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麻姑
彩蝶雖然而今落寞,但依舊難以遮蓋她那絕世容顏,畢竟她江南第一美女的名號可非浪得虛名。
因是牢房,許仙不能有出格舉動,只是快步走到她身邊,將其抱住,將嬌柔顫抖的身軀攬入懷中,良久不言。
他露出淡笑,總算又見著你了。
彩蝶情緒有些激動,片刻便又穩定下來,她顰眉蹙鼻,哀愁道:「你也被陳長風抓來了?他答應過我不會傷害你。」
許仙伸手抹去彩蝶眼角淚痕,笑道:「不是他抓的,我自願來的。還有,我是男人,你不要老想保護我,否則我會有當小白臉的感覺。」
彩蝶輕哼,不以為然:「你本來就是小白臉,看你的臉有多白。」
想了想,她又轉念道:「你儘管放心,我有辦法保你安全。」
「辦法就是答應陳長風?找打!」許仙笑罵,抬手啪嗒拍了下彩蝶翹臀,惹得她驚呼:「我這次來,是要接你出去。」
彩蝶本做出了打算,若許仙有三長兩短,她便自絕生命,此生別無他求,只要許仙安全,她便開心。她知許仙無權無勢,不可能救他出去,也只把許仙的話當做寬慰之言,仍愁眉不展。
唯獨想到許仙會冒死前來,令她感動不已,這種生死相隨的情意,使她下定決心,若不能在一起,那就共赴黃泉。
她咬咬銀牙,堅定道:「許公子,你之情意,彩蝶已明。彩蝶有生之日,必不負公子恩情。若不能天地連理,彩蝶願與公子共渡奈何,來生結草啣環。」
許仙一愣,這才知彩蝶並不相信自己能救她,遂將自己遇到朱熹之事說了一遍,連同如何拉朱熹下水、如何灌醉朱熹、如何留有後手,都一一相告。
彩蝶飽讀詩書,尋常人不知朱熹,她可十分清楚。
當聽完許仙講述,她還愣神,許久後方道:「朱熹……他是平江大儒,是孔聖門生,師承程顥、程頤,宣傳天理,尤其擅長金錢卜卦,甚能預算未來。他既是儒教舵主,必有過人之處,許公子如何能忽悠到他?」
許仙沒想過這些,第一次見朱熹時,他雖覺朱熹是聰明人,但有時又很傻,未有太多警惕。
且他在與朱熹的交流中,未覺得他有心機,這才使得他敢於冒險。
許仙笑道:「朱熹為人很好,且他是沉迷於二程的理學體系,苦苦思索而不得。正巧我對理學略懂一些,可為其解惑,這才能忽悠到他。」
無論人心機再深,酒醉時也會全無戒備,以至許仙對朱熹頗為信任。
彩蝶嚅囁下薄唇,她發現這容貌俊俏的小白臉居然還有神秘的一面,甚至能忽悠到一代大儒。她未有多問,側耳貼在許仙胸膛,傾聽心跳:「許公子,彩蝶以後再也不自作聰明了,全聽公子的話。無論生死,彩蝶都會相隨。」
「好一對郎情妾意,可惜你們的性命並不在自己手中。」
桀桀陰笑自不遠處傳來,許仙頓覺懷中彩蝶嬌軀一震,忙低頭望去,竟見她面色刷白,慘淡如金,心中驚駭,旋即扭頭望去,見有個身著異服的婦人立於牢門外。
他修煉清字訣,對靈力感知異常靈敏,看出這婦人修為在三重御氣境界,與當初麻婆如出一轍。
彩蝶神色慌亂,聲音顫抖,極其忌憚這婦人:「她是麻姑,和麻婆一樣,修煉巫蠱之術。她在我體內種植了蠱蟲,能控制我的身體。許公子,我不想離開你……」
說著說著,她竟嗚嗚哭了出來,像是茫然無措的小女孩,失去了回家的路。
許仙輕歎。
縱使再聰慧,也只能在各大勢力中遊走,舞在刀刃,隨時都會巔峰。當接觸到天地門派後,這種智慧便顯得力不從心,就像彩蝶,縱使能在春滿樓混的風生水起,但在官宦當中,只是隨風飄搖的樹葉罷了。
「我說過,我保護你。從今以後,你就安安心心躲在我背後,什麼事也不要管,什麼事也不要想。」
許仙捧起帶雨梨花,憐惜道。
彩蝶抿唇點頭:「我記住了。」
「是你殺了我姐,你是那個許仙。沒想到仙道門居然咄咄逼人,當初害我苗疆幾近滅絕,現在又來欺壓我等。今日你落我手,我怎能放過!」
麻姑冷笑,週身散發冰冷陰氣,像是從墳地裡走出的怨魂。
凶戾,怨氣,陰狠,從她身上流露出無窮的慎人氣息。
許仙無語,當初是你姐要為難我,被師姐殺了,現在又賴別人頭上,還講不講道理?
他知女人是不講道理的動物,於是他沒打算用道理令麻姑信服,在麻姑還在神神叨叨的時候,他便鬆開彩蝶,霍地運轉起體內真氣,頓時股股狂暴氣息迸發,竟將週身衣衫鼓成了氣球。
強大無比的力量,從丹田「清」字湧出,源源不斷,衝撞骨骼啵啵作響。
他修煉《御氣真訣》,雖修為未到三重境界,但已能簡單的運用御氣手段了,畢竟此時他距離三重御氣,只有一步之遙。
他反手一揮,一股恢弘真氣迸發,撲哧打中牢門,竟將那黝黑鐵索擊碎,牢門匡當被推開。
許仙腳步不止,緊握雙拳,捅向麻姑。
廢話不多說,直接拳頭招呼過去,反正不能善終,不如先下手為強。
麻姑並沒有想到許仙竟敢先動手,雖震驚於許仙實力,但也只是稍微晃神,便閃身對抗。她看得出許仙只是二重境界,並未有太多警惕。
「一個二重的小子,居然敢和我動手,不自量力。」
她那藏於寬大衣袍下的身軀,竟如水蛇般靈活,輕易躲過了許仙拳頭,並且旋即扭腰,兩隻枯柴手掌扇向許仙臉面。
「小心!」
牢房內,彩蝶見到許仙有險,忍不住驚呼了聲。
許仙全神貫注,注意到麻姑手掌有不少綠點瀰漫,是藏於真氣內、一隻隻蠕動著的蠱蟲。
他心神凜冽,快速收回腳步,向後退去。
當初在春滿樓,他見識過蠱蟲的厲害,若讓蠱蟲進入體內,九死一生。
「想逃?可惜晚了。」
麻姑嘴角浮起輕蔑,忽而念叨了句異族言語,她那手臂竟驟然伸長了兩尺,逕直伸到許仙面前。
她為了對許仙造成最大傷害,索性化掌為爪,向許仙眼窩扣去。
看她熟練模樣,必扣過不少眼珠。若被她扣中,許仙雙眼必瞎。
「逃?為何要逃?」
許仙冷酷一笑,豁地抬起右腳,踹在了麻姑小腹——胳膊再長,也沒腿長。
許仙騷意濃濃,得意笑了笑。
他知明著打不過麻姑,便先取勢,再示弱,讓麻姑輕敵,最終用防不勝防的腳丫子,狠狠教訓了番麻姑。
麻姑擅長巫蠱,但不擅近身格鬥,被許仙灌滿真氣、重逾千金的腿踹了一腳,立時登登後退,踉蹌著險些跌倒。
她悶哼喘氣,嘴角湧出一抹鮮血。
「卑鄙!」
她意識到自己的陰險程度,遠遠比不上許仙,於是她不願多拖延,十指輕捻,從指甲內爬出十隻金色蜈蚣,彈指一揮,金色蜈蚣便化十道金色真氣,衝向許仙。
「去陪你姐姐吧!」
許仙冷笑,他不理會十隻金色蠱蟲,任由它們擊打自己,破開傷口,鑽入肌體。
他大步流星,飛躍到麻姑面前,瘋狂運轉丹田氣海——
洶湧狂潮般的真氣,蜂擁而起,周流六虛,貫通筋脈。他血脈擴張,額頭青筋暴起,承受不住如此之多的真氣,耳孔流出了血液。
但他卻渾然不覺,那兩隻強健有力的拳頭,轟然落在麻姑身上。
卡卡……
骨裂脆響,猶如玉碎。
兩拳之威,真氣之狂,竟瞬息將麻姑真氣震散,將麻姑骨骼震碎!
麻姑怔怔低頭,感受著貫穿胸膛的斷裂肋骨,張口想說話,卻有大量鮮血從喉嚨溢出,堵住了話語。最終她身軀筆直,癱倒在地,雙目上翻,卻已死去。
麻姑雖死,但她臨死前釋放的十隻蜈蚣,仍在許仙體內肆虐,瘋狂吞噬著筋肉骨骼血氣。
不過數個呼吸,許仙便覺身體虛弱許多,甚至再要不了多久,身體就會被蜈蚣吃空。
「還好有清字訣,可鎮壓蠱蟲。」
許仙忙抬手運訣,一顆「清」字浮現掌心,旋即隱沒身體。從那顆清字上,迸發道道真氣,在體內「追殺」著十隻蜈蚣——
所幸他有真氣護體,方能在真氣的衝撞中免受損害。不過多久,十隻金色蜈蚣都被逼出體外,掉落地上,扭曲片刻,斷裂而亡。
他唏噓不已:「若非有清字訣,只怕要不了多久,我就成了空殼。」
「許公子,彩蝶好難受,有蟲子在亂動,難受……」
忽然有道輕微呻吟,從牢房裡傳來,許仙憶起彩蝶,忙循聲望去,竟見彩蝶神情痛苦,正萎靡的蜷縮牆角,柔軀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