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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108章 一個久遠的故事 文 / 逆水扦帆

    聽著司正平勉勵的話,康毅心頭的陰雲驅散了不少,他一直以為,和司慧珊的關係會遭到司正平強烈的反對,沒想到司正平倒是挺開明的。康毅想,如果他反對的話,今天的會面就不會在這麼一片輕鬆愉悅的氛圍下進行了。

    桌子底下,司慧珊纖纖玉手輕輕握住了康毅的手,美眸含情衝他微微一笑,顯然對他的表現十分滿意。康毅也展露出燦爛的笑容,用力反握住司慧珊的手,似乎再用這種方式證明著對她的愛。

    服務員進來,問司正平要不要上菜,司正平點頭應允。

    菜很快上齊,酒是茅台十年陳,服務員擰開酒蓋,隨之,茅台的醇香便溢滿了包間。服務員給大家一一倒滿,說了聲「請慢用」,便退了下去。

    岳山端起杯子聞了聞,笑著稱讚道:「漢家枸醬為何物?賺得唐蒙益部來。好酒,果然是好酒啊。」

    司正平笑道:「岳山兄也知道這個典故?」

    岳山微微一笑,說道:「略知一二吧,倒讓司書記見笑了。」

    司正平擺擺手,說道:「早聞岳山兄才華橫溢,就不必過謙了吧。」說完,他明亮的眼神往岳鵬翔臉上瞥了下,最後定格在康毅臉上,又說:「現在的年輕人,恐怕知道這個典故的不多了。」

    司正平帶著考校味道的話讓康毅感覺到有些好笑,他低下頭掩飾了一下,抬頭說道:「司叔叔,要不,我說一下?」

    司正平略感詫異地問:「你知道?有意思了,好,說來聽聽。」

    「歷史上最早記錄赤水河畔釀酒史的,為司馬遷的《史記》。《史記·西南夷列傳》載:公元前130多年,漢武帝劉徹飲到來自夜郎,也就是現在的黔北一帶所產的名酒『枸醬』,情不自禁地贊曰:『甘美之』。以後便有了漢武帝派大將唐蒙到貴州開闢夷道,專門繞道茅台所在的仁懷的歷史,有道是『漢家枸醬為何物?賺得唐蒙益部來。』茅台古稱益部,而枸醬,經考證為仁懷赤水河一帶生產的用水果參加食糧經發酵釀製的酒。不知道我說得對不對,請司叔叔指正。」康毅微笑著娓娓道來。

    「好小子,這段歷史你也熟悉,厲害啊,」司正平稱讚了一句後,問道:「說的倒是沒錯,但我有個疑問,這些歷史,都是誰教給你的?」

    他這一句話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尉遲文慧更是暗暗吃驚,以她對司正平的瞭解,自家老頭子一般情況下不會對某個年輕後輩交口稱讚的,今兒真是奇怪了,三番兩次的誇讚康毅,言語中全是欣賞。

    康毅解釋道:「小時候我跟隨母親和外公生活,外公是位飽學之士,對中國古代史有所研究,在他的熏陶下,我慢慢地也對歷史有了興趣,在他的指導下開始讀一些史書。」

    司正平點著頭,又問:「康毅,我冒昧的問一句,你外公的名諱是?」

    提起外公,康毅明亮的眼神一下變得黯淡無光,他說道:「外公名叫康思言,是明代文學家、翰林院編修康海的後人。」

    司正平感歎道:「難怪,難怪呀,你這麼一說,倒讓我想起一段往事,早在二十多年前,為響應偉大領袖發出的『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很有必要』的指示,我跟隨京城選派的一千多名熱血青年去了湘南淦州縣下鄉,到了後,我和六名同學被分配到嶺西公社下壩村,你們年輕人大概不知道,岳山兄和博明老弟都是從那個時代過來的,肯定知道,上山下鄉嘛,說是為了消滅三大差別,其實是帶有理想主義色彩的,本質上就是去接受一個非常嚴酷的鍛煉。」

    岳山和顧博明點著頭,婉茹婉怡姐妹倆也被司正平的話吸引了,望向他的目光帶著崇敬,思緒也彷彿隨著他的話飄向了那個激情燃燒的歲月。

    康毅心想,下壩村不正是我的鄰村嗎,原來司正平在下壩村插過隊。

    喝了口茶,司正平繼續說道:「那時候,大家的生活是非常艱苦的,天不亮就得下地幹活,勞作一天後筋疲力竭,倒在床上就不想起來,平日裡也沒什麼業餘文化生活,枯燥無味的日子消磨掉了很多年輕人的理想。打小我就不是個安分守己的孩子,用現在的話來說,叫閒不住。大概也是因為年輕氣盛吧,結束了一天的勞動後我就四處瞎逛,我記得有一天下午,正在瞎晃悠的我被支部書記劉旺福逮住了,他喊住我,讓去隔壁楊柳村他親戚家送高粱餅子,我左右沒事,索性就替他跑一趟吧。」

    「說實在的,我願意去也是看在高粱餅子的份兒上,整整十個高粱餅子啊,在那個按人頭定糧的年代,高粱餅子的誘惑力比漂亮女人大得多。」

    大家被司正平的俏皮話逗得哈哈笑了起來,尉遲文慧則哭笑不得的瞪了司正平一眼,似乎是嫌棄他這話說的太過分了。

    「這一點我同意,那個年代裡,能吃飽飯就不易了,誰眼裡還有漂亮姑娘啊。」顧博明附和道。

    蘇婉怡聽了他的話,悄無聲息的在下面掐了他的腿一下,顧博明哎呦一聲,又引得大家笑了起來。

    司正平說道:「看我,光顧著說話了,倒是怠慢了大家。來,我提一杯酒吧,這第一杯,為了我們共同經歷過的美好歲月乾杯。」

    大家紛紛響應,站起身高舉酒杯,湊在中央碰了一下,飲下了杯中酒。

    放下酒杯,岳山笑著說:「司書記,你繼續啊,我們正聽得入迷呢。」

    司正平哈哈一笑,夾了塊魚放進岳山面前的餐盤中,說道:「你老兄吃著,我繼續說,這十個高粱餅子到了我手裡,我心想雁過拔毛是咱新時代知識青年的優良傳統啊,怎麼著咱也得剋扣下兩個吧,於是我邊走邊吃,到了楊柳村劉旺福親戚家,十個餅子就剩下六個了,跟他們當家的一說劉支書打發我過來送六個餅子,當時心裡還挺忐忑的,沒想到人家歡天喜地的接下來,臨走時還一個勁兒道謝,我這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回去的路上,我碰到了一個手拿線裝書的老先生坐在村口的石頭上認真讀著,心裡好奇,便湊過去搭腔。」

    「老先生很和氣,笑著跟我說:你也喜歡讀書?瞧你這娃子怪面生的,不是楊柳村的知青吧?我也笑了,說:我是隔壁下壩村的,奉了支書的命令來給他親戚送高粱餅子。老先生從口袋裡掏出方手帕遞給我說:娃子,快擦擦嘴上的碎末末,回去後讓你們支書看出來你半路上偷吃了他的餅子,不踹你兩腳才怪。就這樣,我和老先生結識了,後來知道他是從湘南省城下放到淦州五七干校學習改造的,下放之前是省裡的教員,就更對他佩服不已了,老先生愛讀書,我也是個好書之人,跟他認識後我三天兩頭就往楊柳村跑,來往頻繁了,我就和老先生成了忘年之交。」

    「我記得,老先生藏書無數,屋子裡一個簡易書架上大多數是歷史類書籍,他那個屋子一般人別想進去,對我卻全程開放,書架上的書我隨便翻,二十五史、《資治通鑒》、《史記》,在我離開淦州回京之前,我把老先生的藏書全翻了個遍。令我記憶猶新的是,有時候讀書忘了吃飯,老先生就把他僅有的口糧拿出來,下到鍋裡煮成糊糊讓我果腹,要知道老先生老伴沒得早,還有個一兒兩女三個孩子跟在他身邊,雖說三孩子都大了,可以幹活掙工分幫助老先生養家,可是在那個年代裡,掙的工分根本沒辦法維持一家人的日常生活,老先生如此待我,實在是讓我永生難忘啊。」

    聽到這裡,康毅基本上弄清了事情的脈絡,他禁不住出言問道:「司叔叔,您說的老先生,不會就是我外公吧?」

    大家也都愣住了,實在沒想到,司正平跟康毅外公還有這麼一段淵源。

    尉遲文慧插言道:「沒錯,這位老先生就是康毅的外公康思言,不怕大家笑話,我和正平,也是在那個年代相識相愛的,因為經常陪著正平去楊柳村,我也對康先生記憶猶新。」

    司慧珊驚詫地呀了一聲,咯咯笑道:「這段歷史怎麼從來沒聽你們提起過呢?」

    尉遲文慧笑著剜了司慧珊一眼,說道:「多少年的事情了,跟你這個小丫頭說什麼。」

    司慧珊又笑了起來,看向康毅的目光中儘是溫柔。

    司正平感歎道:「說起來,康先生算是我的授業恩師,沒有他的教導,我也不會在恢復高考的第一年就考上了大學。」端起杯子又跟大家喝了杯酒,司正平問康毅:「小子,老人家現在……」

    說到這裡,他突然停住了,陡然明白了蘇衍之那個混蛋辜負的就是康先生的大女兒,也就是康毅的媽媽,雙眼中放射出憤怒的光芒,拳頭也緊緊握了起來,怪不得蘇家當年把康毅從湘南接到京城後遮遮掩掩的,原來真相竟是如此。

    婉茹、婉怡看到司正平突然間變了臉色,就知道他的猜測接近事實了,坐在那裡一時有些尷尬起來,心中也對蘇衍之當年拋妻棄子的做法深感不滿。

    康毅明白司正平的意思,司正平剛才的一番話也勾起了康毅對往事的回憶,抬起頭,眼眶中閃著晶瑩的淚花,他說道:「外公在我九歲那年就因病去世了,一年後,母親也離開了我,後面的事情,司叔叔您應該都清楚。」

    ps:這章寫得非常用心,以至於心情有些沉重,我歇一會兒,緩緩,然後繼續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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