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頂空洞斜she的陽光,浸染在那端坐的白袍骷髏之上,熠熠生輝,不見得恐怖,倒有些莊嚴肅穆,宗教神聖的味道。
它恍若普通的屍骸一般,一動不動,任由羅宇自言自語。
這種行為,讓羅宇心中一惱,卻是徑直往後退去,淡淡說道:「若是你一直這樣裝瘋賣傻,那就別怪我帶著她們一走了之了,你應該看得出來,有那位強大的女士幫助,外面的所謂的邪化精怪,已經無法阻攔我們的腳步。」
他想了想,卻又補充了一句,「離開之後,我會向我信奉的神祇去宣告你的所作所為,讓她去做出公正的判斷!」
隨著他這聲警告意味極濃的話響起,一聲蒼老的聲音終於傳來。
「恭喜你,成功歸來……」
端坐的骷髏嘎吱一聲,全身骨骼陸續發出清脆的碰撞聲,緩緩站了起來,那身下的平地,蒸騰起一股淡淡的金霧,籠罩在它的身上,那白袍下的光滑骨骼,一點點湧出血肉的纖維,充斥那可怖的骷髏頭顱,最後站在羅宇面前的,已然是一位面帶微笑的老人。
他看了看羅宇,臉色微微抽搐,勉強做出一個笑容:「沒想到你竟然這麼出色的完成了我的任務,真讓人高興。」
「高興?」羅宇挑了挑眉毛,嘿然笑道:「是驚訝和失落吧!」
「您恐怕正是通過昨夜的試探,瞭解我的那點微末實力,才故意給我這種任務,讓我去送死吧?」他擺手止住這位老人的辯解舉動,繼續自言自語地推論道:
「唯一讓我好奇的,就是你為何要置我於死地?是為了讓我背後的那位憤怒,然後幫助你殺死那個怪物?」
「不!」見已經被徹底拆穿,這個老人反而平靜了下來,「其實我並不希望你背後的那位出手,這樣極有可能破壞這片大地好不容易維持的平衡,造成災難性的毀滅,我的真正目標……」
「其實是與你同來的那個女孩而已。」
「呃?」羅宇訝然地看著它?,難道這種超脫凡物的存在也會對美色心動?雖然艾靜確實是極為吸引人的青少女,但貌似東方人的審美觀與西方應該差別頗大吧?
這位老人一眼就看出他的猜測,搖頭苦笑了一聲,卻是緩緩解釋了緣由。
正如羅宇所猜測的那樣,那位可怕的黑袍人影,確實與這個老人,有著極為密切的聯繫,或者說,他們正是同一個人。
由最初的一位名為「科恩.凱達」學者而分裂的兩個個體存在。
數十年前,這位來自埃拉西亞的學者,不知為何來到了這個奇怪的小島之上,而且冥冥中,被一個神秘的存在賦予了一個任務,教導過往的冒險者一個技能。
當他來到這片天地的時候,連大耳怪族落都尚未興起,荒涼原始的森林之中,雖然野生資源豐富,自然風光多彩動人,但窮盡這片地域,別說所謂的「冒險者」,連一個可以交流的智慧生物都不存在。
縱然他可以依靠腦海中的一些煉金、魔法的神秘學知識,維持頗為不錯的生活,但終究這樣平淡乏味的日子,讓他覺得有些寂寞,直到有一天,這片林地不知為何,冒起幾隻勉強求存的大耳怪來,也是他所見到的唯一具有一定智力的生物。
這位孤獨的學者,看著這些笨拙原始的生物,懵懵懂懂地掙扎生存,突然冒出一個奇特的想法:教會它們知識和語言,讓它們成為可以與自己交流的同伴。
最初的嘗試,學者不過是想用這種可笑的行為,來獲得一些解悶的工具,來打發那漫長的孤獨歲月,隨著這些天真的森林精怪們相處的時間增加,他們之間形成了一種奇特的關係。
學者教導它們生活與智慧,並幫助它們成長,學會利用工具,使用火焰取暖,而這些日益壯大的大耳怪部落,也將這位日益蒼老,為自己浪費了歲月時光的先知,當做父母、長輩,甚至無所不能的神明崇拜。
然而在某一天,這個部落的第七代交替的日子,這位灌注了半生心血在部落的老人,舉著那位新生的大耳怪嬰兒——也是上一任首領唯一的子嗣,來宣佈那至高的領袖地位的時候,闖進來一隻手持白色骨矛的大耳怪。
這只雙眼泛紅的大耳怪,逕直走向那位可敬的老人,在他驚訝的注視下,將手中的長矛輕易破開他的防護風壁,直接貫穿了他的心臟,然後這位老人,迷茫地倒下。
這彷彿是一個信號一般,原本歡聚一堂的精怪們,突然出現無數的背叛者,毫不留情地將手中的武器,刺進親人同胞的胸膛,混亂與末日,突然降臨。
這場看似源自醜陋慾望的政變,卻實際上是一隻來自另一個位面的可怕存在,所精心策劃的一場陰謀,它先用它骯髒的血液污染了水源,腐蝕了部分大耳怪,然後趁著這最為鬆懈的日子,讓其中腐化的一隻,手持破魔的骨矛,殺死那阻礙它的老人,徹底控制這個部落。
這些資料,是源自這片大地的原始意識,以難以說明的方式,告知了死去的學者,然後藉著這些大耳怪多年的信仰,給他的靈魂注入力量,直接一步登天,化身為「神靈」的存在,擊退那來襲的黑龍。
事情到這裡,應該算的上正義戰勝邪惡的經典故事,但這,卻只是個開始,原因在於那個被骨矛刺死的老人屍體。
那道骨矛附帶著奇特的死靈力量,殺死學者的肉身之後,利用那殘存的怨念,重新以「惡靈」的方式復活,分裂出這位神靈「惡」的一面,雖然保持一定的理智,也沒有任何神力,但卻被那種「被背叛」的怨恨沖昏了理智。
它趁著本體對抗那黑龍的閒暇,偷偷跑了出去,並依靠那瘋狂而毫無約束的法師智慧,漁翁得利,反而控制了那頭黑龍,並依靠它的能力,大肆腐蝕這片森林僅存的大耳怪,將它們改造成自己渴望的形態——強大、忠誠、永不背叛。
難堪的是,這位被臨時催生神靈,只能將威能局限在自己的聖地——肉身死去的這片洞窟,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信徒被控制,最後僅剩下最後的一隻,也是那位原本作為首領繼承人的嬰兒。
兩位同源的個體,以這片森林和大耳怪的部落為賭注,進行了「神xing」與「惡念」的賭鬥,前者勝利,大耳怪將回歸本性自然,繼續成長壯大,後者成功的話,將取代他成為新的「神靈」,獲得邪化的信徒擁戴。
不過無論如何,他們都約定,無論誰勝利,都將協同另外兩位這片土地的原生神靈,一同對抗那來自不知名世界的邪惡恐怖。
「既然所謂的『大地意識』這麼厲害,幹嘛不自己出手?」羅宇津津有味聽了半天,忍不住提出自己的疑惑。
「這片世界太小。」學者平靜地回答,「太過貧乏,根本沒有足夠的靈性積累,還處於懵懂混沌的狀態,尚未完成『統一』化,只能依靠極具執念和潛力的生靈,來催生出殘缺的神靈,才能顯化出來,進行抵抗。」
「好吧。」羅宇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您說了這麼多,這和你所謂的『目標』是艾靜有什麼關聯?我不明白……」
「這個很難解釋……」這個老人頓了頓,「我們三位神靈,只能對抗同為『意識集合體』的邪神,但它在物質世界的強大肉身,尚未死去,需要凡人去自行解決。」
「為此,大地母親,賜予了我們力量,每一位都擁有源於自身特點的祝福,加持在某一位凡人之上,讓他獲得天地的鍾愛,足夠強大消滅那位邪惡的肉身。」
「而我,則是選擇了那位天賦不錯的『女孩』為對象,只要你還活著,憑你的力量,很有可能帶著她離開,而且讓她有依靠的對象,所以,我原本打算通過你的死亡,來刺激她的成長,再由我親自教導,傳承我的法術力量,就算我失敗了,另一個『我』看到她身上的祝福和潛質,不僅不會害她,反而盡力幫助她成長。」
祝福?!羅宇突然想起自身存在的「草木精華」,再將這些事情聯繫起來,想到這些神靈那弱雞一般的表現,靈光一閃。
「那被神靈祝福的凡人,還要去討伐異界的大魔王,這不是分明傳統的『主角』待遇麼?!」
他突然回過味來,終於搞清楚是怎麼回事!
原來,這個世界雖然是由無數異界的碎片組成,但隱然已自成一體,面對那外界的入侵,自然而言地開始誕生出「劇情」來。
若非自己三人的亂入,按照這個世界的發展軌跡,很顯然就是若干年後,世界將誕生出一位「濃眉大眼,正氣凜然」的主角少年,冒險中分別獲得三位神靈的祝福,然後一路各種成長,最後成功討伐魔王,留下一段傳說。
「現在想來,三位神靈代表的力量,『自然』、『法術』、『近戰』,不正好是傳統prg遊戲中,戰士、法師、德魯伊的三種力量源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