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椒有了,靈魂也有了,葡萄牙人急不可耐地想要簽訂條約。忠良知道西方人那一套,他們通常會把界限寫得模糊,好為以後擴大找理由。
「所以居住地界限起於哪裡,終於哪裡,必須一絲不苟地標記清楚。」忠良叫平巖吉親來身邊咨詢。
「這個地方連線就可以形成邊界」他之處三個詳細地點,讓後小聲說道:「主公,建設南蠻町真的好嗎?」
「利要大於弊。前提是限制南蠻人活動範圍,用嚴格法度管束」忠良抬眼看他,「城下町歸你管,你要盡心盡力。」
「哈!」
由於毛筆字實在拿不出手,忠良讓平巖親吉代筆,擬定條約時寫下各個條款。後面還追加了小字備註,忠良念一句他寫一句。備註規定了葡萄牙人的權利和必須遵守的法度,及約定。最後在末尾來句『一切條款解釋權歸水野家所有。』
十六世紀契約精神還沒掀起,忠良列出大大小小許多細緻條款讓葡萄牙人眼前一亮。拉斐爾通過翻譯將條款譯為葡萄牙語,連續看了三遍,總算是領悟了其中的意思。
「很新穎,我看到了法律條文的影子。」他的表情有點玄妙:「東方至少的外交條款上稍稍領先歐洲一點。」
「如果沒有問題,雙方就此簽定契約。」
「當然」
葡萄牙那份契約上面不但有澳門商會的印章,還有馬六甲總督的官署印花。拉斐爾的身份不一般。
「你在為葡萄牙政府效力嗎?」
「是的,我還是馬六甲官署的事務官。」拉斐爾微笑說。也就能夠理解了他為什麼非常熱心地交涉,功名利祿是人類的原動力。
忠良低頭在條款上印下水野家的花押。葡萄牙人獲得了在東亞第二塊居住地,意義相當明朝的澳門。水野家在清水港會模仿明朝對奧門的管理方式進行管理。明政府採取「建城設官而縣治之」的方針,規定澳門由香山縣管轄。又因澳門是港口城市,具體負責人是廣州海道副使。明政府設立了行政、司法、海關、軍事等機構對澳門實施全方位的管理。
水野家對清水港外的居住地會建成南蠻町,用「修卡設官而町治之」的方針管理。修建官卡限制南蠻人活動範圍,設立專門的南蠻町奉行管理港口,行政機構從屬於城町奉行所。具體負責人是平巖吉親。水軍方面,對東海道海域控制比較成熟,收取過路費和打擊走私自有一套體系,可以拿來就用。
「契約完成,祝願雙方繼續合作愉快。」拉斐爾和忠良交換契約,小心地把屬於自己的文件收好。
卡洛斯終於找到機會,神秘地和忠良一笑:「領主大人,特別禮物已經準備好了,很快就能見面。」
神秘禮物,忠良以為是南蠻娘什麼的,後來才知道是南蠻大馬,白期待了一番。試炮當天卡洛斯牽著三匹巨馬先拉斐爾一步進入練兵場。三匹巨馬可是嚇壞了扶桑矮子。
「主公!這麼大的馬,一定是怪物了!」眾將圍著三匹馬嘖嘖稱奇。有的還想要走進摸一摸,被巨馬打個響鼻嚇開。懂馬的猛將已經看得眼睛冒出青光,「好馬,真是好馬。」
三匹馬不但身體高大,結構比例也相當協調。長長的宗毛甩的脖子後,偶爾動兩下蹄子也比當地馬來的漂亮優美。骨子裡散發出一種風華的貴氣。
「三匹馬是獻給您的禮物。」卡洛斯堆滿笑容:「日本的嗎普遍和驢子沒有區別,領主閣下一定會喜歡我的禮物。」
「非常棒的馬!」忠良走到一隻白馬邊,用手摸摸它的臉,用卡洛斯準備的胡蘿蔔餵它吃下。吃完後白馬很溫順地舔了舔忠良的掌心。「性子很溫順,這匹馬屬於哪個品種。」
「很抱歉我也不能確定,不過它們的前主人說產地在『安達盧西亞』,西班牙南部一個地區。」卡洛斯說道,他不認為忠良能知道西班牙在哪裡。
「我可以試試嗎?」忠良問道。
「請」卡洛斯彎腰伸手:「不過不要做太劇烈的運動,它們才剛剛恢復,身體還有些疲勞。」
「好的」忠良翻身上馬,白馬移動幾步便接受了背上的主人。馬鞭親拍,它躍起蹄子,帶著忠良圍繞練兵場小跑。白馬跑動中身體非常平緩,忠良只感受到些許顛簸。比起日本馬的速度和舒適程度,是天壤之別。白馬一直跑到微微出汗,忠良架馬停在卡洛斯身邊「我非常喜歡,卡洛斯你想要什麼回禮。」
「這個,那個」卡洛斯扭捏,帽子被他捏在手裡成了一團,「降低稅率行不」
「哈哈哈,你還真是一個純粹的商人。」忠良跳下馬「只要你每次都能帶來我喜歡的禮物,就給免去百分之五稅率。」
「太好了!」
「但只限於一船。」
「嗚~~」卡洛斯的臉扭曲成麻花,「您是我在日本見過最狡猾的領主。」
「彼此彼此。」
拉斐爾的人拖著大炮拉達到練兵場。他奇怪地看著忠良和卡洛斯「我錯過了什麼嗎?」
「沒有錯過什麼,來得剛好。」「哈哈哈!」
「好吧,領主大人請看看今天的主角。」「伊涅斯塔,你們把大炮推到那邊!」
三門青銅炮被十幾個水手推倒拉斐爾指著的試炮位置。炮長在兩米左右,外面箍了幾圈鋼條。光線下反射出銅製特有的黃色光澤。炮身躺著炮架上,黝黑的炮口高高翹起,張揚出不凡殺氣。
「有點像是大號的鐵炮。」本多忠勝歪著腦袋,在炮身上摸一摸。
「如果只是大好號鐵炮,就不值得主公花費一千五百兩黃金。」島勝猛一如既往地繃著臉,看著三門青銅炮眼角一跳一跳。
「主公絕對是另有深意。」
說話的都是年輕家臣,老臣圍在忠良身邊,等待試炮,心有疑惑也不會表現出來。
「可以開始了嗎?」「可以」忠良點頭。
「那就先試下這門六磅炮,」拉斐爾指揮幾個葡萄牙水手,清理炮管,填充火藥,最後再放進去一個橘子大小的鉛球,六磅炮的炮彈只有這麼大點。插好引信,水手點燃一支火把交給拉斐爾。「要試試嗎,領主大人。」
忠良接過火把點燃引信,馬上退開十米,用手摀住耳朵,奇異動作起家臣注視。
「他怎麼知道要摀住耳朵」拉斐爾等葡萄牙人原想炫耀下白人的優越感,被忠良的反應弄奇異不以,不敢小看東方人。
忽然眾人都是先聽到一聲轟鳴,炮口噴出一團烈焰,接著感覺腳下猛然一震,緊接著便在炮口處騰起了一片濃煙。忠良眼睛都不眨地看向炮口延伸的方向,兩百七八十米遠的距離飛揚起一團泥土。
「你!去看看」忠良指著身邊一名旗本問道。他沒有聽清忠良說什麼,疑惑的皺下眉頭。應該是耳鳴了,忠良看向別的家臣,幾乎都在拍著耳朵或者茫然四顧,膽子小點的文臣一屁股坐在地上。遠處訓練的備軍陣型有點散亂,連蹲地抱頭的人都有,驚恐表情不是一般地誇張。備軍組頭也忘記了繼續發令,愣愣地站著看向試炮點。
過了好一會忠良再次命令。旗本這回聽清楚,跑過去看看彈坑。脫下自己的兜,裝著炮彈跑回來。跪下,雙手托起兜,奉在忠良面前。「主公,那裡被砸出了一個土坑,兩隻手臂那麼大。」
忠良看下兜裡的炮彈,已經變形成扁扁一塊,正在冒著青煙。旗本抱著兜的手開始發抖,他被熱傳導燙壞了。
「可以丟棄了。」
「哈」旗本如蒙大赦放下頭盔。
「主公!他厲害了。」「這個聲音比打雷還恐怖」「血肉之軀無可抵擋」
面對家臣們震驚的表情,忠良比較淡然。練兵場的土地屬於沖積平原地質,比較鬆軟。對於大炮的威力不是很滿意。八磅炮試射也沒什麼區別,只是把炮彈從橘子換成了檸檬大小,不過響聲依然夠勁。
「能轟開城池嗎?」忠良問道。
「對木質結構非常有效,如果是石質結構」拉斐爾攤開雙手,表示愛莫能助。
古代火炮威力有限,忠良早有心裡準備。大炮的用處更多是在心裡上震懾敵人,第一次見到火炮必然驚慌如鼠。忠良要求拉斐爾把火炮的使用方法和保養方法傳授給麾下士兵。
「我們最多只有一個月時間,商船最多停留這麼久。」拉斐爾說道。
一個月時間已經完全足夠,填鴨教學下至少能讓麾下學會如何使用大炮,而不至於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