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邪道
最主要的問題在秦熹身上,也是搬倒秦檜最為有力的根據。
許仙笑意濃濃看著大理寺卿、大理寺少卿、大理寺丞等等大理寺官員,這些都是秦檜爪牙,必定會向著秦檜說話。
果然,大理寺卿望了眼秦檜,眼神交流片刻,便道:「至於如何審判秦熹,刑部尚書方才也說了,強搶民女未遂,依據大宋律法,秦熹賠償你五百兩銀子。」
「這點確實是大宋律法規定,我無話可說,」許仙點頭道:「可秦熹謀害郡王這件事該如何處置?」
趙構側目看著大理寺卿,龍目內滿是深邃之意。
大理寺卿自然清楚此時狀況,如果他仍舊向著秦檜,那他將徹底與趙構和郡王決裂,生死攸關;可他若向著趙構,那麼掌握他犯罪諸多證據的秦檜必會對他打壓,將他害死。
權衡利弊,他還是決定倒向秦檜,畢竟滿朝文武都屬秦檜勢力,趙構其實是個空殼子。
他咬咬牙,硬著頭皮道:「說秦熹謀殺郡王,這件事缺乏有力證據,並不能定罪。」
「一派胡言!」趙伯琮拍案而起,指著大理寺卿罵道:「你這狗官,那些將軍的供詞、白紙黑字都寫的清楚,難道還能抵賴?許仙也是證人,許仙諸位家眷都可以作證,當日秦熹確實要謀害於我。」
「你可要想清楚,如果站錯了隊列,或許不僅你自己會死,連同家人都會遭殃。」
趙構意味深長道。
大理寺卿額頭滿是汗漬,畢竟與帝王作對是刃口舔血,他咬牙道:「傳秦熹。」
許仙看了趙構一眼,見趙構神色安然,沒有絲毫擔憂,想必應該有了解決的辦法,許仙則識相的退到一旁。
他知這趙構看似昏庸,實則精明無比,那是歷經了兩朝更替所磨練出的帝王權術,遠非他那點小計謀可以相比。
片刻後,斷手的秦熹被帶了進來。他鼻青臉腫,衣衫襤褸,像是受到了種種酷刑。
秦熹剛剛進來,僅剩下的一隻手指著郡王罵道:「臨安府那些官差屈打成招,樞密院軍士大多都被打死,有些人雖然未死,但也神智失常,這就是律法的執行嗎?你們這般冤枉良民,天理何在?!」
語氣鏗鏘,義正言辭,不知情者必會相信是趙伯琮屈打成招。
「臨安府向來以理服人,何時毆打過犯人?」
趙伯琮意識到中了秦檜計謀,他冷冷瞥了眼秦檜,滿眼殺氣。
秦熹冷笑道:「我身上傷勢便是證明。」
此時臨安知府慌裡慌張跑了進來,噗通跪倒在地,痛哭不止:「聖上,那些樞密院軍士被人暗中殺死,卻誣賴在臨安府身上。我向來秉法斷案,絕無毆打犯人之罪過,請聖上、請郡王明察!」
許仙心頭咯登,這老謀深算的秦檜居然把證人全部殺光!
非但如此,還反扣給臨安府一個屈打成招的罪名,倒打一耙。
這樣一來,秦熹的官司便陷入進退兩難之地,很難搬倒秦熹和秦檜了。
「嗚嗚……還有沒有王法,平白無故把我抓到監獄,還對我用酷刑,把我打到殆死。聖上英明神武,求聖上為小民做主哇。」
秦熹痛哭流涕,在地上撒潑打滾,似乎趙構不順著他旨意,他就會一直哭下去。
「別哭了!」
大理寺卿呵斥,待秦熹停止了哭泣,方才繼續說道:「郡王說秦熹欲行刺郡王,可郡王並不能給出有力的證據。反而秦熹指出郡王擅用職權,將秦熹冤屈入獄,而且還指使獄卒對秦熹及樞密院眾人屈打成招,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請問郡王如何辨罪。」
「可惡!」
趙伯琮惱怒,雙手狠狠拍著座椅把手,卻無言反駁。
「和老夫鬥,你還嫩了些。」
秦檜冷冷一笑。
許仙走出來,對大理寺卿略一抱拳:「諸位大人,我要控告秦熹誅殺樞密院眾軍士!」
「胡說,我何時殺了軍士?!你這滿口噴糞的小白臉,不要誣賴好人!」
秦熹大怒,一個機靈跳了起來,指著許仙罵道。
許仙含笑不語。
大理寺卿皺眉道:「許仙何出此言?」
許仙沒正面回答問話,轉而問向秦熹:「請問秦公子可有夢遊的習慣?」
秦熹不知何言,抬眼望向秦檜,見秦檜搖頭,便道:「我沒有夢遊的習慣。」
許仙嘖嘖歎道:「我原本還以為秦公子是在夢遊中殺了諸位將軍,沒想到是神智清醒之時殺的。」
「混蛋,竟敢誣賴我!」
秦熹怒罵。
這個弱智的秦熹又中計了,許仙對趙構拜了一拜,說道:「聖上明鑒,秦熹身上雖然有淤青,但並沒有破肉傷口,無處流血——他也不是女人,沒有每個月七天的經期,敢問秦熹身上血跡從何而來?據草民推斷,這些血必然來自樞密院軍士,是秦熹殺了那些人。」
血……
眾官齊齊向秦熹打量,果然見秦熹衣擺上有不少殷紅鮮血,可秦熹並沒有分毫傷口,雖有淤青,但不足以流血。
許仙的懷疑雖然並沒有鐵證,卻能很好的質疑秦熹,讓秦熹首尾不能兼顧。他若想要繼續誣告是郡王殺的樞密院軍士,那他就必須解釋清楚這些血跡的來由。
秦熹愣神,低頭見衣擺上有不少血跡分外惹眼。
壞了,之前殺人的時候沒注意到這些細節,之前他腿還被一個殆死的軍士抱住,所以才會沾染這些血跡。
他慌了,扭頭望向秦檜,見秦檜正鎖眉沉思,知遇到了大麻煩。
如何解釋?
如果說自己有夢遊的習慣就好了,那樣就能減弱罪名。
這狡猾如狐的許仙!秦熹一陣頭大。
許仙笑道:「秦公子,請問你如何解釋?」
「這個……這個……」
秦熹急的滿頭大汗,天知道該怎麼解釋啊。
許仙笑道:「我知道怎麼回事。那些樞密院軍士應該是自殺而亡把,因為他們距離秦公子比較近,所以鮮血會濺到秦公子身上,秦公子是清白的,沒有殺他們。」
「對對對!就是這樣,我沒有殺他們!」
秦熹哈哈大笑,忙道。
「蠢貨!」
秦檜一拍大腿,大罵愚蠢。
「哇……」
眾官皆嘩然。
許仙含笑,成了。
秦熹智商不高,沒有心計,所以一旦事情出了差錯,就會慌亂,分不清東西。許仙先扣給秦熹一個罪名,讓秦熹慌亂,然後趁秦熹慌亂之際又替秦熹洗脫罪名。
慌亂之下,秦熹必想不到這是許仙佈置的致命陷阱,計中計。
幫秦熹擺脫了個罪名,卻讓他陷入了個更為嚴重的罪名裡面。
欺君罔上!
之前秦熹說樞密院軍士是被臨安知府殺害的,現在卻又說樞密院軍士是自殺,前後供詞不一。
「壞了……」
秦熹想明白此中因果,絕望之際一屁股坐倒在地,張口喃喃。
一個欺君之罪,足夠他終身監禁。
可許仙並沒打算就此放過他,仍道:「秦熹在朝無官無權,卻能調動樞密院力量,要知道樞密院是全**機要府,秦熹卻能調動,這是為何?草民愚鈍,懇請秦相詳解。」
「爹,救我,我不想死,救我啊!」
秦熹咆哮,慌忙向秦檜爬去,哭成了淚人。
就在此時從旁邊走來了幾個金甲將軍,取來塊抹布堵住秦熹嘴巴,憋住他的哭聲,否則這案子沒法審下去了。
秦檜嘴角抽搐:「樞密院直接授命於陛下,我不知情。」
果然是老狐狸,為了擺脫罪名,連兒子都不顧了。許仙笑道:「既然如此,還請大理寺卿重新審判,這秦熹欺君之罪、刺殺郡王之罪,是否成立?」
大理寺卿雙目癡呆如傻,久久不言。
他本以為只要有宰相出面,必可以力挽狂瀾,沒想到一個口舌如簧的許仙瞬間顛倒了情勢。
輸掉的不單單是官司,還有他的烏紗、他的項上人頭、他的一切。
「成立,」半柱香後,大理寺卿回過神來,無力的宣判:「秦熹欺君罔上、行刺郡王之罪名成立,三日後菜市口斬首示眾。」
秦檜身軀一震,他那剛剛還紅光飽滿的臉面,剎那枯萎,成了乾枯樹皮,如同乾屍。
難道權勢遮天的自己還保護不了兒子?
他眼眸淚光瑩閃,含恨望著趙構,暗暗冷笑:「是你不仁,休怪我不義!」
趙伯琮欣喜不已,走上前,拍了拍許仙肩頭,笑道:「這次幸虧有你,你想要什麼,我都賞給你。」
許仙想了想,正色道:「替我還了大理寺判下來的幾千兩罰金,嗯,扣除罰金,你還欠我八千兩紋銀。」
趙伯琮臉面瞬息變得鐵青。
「陛下,老道發現臨安有妖孽作祟,便將妖孽斬首,這些便是妖孽首級。」
大殿門口飄來了個身著玄袍的老道士,鬚髮花白。他將鮮血淋淋的布袋丟在地上,幾顆人頭滾了出來。
男女老少皆有,頭顱滿是血跡,都睜著恐懼的雙眼,死不瞑目。
眾人盡皆色變,連大氣也不敢喘。
誰都能看得出來,這些頭顱並非是妖孽之首,而是尋常百姓之頭顱。
「噗……」
大理寺卿呆呆看著頭顱,哇的噴出口血水,他雙眼死如魚目,氣息減弱。
這些,我的家人……
「邪道!」
許仙胸中怒氣凜然,幾近爆發。
半仙張天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