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日子轉瞬即逝。熱門
良美人的事情雖是無頭案卻亦漸漸平息了下來。
我每日除了替先皇誦經去看看有孕的菏嬪和蘭貴妃閒暇亦是靠撫琴來打無聊的深宮時光。
直到窗外新柳芽地上鑽出嫩黃的小草才驚覺冬天已過去春天來了。
轉眼已是四月。
「人間四月芳菲盡」宮裡已是綠意濃濃迎春花及櫻花等各色花兒次第開放一片生機盎然。
嬪妃們亦紛紛換上輕省的煙紗薄衣御花園裡遊玩的嬪妃亦漸漸多了起來。
花間偶爾亦飄過一片銀鈴般的笑聲。
宮裡自良美人的事情過後亦再並無大事。
皇后依然在禁足中怕是不到菏嬪平安誕下麟兒這皇后便是一直要被禁足在宮裡了。
蘭貴妃亦是每日繡著好似永遠都繡不完的孩兒衣服。
各宮嬪妃此間亦並無傳出有孕的喜訊。
於是更顯得蘭貴妃和菏嬪腹中胎兒的金貴。
梁文敬亦是有時間便會去菏嬪那和蘭貴妃那陪著說說話。
日子就這樣平靜地過著。
這日我正在燭火下看著一本醫書看到睏倦處正要熄滅燈燭。就聽到外面傳來匆匆的腳步聲。
「公主不好了!!」
煙翠喘著粗氣跑進來面色蒼白滿頭大汗見了我顧不得跪下急道「長公主不好了菏嬪要生了!」
我一驚「不是還有半個多月嗎?」
「公主菏嬪今日午後就不太舒服起初以為是臨產前徵兆亦沒當回事。適才腹痛陣陣想必是要生了——」
我當即起身向惜菏宮趕去。
急得煙翠在後面大叫「公主外面涼衣服!」
惜荷宮離棠梨宮幾步之遙待我跑到惜荷宮的時候惜荷宮除了侍候的幾個宮女手足無措並無他人。
菏嬪正躺在榻上一聲聲尖叫著。
我厲聲問道「太醫呢?」
幾個侍女嚇得臉色白不知所措。一個侍女怯怯道「喜姐姐已經去請太醫稟報皇上了。」
已是三更太醫過來還需要一會。
我上前握住菏嬪的手柔聲道「菏貴嬪是本宮。」
菏嬪躺在那裡汗水已濡**頭見是我微微睜開眼眼神迷離氣息微弱「長公主臣妾怕怕是不行了——」
接著是一陣哀嚎頓時驚得我頭皮麻。
我忙打斷她「這是什麼話!為人母乃是女人之最大幸福生孩子疼一會兒是正常的太醫快來了——忍著點啊……」
菏嬪雙手摀住隆起的腹部又是一陣哀嚎。
我亦是心下著慌一面叫人再去催太醫一面握住她的手。剛要開口手上卻被一陣猝然而來的巨力握得生疼。
我低頭原來是菏嬪劇痛之下死死捏住我手上的指甲幾乎要陷進我的肉裡。一時吃痛我忍不住要驚呼出來。
一旁的煙翠早已看在眼裡一邊向我低聲道「太醫就要來了」一邊上前麻利地撥開菏嬪的手將一塊厚厚的疊好的毛巾塞進她的手裡。隨著菏嬪陣陣的哀嚎毛巾轉瞬被攥得似要滴出水。
我顧不上看吃痛的手背一面拿著毛巾擦著她汗濕的額頭一面柔聲安慰她心裡卻焦急萬分。
菏嬪的尖利嚎叫裡讓我覺得每一秒都如此難捱。
我只好吩咐宮女快去催太醫。
忽然嚎叫的菏嬪突然安靜了下來睜開大大的眼睛看向我。
突如其來的靜默讓我嚇了一跳。
菏嬪喘了幾口氣艱難道「長公主臣妾有話要對長公主說。還請長公主附耳過來。」
我微一怔覺得菏嬪有些不尋常還是將耳朵湊過去。
「長公主臣妾怕是不行了。」
我剛要出言她繼續微弱道「臣妾當日不不該不聽長公主的話啊……」
話音未落惜荷宮已傳來重重的腳步聲宮女叫著「太醫來了。」
接著又是雜亂的腳步聲裡恭敬的聲音「給皇上請安。」
這邊耳邊菏嬪一聲尖利的哀嚎驚得我幾乎要汗毛倒豎。
兩名眼熟的太醫已匆忙趕到榻前顧不得擦去耳邊的薄汗便跪下道「長公主容臣為菏貴嬪診脈。」
我立即起身讓開。
正對上榻前梁文敬漆黑的雙眼凜冽的眉峰掩飾不住的焦急。或許是事突然梁文敬亦只是簡袍在身想必是歇息了又突然被叫起。
他看向我聲音低沉「怎麼回事?」
我回答「看樣子菏嬪要生了。」
他只得坐在榻前拉起菏嬪未被診脈的胳膊溫言道「菏貴嬪朕來了。」
菏嬪一時停住了尖叫緩緩睜開眼睛仔細看了一下雪白的臉龐上乾裂的嘴唇微微一翹擠出一絲淡淡的笑容弱聲道「皇上臣妾臣妾怕是要辜負皇上了……」
梁文敬只得好言安慰。
此時太醫診脈後面色緊張片刻已是大汗淋漓。
梁文敬的深眸已有薄怒湧上太醫跪下來更是哆嗦不成句。
「回皇上微臣微臣以為……」一個太醫嘴唇翕動「菏貴嬪——可能是早產……」
梁文敬登時大怒霍然起身一腳踢過去沉聲道「朕難道要聽的就是這些廢話?」
另一個太醫跪在一旁瑟瑟抖。
我慌忙上前拉住梁文敬柔聲道「皇兄當前還是聽太醫診斷莫耽誤了時機。」
我一邊將梁文敬拉出菏嬪的寢宮一邊對太醫使個眼色兩個太醫這才從地上爬起來一面讓宮中穩婆進入。
我和梁文敬則在外間坐下。
梁文敬坐在桌前面色青。
連太后身邊的瑛姑姑進來代太后詢問菏嬪的狀況一些得了消息的嬪妃亦趕了過來。
屋內菏嬪一聲連一聲的慘叫宮女們出來進去一盆盆的血水被端出去。
我一陣眼暈身體晃了晃喜兒慌忙扶住我。
梁文敬衝我擺擺手「長公主乏了就先回去這兒有朕。」
我勉強一笑「皇兄忙了一天了明日還有早朝還是臣妹在此守候。」
宮內人越聚越多除了菏嬪不似人聲的叫喚靜得彷彿針掉在地上亦能聽到燭火搖曳映得妃嬪們的臉色亦是蒼白膽小的嬪妃甚至有些瑟瑟抖。
梁文敬的臉色已經有所緩和了這才又問菏嬪之事「今日菏嬪是怎麼回事?怎會突然早產?」
惜荷宮的宮女們慌忙跪下「回皇上貴嬪小主晚膳時還好好的沐浴完後就就喊肚子疼……」
梁文敬眸子微瞇聲音冷硬「今日誰來過此?」
宮女們想了想低聲道「今日除了長公主身邊侍候的煙翠和喜兒姑娘來此送過膳食並無他人來此。」
我心裡一顫難道上次菏嬪的事情要重演不成?其他的嬪妃聽宮女們如此說亦是面面相覷。
梁文敬面色淡淡「將兩個人帶下去。」
立即有侍衛上前將煙翠和喜兒帶下去。
兩個人緊咬嘴唇自始至終一句哀求都沒有只是看向我。
我漠然轉開頭任兩個人無聲地被帶走心底一陣鈍痛這兩個人忠心耿耿卻是如此下場。雖然縮在廣袖裡的手指已是微微顫面上還是強忍住不動聲色。
一些早到的嬪妃們開始望著這裡竊竊私語。
馮昭儀、韓昭儀、方婕妤、席婕妤等幾個交好的嬪妃站在一側看著煙翠和喜兒被帶走亦是擔心地看向我。
而剛聞訊前來的呂昭儀幾個人進來的時候恰好看著兩個人被帶走呂昭儀大約是明白了怎麼回事唇角一挑微哼一聲一副早知如此的表象。
接著蓮步輕移靠近梁文敬一邊瞥了我一眼聲音柔媚「皇上這長公主屋裡的人犯了什麼錯?」
梁文敬背對她負手而立。
見梁文敬沒有回答她愈有些得色「臣妾早就看出來了長公主雖說對菏貴嬪比對誰都上心只是這侍候的下人……唉當真是長公主失察了……」
我心裡咯登一下這個呂昭儀倒精得很一句話點到要害。
其他的嬪妃亦無人敢插話。一時宮裡靜謐地幾乎每個人的呼吸都清晰可聞。
大約覺得屋裡的氣息太沉悶不知是誰將長窗開了正對著我的方向。一陣夜風吹來我打了個寒顫身上雖然披著煙翠匆忙中送來的白色絨鍛披風還是覺得涼颼颼的。
夜風吹得宮內的燭火忽明忽暗映在每個人的臉上亦是神色不同。
只有菏嬪的撕心裂肺的哭叫聲和侍女們匆忙的腳步聲來往的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汗珠。
梁文敬縱是再沉著此時亦是不免臉上微微變色。他隱在廣袖裡的雙拳緊握隱約可見泛白的關節。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我站在那裡似乎腳都要麻了。這才聽到屋裡傳來一聲不似人聲的叫喚接著不多會便是一聲響亮的哭聲。
聽到裡面傳來穩婆焦急的聲音「用力!再用力!」
接著又是一個孩兒的哭聲只是哭聲比之前的要弱了好多。
我這才清醒過來菏嬪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