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祿五年,1562年5月,水野家在岡崎大會三軍。忠良留下嫡子,正室,以及命泉為首的奉行坐鎮三河。自率大軍五千攻略遠江。
大軍剛跨過豐川,以天野景泰和久野宗能為首的遠江豪族在邊界『簞食壺漿以迎王師。』
久野宗能甚至牽過忠良的馬韁,「他日說過治部少輔進入遠江,宗能就為殿下馬前卒。今日踐諾願為殿下開道。」
亂世豪族必須擅長的本事就是認清形勢,選擇站隊。從御津山合戰到現在一年,遠江武士團體被水野家滲透大半,形式之下選著投靠是明智之舉。軍勢浩蕩滾滾
降旗萬千如濤來,說的就是如此情形。
有遠江軍開道,大軍不過幾日時間就繞過賓明湖泊進駐引馬城。各地豪族獻親身前來效忠,送上人質和狀書,水野家同樣給予安堵。整個遠江國就只有東面高天神城到卦川成一線還在今川家治下。
遠江國人普遍認為忠良在月底就會揮軍東進,可是忠良一直停留在引馬城沒有移動,每日接見豪族與不停練兵。家中幾員大將急不可耐,拱著金吾去找忠良問明緣由。
忠良停在引馬的理由全部出自甲相駿三國同盟。卦川城到高天神城是駿河國的門戶。兩城一落,難保今川氏真感到滅亡危機進而向武田信玄和北條氏康請求援軍。真成這樣水野家難保不敗。所以北條家和武田家至少要拉攏一家,就算拉攏不了也要找到盟友牽制,才能繼續進攻今川家。
石川數正在忠良兵進遠江時就帶著禮物先去了趟北條家小田原。去年北條家被上杉謙信嚇得躲回小田原,失去對關東大名的影響,現在正忙著收拾關東,存在拉攏的可能性。
石川數正送上禮物跑盡關係,終於見到北條氏康,微微鞠躬把來意說出:「敝主公的意思和上次一樣,繼承今川家後一定會保證氏真大人的安全,也會繼續履行甲相駿同盟。請氏康公考慮一下。」
北條氏康年近天命,越發氣息沉穩堅定。水野家在條件中甚至是提出獻上人質作保,但還是做出和歷史上幾乎相同的選著。
「使者請回,本家斷然不能答應。」北條氏康揮手送客。心中早有決定,見面也只是給重臣面子而已。
石川數正從城裡出來,轉頭望了小田原城一眼便不再理會,轉身向港口走去。
「當主,我們去哪裡」僕人問道。
「去裡見氏岡本港」石川數正決然說道。
船隻先向西裝成回三河的樣子,然後向東,繞一圈到達岡本港。忠良在石川數正出發前囑咐過:北條家不可為,可去裡見家。務必達成同盟,夾攻北條,條件隨裡見家開。
石川數正在久留裡城先拜訪了重臣正木時茂,歷數北條家罪狀十八條:篡奪名流,沐猴而冠。不知忠義,以下犯上。貪得無厭,攻伐國人
正好對上正木時茂胃口,當天就為石川數正引薦。還在裡見義堯前幫腔,希望兩家能達成同盟。
「同盟也不是不可以」裡見義堯有自己的想法。現在關東大名皆反北條,有個盟友從西面夾擊,有很大機會滅亡北條。「只是這利益如何分配。」
條件開得低了對方反而不信,石川數正回道:「敝主公在外臣來前說,平生最仰慕兩個人,一個是越後之龍,還有一個就是義堯公。如果裡見家能和水野家同盟,小田原之東全歸義堯公。水野家原為裡見家守住關東八州的門戶。小田原之西則歸本家。」
裡見義堯在亂世中屬於英主,怎麼會不知道東海的形式:「水野家想要在攻擊駿河的時候讓本家牽制北條,是嗎?」
「義堯公英明」石川數正恭維到。
「在夾擊北條前先攻取駿河一國,無論成敗水野家不會吃虧。哼~」裡見冷笑一聲,起身就要離開。
關鍵時刻就在這句了,石川數正心神收束,突然朗聲說道:「義堯公的器量只有區區十五萬石嗎?」眼睛盯著裡見義堯,凜然無懼。
「大膽」「無禮」「主公讓我殺了他吧。」裡見家臣被話語驚怒一片。
石川數正無視周圍吃人目光,「義堯公如果自認器量狹小,就請殺掉在下吧!」說完閉目,引頸待死。
裡見義堯走也不是,殺也不是,臉色變幻。還是「哈哈哈~」大笑幾聲重新坐下:「數正殿好膽識,剛剛我只是試探水野家的決心,請不要誤會了。我想問水野家如何保證在得到駿河後,會履行盟約。」
剛剛那一句說出後,石川數正背上全被汗水打濕。見裡見義堯沒有發怒,心中長處一口氣,侃侃說道:「兩家成為親戚就完全沒有疑問了。」
「聽說義堯公的女兒,瑤姬寡居在家,敝主公願意娶為側室。同樣水野家也會送上人質。」
「呵呵呵~爽快但人質必須要水野忠良殿下的子嗣才行。這是我的底線」裡見義堯不想本家平白辛苦一場。水野家當主兩個子嗣要來一個作為擔保再好不過。說完同樣回看石川數正,看他還能否保持臨危不懼的風度麼。
石川數正讓他失望,依然溫文爾雅地鞠躬回復:「義堯公的要求,外臣會回稟敝主公,請靜候佳音。」儘管忠良已經全權交給他處理,但他還是不敢擅專。
交涉大體完成,石川數正坐船趕回三河,心中對忠良如何拿主意實在不知。幾次外交中只感到軍國大事皆是大名一言而定,對權柄在手的人,越發敬畏。滴答,幾滴雨水落在甲板上,石川數正走回船艙,吟到「家國破碎如飄絮隨風散落,身世亦如浮萍沉浮只看風雨。」
裡家外交文書在岡崎打個轉,和石川數正一起抵達引馬城。
「自已也走到了這一步」忠良聽完稟報感慨,妻女子嗣在亂世之中為牟利工具再正常不過,自己真的要送出一個兒子嗎?不管是籐十郎還是忠太郎,命運皆在自己一言。
「數正,回復裡見家,忠太郎年齡太小,週年之後再送去久留裡城。香奈也一起去裡見吧。」說他偏心也好,冷血也罷,兩個兒子中留下嫡子是理所當然。
「此去之後你取道關東,去一趟長野家,和越後上杉家。給長野家帶上一萬貫錢,承認上杉家是關東領袖,希望他們能幫忙牽制武田家,需要時本家也會夾擊武田軍,意識就是這樣。」說完投筆在案台上,起身離開。原本以為自己不一樣,十幾年後也變得和他們沒有區別,忠良內心自嘲。
石川數正跪伏數刻才起身離開。心潮起伏,毫不猶豫地送出子嗣和妻妾,亂世只適合這種人麼。
一連數日忠良沒有現身,眾將只當主公心情不佳。水野家為何要送上人質?還不是本家不夠強大。引馬城下兵馬訓練更加嚴格,火熱。
本多正信經過十日閉門的事情後,工作更加兢兢業業。忠良幾日沒有現身,他一個人找上天守閣,若是主君意志消沉,自己當進言勸諫。在門前通報一聲就被引了進去。
「正信,來的正好,剛想有事找你。」忠良正趴在命泉和尚的山川圖上,畫畫點點,絲毫沒有沮喪的樣子「你說本家取代今川家後是先攻擊北條家還是武田家。」
見主君精神抖擻,正信自己也不由得精神一振,主君原來不是消沉,而是在思考本家大政。本多正信依照忠良指示在地圖邊坐下,回到「先攻擊武田加家為上。」
「為何?」忠良轉頭看他:「甲斐之虎不比相模獅子?」
「非也,而是獅子一心向東,老虎確是四處攻伐。本家遲早都會被武田家攻擊。所以要先打老虎。」
「有理!」忠良想到了地緣政治一詞。
戰國至強武田信玄,內政外交,文韜武略全是上上之選,麾下名臣大將多如牛毛,戰國第一家臣團絕非浪得虛名。但就是由於根基在甲信,武田家成了籠中之虎。上有越後之龍軍神,東有相模獅子北條氏康,下有東海巨人今川義元。武田信玄前半生就在這牛人做成的籠子內轉啊轉。
今川義元一死,虎籠崩壞一角,幸好盟約還在,多少有些約束力。不過今川家一滅,老虎籠子就被打開,猛虎出閘要噬人。水野家沒有做好準備成為新籠子前,還是留著今川家為好。
「想要困住這只猛虎還真是難辦啊。就怕這隻老虎自己撞壞籠子。」忠良翻身坐起來。
「武田家還在上野,沒有那麼快,所以本家還有幾年時間。」正信說道。
「一年時間就夠多的了。」。想要困住老虎必要用陽謀,靠的就是實力。「本家在遠江新得十五萬石?」
「大概是這麼多。」正信說道。
「大概可不行,正信你主持過農事,明日開始在遠江檢查地。剛好那些豪族也城下,明天讓他們集中起來通知此事。」忠良目光移向地圖上的遠江,備軍必須擴大到兩千五百以上。
遠江豪族兩千軍勢,忠良麾下水野軍五千人,一方軍膽被奪,一方戰績彪炳。不用特別在意,如是反對滅殺了便是。再說安堵已經發放,超出安堵的田地允公誰也不能說些什麼。
和這道命令一起發放的還有,遴選備軍令。在城下軍隊中挑選勇士,無論出身,無論地域,通過選拔,就拔耀為備軍,成為武士階級。誰跳出來反對,誰就失去了領內足輕軍心。
「為之奈何?唯有俯首聽命」
久野宗能第一個跑去向忠良輸誠,天野景泰也不干人後。遠江豪族,兩令而平。
命泉和尚要是在忠良身邊會發現忠良氣運化成的鯉魚,漲出了兩條長長的鬍鬚。
ps:非常石窟呼籲,釣魚島是中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