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的大婚臨近,兼之和親乃兩國邦交大事,宮裡自是不敢怠慢。
元月剛過,內務府便忙忙碌碌操持長公主的大婚。
事無鉅細,什麼都要過問棠梨宮,惟恐長公主不滿意。
時間一長,我亦是覺繁瑣,便叮囑內務府一切從簡。
內務府的李公公自是不敢做主,唯唯諾諾答應著,照樣該操辦的一樣也不少。仍是免不了每日到棠梨宮問長問短。見我不耐,便問喜兒。
如今誰都知道喜兒乃棠梨宮長公主眼前的紅人,對長公主忠心耿耿,一時內務府拿不穩的事皆問喜兒,喜兒做不了主的再由喜兒傳達給我。
如此一來,亦是省了我不少的事,我亦懶得過問。
宮內除了一片喜氣洋洋操作長公主的婚事,再就是莫過於太后的病情。
自進入臘月,太后的病就一再惡化,進入元月的時候,竟是臥*不起。
我自是不能再裝作若無其事。頭一天晚上便吩咐喜兒第二天早些起來,做些易消食的點心,我洗漱完,用膳完畢,便由喜兒前頭帶路去了慈寧宮。
慈寧宮自己有大半年的時間沒有來過了。
進得慈寧宮,一股濃重的藥味嗆得我差點咳嗽出來。我屏住呼吸,好一會才適應過來。
太后身邊的侍女見是我,行禮後進去稟報太后。
我坐在中廳的椅子上耐心等著。
良久,才見侍女出來,小聲道,「太后鳳體不豫,今日不能見長公主,長公主還是請回吧。」
我聞言便告辭而去。
剛出慈寧宮便碰上前來探望太后的皇后郭瑩秋。
見我從慈寧宮走出來,甚是驚訝,隨即唇角勾出一絲輕蔑的微笑,「長公主別來無恙?」隨即向身後的嬪妃以絹掩口輕輕咳嗽一聲,皮笑肉不笑道,「怎今日太陽打從西邊出來了?」
我亦凝眸一笑,目光微掃地上後,淡淡道,「皇后的東西掉了。」
果然皇后將絹帕從嘴角移開,掃了一眼面前的地面,峨眉一挑,「什麼東西?——咦?你的眼睛?」
我輕挽臂上煙紗,從皇后身邊翩然走過,「本宮眼睛好了很多時了,皇后難道看不出來麼?」
皇后睜大眼睛,與其他嬪妃面面相覷。
走出幾丈遠了,仍能聽到皇后疑惑的聲音,「本宮什麼東西掉了?」
愚蠢的東西!我暗暗冷笑。
從太后那出來,我並沒有直接回棠梨宮,去了昔日的馮婕妤今日的瑤貴妃的容瑾宮。瑤貴妃仍是原來的妝扮,幾支白玉簪斜插雲髻,一襲蔥綠色祥雲錦紋的長裙,素淡而典雅。
見我進來,知我是來看小皇子。行禮過後便領我走近內室。
自元月後,我便與梁文敬商量,既然馮昭儀已是貴妃,有了自己的容瑾宮,就不需要每日到棠梨宮來照看小皇子。梁文敬同意後,啟雨、啟荷便由瑤貴妃接入容瑾宮,蘭貴妃的孩子啟仲便由昔日的方婕妤今日的方昭儀撫養。
啟雨、啟荷已是會爬,偶爾會冒出一兩個含糊不清的音。
我坐在一邊,看著兩個孩子在地上高興地爬來爬去,偶爾扶著圓凳笨拙地站起來,一個不小心,險險要跌倒,我慌忙去扶。
卻見啟雨一下又穩穩扶住,抬頭對我一笑,露出四顆剛長出的小牙齒。
一瞬間,那笑容深深印在我的腦海裡,我的眼睛頓時濕潤了。
瑤貴妃見我如此,不免亦有些感傷,「這兩個孩子長公主費心了。沒有長公主,亦沒有這個孩子的今日……」
我擦擦眼角,起身,「這兩個孩子,還有啟仲,一出生便失了慈母之愛,從此以後,就托付給你了。如此,本宮,亦無憾了……」
天武四年六月十二,大梁長公主沈卿卿正式和親至柔然,嫁與柔然汗國王爺郁久閭烏洛為王妃。柔然王子親自到邊境迎接,大梁送親隊伍綿延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