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三河國,正沐浴在初夏的陽光中,氣溫不是非常高,可是站在太陽底下也會曬得難受。遠處連綿的山崗被茂密的林木覆蓋著,村落和道路旁邊的田野裡綠油油的一片,春季插秧下去的水稻長勢喜人,沒有意外的話今年一定是一個豐收的年份。
三河國與尾張國交界處的刈谷城外,一處小小的河流邊傳來孩童的嬉戲以及婦女歡聲交談的聲音。
少年水野忠良光著腳丫子,只穿了一條半截褲,光著上身走向河邊嬉戲的兒童。
「巨漢忠良來了」一名小孩指著忠良,喜悅地叫了出來。孩童們聞聲紛紛向忠良圍攏,眼睛熱切地盯著忠良手中提著的布包,不由自主地吞著口水。
「還是老樣子,一條手掌寬的魚換一個飯團,換完為止」忠良咧嘴一笑,抖了抖手中的布包。孩童們立馬四散,下河摸魚去了。
忠良坐在岸上,看著爭先恐後的頑童們,臉上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這樣和平的日子能一直持續下去就好了。不過他知道隨著今川義元威勢日高,和平的日子恐怕持續不了多久了。今年弘治2年,以忠良玩暗榮的太閣系列和信野系列得到的知識,時間是在公元1556年,歷史上著名的桶狹間合戰就發生在4年之後。
到底自己會不會被即將開始的大時代吞噬,忠良自己也不清楚,現在能做的只有加強自己的實力。向自家配下的孩童換魚也是為了這個目的。這一世,他穿越到了三河國土豪水野家,便宜老爹水野信元從爺爺那繼承了兩萬石的領地,而自己上月被提前元服得了五百石的知行。
收入不多,對忠良來說確實夠用了,只是他實在受不了日本的飲食,對日本人為什麼天生矮小也有了些認識,因為就算是貴族武士每天也只吃些菜泡飯,米糕,醃菜,醬菜,泡菜,紫菜,海帶之類。逢年過節,才能吃一些鹹魚,納豆,梅干,鮮魚之類,就連油花都很少看到。正在身體發育期的忠良,時常感到肚子不飽,於是就在家裡拿了些飯團,時不時地跑到村裡換些魚吃,若是有獵戶下山,也會換些肉食來打打牙祭,加上每天都有鍛煉,這些年過下來,只有十二歲的忠良,身體都快長到一米六了,在普遍只有一米四的矮子中可以稱得上偉岸了。
那些被飯團誘惑的孩童沿著河流分散開來,村落附近的河流很難捕捉到大魚,需要向下遊走好一段路才行。忠良以為還要再等一段時間,於是躺在草地上,嘴裡含上一根青草,眼望蔚藍的天空,可是還沒一會,就聽到有人在叫他。
「你就是以飯團換魚的人吧?」
忠良做起身子,看見來人,是一個穿著粗布格子衣服的小孩子。穿著還算整齊,只是布料洗得有些發白,手上提著用稻草穿腮綁住的四尾河魚。可能是別村武士家的小孩吧,忠良這樣判斷,對來人點點頭。
「那這四條魚,可以用來換閣下的飯團嗎?」
忠良打量下那幾條魚,每條多比手掌寬大,同意到「當然可以,不過想要換魚的話,還要等一下,至少要等那邊的孩童回來一個人,而且你也只能換兩條魚。」
來人聽了忠良的話,有些不解,急躁地問他為什麼。
「因為我只帶了四個飯團啊,當然不能全部換給你。同時我看你除了鞋子上有些泥外,其他地方並沒有水漬,顯然你這幾條魚是事先準備好的,我若現在全部換給你,就會失信於那些正在下河撈魚的孩童,這樣你可明白。」
來人聽完後,微略思考就明白了話中的意思,提著魚也不和忠良爭執,靜靜地立在一邊,直到一位孩童提著魚跑到忠良的身前,才移動一步,擋在前面,表示自己先到。忠良笑著打開布包,露出裡面四個包著點海苔,顏色雪白的飯團。得到飯團的小孩,歡天喜地開吃。最先到達的那位武士家的孩子,激動地咬了幾口,狼吞虎嚥地吃掉一個,然後把剩下的一個小心地包好,放在懷裡。
這個行為讓忠良好奇:「你為什麼不把兩個都吃掉呢?」
「一個飯團已經讓在下吃得很飽了,剩下的一個我想帶回去,讓母親大人也償一下白米的滋味。」
忠良看對方只有**歲的樣子,卻能說出這番話,將來顯然不會是庸碌之人,說不定會是歷史名人,不禁想要收他為近侍。
「我叫水野騰十郎忠良,你叫什麼名字。」
「原來是水野家的武士,剛才失禮了,在下本多鍋之助」鍋之助向忠良行了一禮:「住在居洞村,聽聞這裡有人用米換魚,才來一試,能夠認識閣下,實在榮幸。」
本多?一個鮮明的形象在忠良腦裡浮現,讓他有些興奮,這個人就是歷史上的德川四天王之一的本多忠勝,一定要趁機招攬他。
「想不想讓自己和母親過上每天吃白米飯的日子。成為我的近侍,我可以給你五十石的俸祿。」
鍋之助想不到忠良開口就要招攬他,而且還能給他五十石的俸祿,心中激動起來。忠良說完話後能夠聽見鍋之助急促的呼吸聲,顯然是動心了,只不過內心還在掙扎,這個時候不宜催促,還是等待鍋之助自己拿好主意。對歷史的瞭解,無論得到什麼答案,忠良都不會感到意外。
果然鍋之助沒有立刻答應,向忠良回復「請允在下考慮幾天,再給予殿下答覆。」說完再次行了一禮,轉身離開。看著鍋之助的背影忠良感慨果然沒有那麼容易。歷史上這位鍋之助此時正是學成後在三河地區遊歷流浪的時候,再過一年就會被德川家康招為近侍,這次沒有結果恐怕今後就再與這位猛將無緣了。
忠良心氣開放,只是惋惜一會,就提著魚回自家居城。捕魚的河邊離自家刈谷城有三里左右的樣子,忠良邁開步子飛奔,以求最快的速度回去,魚放久了可就不新鮮了。路上的行人都認識忠良,紛紛給他讓開道路,像見了惡鬼一樣。
「水野家的騰十郎,又去換魚吃了,前幾天才看他弄了一條山豬,這樣饕餮暴食,難道就不怕佛祖降下懲罰嗎?」
「噓別說了,被武士老爺聽見了可不得了。」
忠良自然知道別人對他的評價,和肚子比起來這些就算不上什麼了。一口氣輕鬆跑完三里地,輕車熟路地叫自家足輕打開大門,進去之後繞個七轉八彎熟練地來到自己的部屋,扯開嗓子叫起來。
「阿江!」
一個中年婦女,應聲出現,跪在忠良身邊。
「這幾條魚拿去,一個清蒸,一個油煎,一個熬湯,還有一條用鹽醃製好了。」
阿江原本是西三河一旅店老闆,一場兵禍讓她失去了所有財產,忠良見她做得一手好魚,於是收他做了廚娘。她應了一聲正要下去殺魚,兩個壯年男子走入忠良的部屋。
「阿江,把這幾條魚丟掉。」說話的人是忠良的父親信元,叫住阿江後又看著忠良:「瞧你這個樣子,成何體統,今天又去和平民廝混,水野家的臉面都給你丟光了。」
我這樣子怎麼了,忠良低頭看下自己,只不過就是沒穿上衣麼,結實的肌肉裸露在外面,偉岸的身材也不至於丟臉啊。同樣的話不知道聽了多少遍,忠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阿江可是我的侍女,就算是父親大人也沒有權利命令。阿江,把魚拿下去烹飪。」
「是,大人。」
信元個子不高,本來就要抬頭仰望忠良,見兒子這個態度更加生氣:「原以為元服後能收斂一點,乾脆把你送去出家好了。」
「好呀,我要是當了和尚,一會要帶幾個美女一起出家,天天修行那天地陰陽交歡大樂歡喜禪。」
「你~你~你~真是氣死我了。」信元被忠良氣得跺腳。一同前來的叔父忠重在他耳邊低語幾句,信元一甩手,走了出去:「今天入夜後,記得來本丸一趟。」
父親和叔父一走,忠良就大大咧咧地躺下來,等待魚宴好了之後美餐一頓。
「叫我去會有什麼事呢?」忠良一邊等待一邊無聊地想著,難道是有什麼大事發生?算算時間,1556年正是信長的岳父齋籐道三遭到長子齋籐義龍背叛,道三在內亂中陣亡,義龍還與尾張下四郡巖倉伊勢家合作,使織田家進入困局,此時的尾張正是叛亂此起彼伏的時候,怕是織田信長已經焦頭爛額了。
「可能是和這個有關吧?」躺在地上翻來覆去地想了幾遍,今川,松平,織田,齋籐幾個名字相繼在腦海裡翻來覆去,過了七八遍,再怎麼想也就只有那麼幾個可能。
想煩了,忠良起身打開房間裡的壁櫥,在壁櫥後的牆上用手一推,露出隱藏的暗格,從裡面拿出一個一米多長的盒子,小心地打開蓋子。露出裡面一張精緻的復合弓。
「這次可能就要用上你了。」
這把弓是忠良悄悄製作的,花了他三年多的時間,嚴格按照時令選取材料,干、角、筋、膠、絲、漆中除了干由於地理限制只能選用竹子,其餘都選用了上好的材料,來源也不費事,山上,家裡,海中到處都是。單單就工藝而言在日本處於領先地位。威力也比高級武士使用的竹片復合弓高出許多。忠良前世是一個古代冷兵器狂熱者,這樣的弓箭做過不下十餘把,現在做的這把弓只能算是中下之做。
仔細調試了一會,檢驗各項性能都還不錯,忠良收起弓箭,剛好阿江也端著魚宴在門外請示。忠良美美地享用了一餐,休息一刻後,起身向天守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