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局已定。
羅宇恍惚中聯動這一個銀髮絕傲的人影,在這種似夢非夢的古怪境地聆聽著刀劍相撞的清脆磬吟,隱隱約約升起這樣一個念頭。
他如同一個久久困頓在黑暗裡的孩子,有朝一日倏見光明,刺目的淚流滿面的同時,又驚喜發現:原來世界還有這般有趣的奧秘。
原來……一記斬擊,可以衍生出這麼多變化,原來……這種狂暴的一劍,只需要前進半步,就能全數卸開,還能藉著他的力道回擊……
步法、刀術、意識乃至肌肉的每一分微弱的蠕動,都融匯在一起,貪婪的吸收著心中懵懵懂懂的記憶,這種愉快到難以言喻的滋味,幾乎讓他想要放聲大笑,又忍不住失落惋惜。
我能感覺的到……更深一層次的東西,更進一步、匹敵魔法、神秘的東西……當我抗拒成為它的傀儡時,就煙消雲散了。
或許這樣才更好……那個人已經替我走完了這條道路,這是一條就算匹敵世界,也只能在孤獨絕望中謝幕的道路。
就在羅宇沉浸在心頭百轉的念頭時,無心而發的刀術亦隨之愈發精微,幾乎將「毒人」壓制的喘不過氣來,實際上,若非他的身體已經是「邪氣」構成的喪屍體質,早已被斬成一塊塊碎片。
但他終究沒有將山字**修行到最後的境界,可以無休止吸納天地陰晦邪毒為源頭,無休止彌補自身。達到一息尚存、肉身不死的地步。
簡單的說——他一身內力所化的毒力,已經快要告罄了:就算他在無盡武俠位面採集了天材地寶、靈丹妙藥。但未晉陞至武學的高深境界。未曾勾連天地的大源,單憑**潛能,總有耗盡的一刻。
「可恨……」他死死抵住臨身的一刀,瞥見一旁黯淡無色的琥珀龍珠,心中憤懣之情激盪潮湧:「若非這顆龍珠只認同什麼該死的『察木族人』,我早就吸納其中的龍力精華,將元版山字經推到最後一層境界,何苦把自己練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一念至此。他心中恨意熾熱,毒力迴光返照一般激發浩蕩,隨後咬牙之間,使出了最後的一記絕招。
他竟然不顧與羅宇之間的力道差距,幾乎笨拙的一劍橫掃,羅宇本能一記斬擊,刀劍炸響出尖銳繁複的轟鳴。一陣氣浪翻滾而過,原本在單純力道上就遠遜與羅宇的毒人,立刻身形一縱,彈射到數十米外的牆角,羅宇正要追擊之時,身形一滯。
一道黑芒飆過。快若流星,疾如奔火。
這一招,是險中求勝的決死劍術,亦是「華山劍法」中不勝即亡的禁招——「天外飛龍」!
以特殊的法門,與敵纏鬥之際。借「輕、靈、險、奇」的起手式默藏潛勁,在最後一記「拙」的相撞中借此將這些散亂的潛勁連同敵人的力道纏成一股。縱身後退之際,在敵錯愕的那一剎那。
擲劍,飛投。
這出自《笑傲江湖》位面的一招,原本還受限於空氣的阻力,只稱得上詭詐,卻談不上剛猛,但此刻在能量投影的墨劍之下,飆射出了連創始者都無法想像的速度,投射出一種看得見,卻避不開,如煌煌黑日,燃燒覆滅一切的威勢!
這孤注一擲的一劍,羅宇能擋住麼?
答案是——不能。
一團血花陡然從羅宇胸膛綻放,墨劍透過他的身體沒入牆角,最後力道耗盡,四散成一團漆黑的光影蒸發殆盡。
「哈……」
「我贏了。」跌落在牆角中的小陽勉力站了起來,蹣跚著拖著奇癢無比、遍體鱗傷的腐爛身體,來到了半掩的門旁,龍珠靜放的位置。
只要拿到它……藉著這顆靈性全失的龍珠,我就能像元十三限一樣……逆練山字經,利用其中的精元恢復人身,甚至更進一步,用龍脈代替人身!
他腦海中迴盪著這樣一個念頭,咬牙切齒的忍受著萬蟻噬心的痛楚,貪婪的伸手摸了過去。
卻摸了個空。
「你想要這個?」一個溫和的聲音在他耳邊迴響,琥珀色的晶瑩寶珠被一隻手臂輕輕撈起,攥在手心。這名資深者幾乎本能一拳打出,不過內氣耗盡、毒性反噬之下,這一拳虛浮無力,遲緩微弱,落了個空。
他視野中最後所見的景象,是一隻手——不像他經過苦練而總是裹著一層厚繭,一隻平凡的宛如普通少年的手掌,正緩緩推來。
下一刻,颶風纏繞,天地撕鳴。
「彭——」
你擊殺「武之源流」小隊成員「原陽」。
戰績提升
隨機抽取終端資訊,1/6。
獲得「拓印知識大禮包」。
「唉……」輕易用力場掌擊將這個男人轟成碎片,死的不能再死,但羅宇反而歎了口氣,低聲說道:「可惜這不是江湖……單純的武道決鬥,其實是我輸了呢。」
羅宇下意識摸了摸胸口,心臟處的襯衫露出一個豁大的空洞,捲開的布條隱隱血跡滲出,這正是方才流星一劍所留下的紀念。
那一劍實在太快、太詭、太猛,以至於羅宇連本能的警示都晚了一分,剛剛眉心一痛胸口便爆裂炸開,整個心臟都被狂暴的勁氣攪動的崩裂破碎,不過隨後他的「自愈因子」又立刻發揮作用,但心臟畢竟血液流通的核心,緩了片刻他才勉強恢復過來。
繞是如此,羅宇也覺得心臟隱隱作痛,彷彿一隻蟲豸正時刻纏繞其上張牙舞爪,無時不刻阻擾著自愈因子的運作。用波紋氣功驅散,卻如跗骨之蛆。消散之後立刻又反覆匯聚成型,連帶著他運血不暢。臉色都浸透著一種蒼白。
終端上清楚顯示著他的狀態:
領悟刀術
當前:專精
你收到了「內傷」狀態,請盡快祛除。
「專精層次的刀術麼?」羅宇眉頭一挑,勉強露出些許笑意,按照技巧/學識的劃分,專精級別已經是現實中人類所掌握的極限,即便放在一些武俠位面,也稱得上一流的技藝,不過這份刀術畢竟只是通過捷逕取巧得來。根基不穩,恐怕難以提升。
而「拓印知識大禮包」則讓羅宇有些驚訝,有些明白這個年輕的過分的資深者,為何同時精通「掌」、「拳」、「刀」、「劍」四門技藝。
這份大禮包的八個格子三個是空位,其中五個放著一張卡片,羅宇粗略一看,竟分別是「山字經**」、「九陽神功」、「氣/勢之劍」、「天蠶功」、「金剛般若掌」。
其中除了青銅上位的「金剛般若掌」。其他四門都屬於白銀階位的絕學,繞是如此,也絕對堪稱一筆巨大的財富,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才怪!
若這個資深者真的有這麼多強化卡,又怎麼會被一部「山字經」練的人不人鬼不鬼?讓羅宇歎息的。卻是這五張卡片的後面,加了個「拓印」的標注。
拓印卡:複製「能力卡」的卡片,去除了灌輸資訊值升級的能力,保留了「技巧」/「知識」的分支。
簡單的說,這些可以反覆多次使用的卡片。是作為一種資料讀取機來使用。直接略過文化的差異、晦澀難記的秘籍原本,將其中的相關學識灌輸到使用者的大腦中。但究竟能否學會,還要看使用者本身的天資才情,而且並不保證安全。不像正品就算一個文盲也能直接通過資訊值灌輸練成「忘情天書」那樣神奇。
顯然……這也是這名叫「原陽」的資深者除了「山字經**」和劍術,沒有表現出其他能力的原因:兩門絕學已經深奧繁瑣,繞是他再天賦異稟,也不可能像位面之子一樣樣樣精通。
而羅宇……此刻也正好面臨著同樣的選擇,那就是:
這些在各自位面大放光彩的絕學,究竟學哪一本比較好?
「管那麼多幹嘛,正好都有使用次數,全部比較一下不就好了麼!」羅宇幾乎不假思索翻掌一拍,將這五張卡片化作流光使用。
就在他盤膝而坐,接受知識的同時,另一邊。
距離這棟別墅四十公里以外的地方。
某個神秘的實驗室中。
一聲滔天的咆哮響起,將整棟大樓的防彈玻璃都震成千百粒碎片。繼而聲音漸漸低沉,最後又化為哀鳴。這頭幾乎踏平了數個街道,高大二十多米的巨獸轟然倒下。
它額頭外突、長達兩米的慘白骨刺上,站著一個黑色的小點,仔細看去,卻是一個人,一個穿著黑色錦衣,衣袂飄然的中年男人。
「少爺,阿福已經找出『x資料』……了?」老人的話戛然而止。
他愕然發現原本面色平靜的主人,突然臉上泛起一青一紅的色調,眉心處更是擰出一道硃砂也似的紅點,整個身體雖然依舊紋絲不動,卻彷彿從溫和深邃的大海化作了天地颶風的中心,週身卻帶著無盡無邊、翻覆天地的狂潮。
「他死了……」這個男人沉默片刻,突然睜開眼睛,漆黑蒼茫的瞳仁,陡然浮現出一個盤坐安睡的少年姿態,正是羅宇。或者說,正是以「原陽」死去怒睜的瞳孔,所見到的羅宇。
「很好……」這個男人怒極反笑,手憑空一握,陡然閃現出一道彎月也似的光芒,卻是一把兩米長寬半米的長弓。然後手心一動,卻是緊攥著一把細箭。
弓,極硬極大,但箭卻出奇的小,三寸之長的袖珍小箭,塗抹著一層紅色如血的漆。
他並不瞄準,相反,雙眸緊閉,筆直如劍的雙眉擰在一起,宛如向前拱起的弓,就這樣站在巨獸的骨刺之上,這個男人安然如彈琴一般流暢著如下的動作。
挽弓
拔矢
搭箭
射!
於此同時,羅宇微微一怔,下意識拂上了胸膛,不知為何,突然心裡一痛。(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