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晃悠悠的過了半年。六個月。180天。林小雅的新婚也變成了舊婚。
有時候小雅會有一種錯覺。一種回到大學時代的錯覺。
可笑吧。一個已婚婦女。一個快當媽的女人竟然會有種回到大學時代的錯覺.
但是奇怪的是小雅就是有這種感覺。
每當看到學長唐少軒。這個她應該稱之為丈夫的人時。她能夠在他臉上發現他依然純粹的表情。
和大學時代一樣。那樣的表情總是能夠感染著她。好像在學長心裡永遠不會有憂愁。永遠不會有怯懦。他保持著剛出社會的毛頭小子的那份幹勁和自信。他對他們的婚姻生活充滿了憧憬。他對他的事業充滿了信心。他甚至還對她肚裡的孩子充滿了期待。
是這樣一個應該稱之為男孩的男人。讓她感動。更讓她羞愧。他的自信滿滿。他的無限憧憬。他的青春勃發無時無刻的不在感染著她。讓她恍惚回到了從前的林小雅。那個聒噪的。那個拜金的。那個打不死。蒸不爛。煮不熟。任誰都拿天她沒辦法的林小雅。
六個月。180天中。她看著肚子一天天變大。她聽著寶寶越來越清晰的胎動嗎。她感受著寶寶越來越明顯的存在。這樣的感覺真好。一個生命就要誕生了。那是一個完完全全屬於她的個體。那是一個流著她愛的人的血液的個體。她是那樣的期待。
「寶寶。你要快快長大啊。媽媽真的很需要你。」
「寶寶。更多更快章節請到。這是媽媽專門托朋友從法國帶回來的胎教教程。你聽著這裡面的音樂你是否也十分期待這個世界。」
「寶寶。咱們是幸運的。咱們有一個這樣出色的爸爸。寶寶媽媽會給你最幸福的世界。」
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小雅在陽台上轉悠著。呼吸著新鮮空氣。感受這陽光和生命的律動。她總是跟寶寶說很多話。她迫切的想要跟寶寶分享她的人生。就像她曾經迫切的想要跟那個人分享她的生活一樣。
『那個人』『那個人』她捏緊自己的手指。命令自己不要再想起這個永遠不可能和自己有交集的男人。她應該知足。她應該對她的婚姻負起責任來。
「對。更多更快章節請到。要負起責任來。要讓寶寶幸福起來。要讓自己幸福起來。要讓所有人幸福起來。所以。林小雅。你必須將那個人從你心裡連根拔起。一點痕跡也不要留下。」
"可以的林小雅。你可以的。你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們更不可能還有任何交集。忘掉他吧。接受你該接受的男人吧。林小雅。你真的可以的……」
算是一種鼓勵嗎。算是一種看透嗎。算是一種覺悟嗎。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小雅只知道當自己想著想著要把那個男人從心裡連根拔起時。她能夠清晰的聽到自己血液倒流的聲音。能夠聽到自己皮肉破裂的聲音
眼淚不自己的滴到自己手背
那個男人早已生根在她的皮肉之間了啊。她早已是她身體的一部分了。要忘記是多麼的困難啊。
「林小雅。林小雅你真是個孬種。"邊罵著自己邊抹去那隨喊隨到的眼淚。
她不明白為什麼她的眼淚可以這樣多。總是在沒人的時候。總是在她站在陽台上眺望這座城市的時候。所有的悲傷全部襲擊上了她。讓她痛不欲生。
是因為孕婦都有抑鬱症嗎。也許吧。小雅不敢在唐少軒面前掉眼淚。
那個男人總是將她當做玻璃一樣小心的供養著。更多更快章節請到。好像只要稍稍不小心她就會破碎。就會消失一般。
學長本是個樂觀自信的人。小雅曾經也是。但是現在她卻時刻被悲觀和絕望籠罩。她不敢讓學長發現。學長一個人上班。又要賺錢。又要想著晉陞已經很辛苦了。她唯一能做的便是讓自己表現出快樂幸福的樣子。這樣學長才會以為他們的生活很幸福。這樣學長也不會太辛苦。
今天是學長到寶麗琦總部法國巴黎參加公司年度會議的第一天。她感到無比的輕鬆。
是的。沒有學長在身邊。她至少可以放縱她真實的情緒。
說起來學長的能力也的確超強的。他到寶麗琦短短不到半年時間。可是他卻發展得很好。總部很重視他。特別是這次公司年會。邀請學長去便是給予他最好的肯定。
聽說寶麗琦下一步要進軍北美市場。也不知道學長能不能抓住好這個機會。好讓自己的工作得到更高的發展。
哎。不想了。懷胎數月的小雅現在已經不似從前那般活躍健談了。她變得遲鈍嗜睡。也不想想太多東西。總之。走一步算一步吧。
她從陽台上起身。大腹便便的她現在已經無法像正常女人一樣輕鬆活躍的行動了。她撐著腰不太順利的走動著。手裡的一本書掉到地上。
她艱難的彎腰去撿。是一本研究人文和命令的書籍。
很多時候。小雅已經開始認清了生命的本質了。
那就是命。宿命。所有的姻緣命理。所有的經歷人情其實早就被上天畫好了。寫定了。人是無法改變也無力改變的。
你以為你不信命。你以為你只要努力就可以逃出命運的軌跡。
殊不知。你的逃其實也是命中注定。
像是她和傅斯年。他們的宿命也早就寫在了紙上。一個插曲讓他們彼此偏離了命運的軌道。短暫的交匯了在了一起。有了短暫的甜蜜。但是當他們彼此清醒的那一刻。他們還是會自覺的回到屬於各自的軌道。從此再無交集。
「呵。是啊。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林小雅。認清吧。現在你有你的生活。他也有他的生活。你們注定無法交集在一起的。」
一陣心酸的撿起書。隨意翻到的那句話卻是14字箴言。提醒了她該安安分分的。
小雅靜靜的蹲在地上看著書上的那幾句話沉思著什麼。然後她搖搖頭準備起身。卻牽出了肚子的不舒適感。
她咬咬牙。再硬生生的起身。
「應該沒事吧。上次檢查的預產期是下個月一號。應該只是陣痛吧。」
小雅對自己說道。便也沒去在意。故意忽略那種痛楚。
現在接近傍晚。廚房的阿姨正圍著圍巾為小雅做飯。
「小雅。小雅"
小雅卻聽到屋子裡有人正輕喚著自己的名字。第一時間更新微弱的聲音。像是搖曳在微風中的脆弱蠟燭。彷彿是晚去一步這蠟燭便要消失熄滅了般。
"媽媽。」
小雅扔下書。迅速的跑到媽媽的房間。
房裡。林母十分虛弱。
胃癌折磨著她。讓她吃什麼吐什麼。她黑瘦得樣子只剩下具皮包骨了。看著既讓人心生同情。又有這恐懼的感覺。、
小雅一陣心酸。她撲到母親床邊。努力的笑著。
"媽。餓了嗎。想吃什麼。正好阿姨在做飯。我跟她說去。」
林媽微弱的搖搖頭。她伸著她皮包骨宛如骷髏一樣的手撫摸著林小雅的頭髮。
「小雅啊。更多更快章節請到。媽這次怕是真真熬不過去了。」
「不不要。」
「傻孩子。別哭。媽得這病能撐到這個時候已經是老天對媽網開一面了。你聽媽說。媽一定要把這些話說完。否者媽斷不下這口氣。」
用著生命裡最後一絲力氣。林母堅定的看著林小雅道。
"答應媽,將來你無論發生了什麼。都不能做對不起少軒的事。這孩子太善良了。為我們也付出太多了。媽知道你心裡不願嫁給她。你心裡一直念念不忘那個傅斯年但是算媽求你。你千萬不能對不起少軒。他對我們這麼好。你若是做了對不起他的事。將來我們林家會下地獄的我我呃"
由於情緒過於激動。林母耗盡了畢生最後一口力氣。胃裡一口腥熱向上湧。林媽最終一口血吐到了地上。便再也沒了人事。
「媽。媽。媽你醒醒。你醒醒啊。求你醒醒。小雅答應你。小雅什麼都答應你"
小雅抓住母親的手。撕心裂肺著。她不願接受這個現實。
「我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啊好痛"
小雅捂著肚子。嘴唇煞那間便得毫無血色。肚子好痛。像是有肉在撕裂著。下墜一樣
"阿阿姨。」摸一摸裙子。濕潤的新紅血液染紅了整個地毯。
小雅用盡力氣喊道。她不能讓寶寶有事。
還在廚房做飯的阿姨聽到小雅的呼救頓時放下菜刀來到房間。
「啊啊我的天。太太"
那紅。燃亮了整個世界的灰白——
三個月後
城郊墓林
一座新樹立的墓碑前站著兩個人。確切的說是三個人。
一個男人。一個女人。還有一個還在女人襁褓中的嬰孩。
女人的背影是那麼單薄。又是那麼的堅強。
「媽。您還好媽。小雅又來了。帶著您的乖孫兒朔兒一起來了。媽。小雅真的好想你。」
將懷中的朔兒抱得緊了緊。小雅忍住不讓自己哭泣。
唐少軒環著妻子的肩膀。
「小雅。不要哭。母親看到我們一家三口平平安安。幸幸福福的。她泉下有知。也會體會到我們的幸福的。」
夕陽殘下。餘暉中男人攙扶著女人緩慢的行走著。一切看起來是那麼的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