跌到地上不摔的頭破血流才怪,正在暗叫倒霉,腰間卻被一隻健臂勾住,肌膚相碰,一個溫熱,一個冰涼,激起陣陣戰慄,抬頭便看見一雙幽深的不見底的眸子。
「彭……」
雲錦詩還沒來得及看出那黑眸中隱藏著怎樣的情緒,就被他毫不憐惜的振臂一勾,狼狽的摔回到了床上。
雖然床要比地面軟許多,可是猛然被摔,雲錦詩還是輕微的呻吟了一聲。
「誰允許你離開了?」
雲錦詩也並不害怕,只是沒有抬眼看宋昱的表情,低著頭自顧自的說道:「妾身只不過是遵守規矩而已。」
「規矩?」宋昱這才猛然間想起,凡是給他侍寢的侍妾,侍寢過後必須立即離開,任何人都不許停留。而此時此刻,他卻不想讓這個女人離開。這是他第一次對一個女人產生這種感覺,這不禁令宋昱感到有些難堪。可是,他的內心裡卻有著濃濃的不捨,不知為何,他貪戀她身上的溫暖。
「本王允許你睡到天明。」
宋昱掃了一眼她白嫩的身體,隨手拽了被子扔到她身上,背過身再也不看她,倒頭就睡。
能一覺睡到天明,對一個侍寢的侍妾來說是一個莫大的榮幸,雲錦詩卻感覺心中惴惴不安,她扯過被子蓋住裸露的身體,此時,他背對著她,幾縷黑色的發搭在麥色的膚上,薄薄的被子遮住下半身,將男性特有的陽剛線條展露無疑,麥色的肌膚在暗黑的夜裡越發顯得細緻精壯。
不得不承認,他是一個極俊美的男子,雲錦詩的心中暗暗讚歎著,可是這樣俊美的男子卻不會對女人溫柔相待,他若再溫和些,只怕自己也會禁不住愛上他吧。
想到這裡雲錦詩不禁自嘲的笑起來,愛?她會麼?這輩子,她的生命裡還會出現愛這個字嗎?她還有權利去愛別人嗎?還會有人愛上她這種人嗎?六年前既然決定走上那條路,就注定了她這輩子和愛這個字無緣。
上下眼皮開始打架,雲錦詩在心裡默默告訴自己就睡一會,身體早已疲憊不堪,儘管這樣提醒著自己,結果還是沉沉的睡著了。
夢裡,她又看到那群山賊用鞭子惡狠狠的打她,她的身體那麼小,那麼薄弱,那鞭子一下一下的打在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紅的痕跡。
「別打了,別打了……」
她死命的用雙手護住頭,將身體蜷成團,拚命的躲著那鞭子,透過指間縫隙,她可以看到那些男人猥瑣而陰狠的面容,和她身後正撕心裂肺的哭喊著的母親。
身上每一處都在痛,她卻沒有哭,她冷冷看著那男人,直到身上血肉模糊。
那時她才九歲,一個不懂事的小丫頭,卻有這樣清冷的眼神,著實讓那幾個男人吃了一驚,而她卻不知正是她這樣的反應,反而更加激起了那些猥瑣男的興趣。當時她看到山賊首領笑著指著她,轉頭對披頭散髮的母親說:「這小妞兒夠勁兒,我都等不急想要嘗嘗她的滋味了。」
母親哭得更厲害,她幾近瘋狂的撲過去趴在那個男人腳邊一個勁的磕頭:「求求你不要,她還小,你讓她做丫鬟,做牛做馬,做什麼都可以,求求你別讓她一輩子呆在這裡。」
那男人一腳踢開母親,冷冷笑著開口:「你說不嘗就不嘗麼,總要有人替她。」
母親倏的抬起頭,她絕望的看了雲錦詩一眼,轉過頭站起身來,對著那男人咬了咬牙:「今晚我來陪你們便是。」
那時候,她覺得母親是用盡了畢生的力氣說出那幾個字的,因為就在那一夜,母親選擇了和山賊同歸於盡,來保全她的清白和自由……
記得那一晚,母親熬了她最喜歡喝的皮蛋瘦肉粥,她一邊喝,母親一邊告訴她,逃亡的日子不好過,以後不一定還會遇到什麼樣凶險的情況,但是你要學會保全自己,最重要的是,不要輕易失了心。
她記得那時候的母親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美艷而淒涼。
她一直記得這話的,所以她從不輕易的展現自己,只是努力的完成主子交給她的每一項任務。
其實,她要的不多,她只想離開,離開那個如同地獄一般黑暗的地方,離開這裡,找一個僻靜的地方好好過自己的生活,她不要再整天提心吊膽的過著行走在刀尖上的日子,也不要像現在這樣過這種虛假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