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初槿微微皺眉,本想拒絕,卻不料柳妃拽住她的衣袖,向蓮花湖邊行去。這使她微惱,但想到柳妃甚得阿弟的歡心,在後宮中極是受寵,而且她有一個強大的後台,那就是當今的太后——柳白鳳,她們好像是姑表親。
穆初槿收起心裡的不快,緊步跟上去,只見湖裡的白蓮亭亭玉立,潔白如雪,一片片,彷彿是世間唯一的純淨,讓人心底蕩漾起伏。
柳水嫣靠在朱漆雕花木欄邊,纖柔的身影彷彿也如蓮花般柔弱,緋紅的衣衫襯得她更加的嫵媚動人,相對於她身後的少女,冷冰冰的面容,帶著面具的臉龐看不到一絲多餘的情緒,風景固然好,可是也是金絲籠裡的麻雀,錦衣玉食,卻惟獨缺少自由。
「小安子,你說阿姐怎麼還不來!」修長的手指折了一根花枝,放在手裡把玩著,明黃衣著的男子站在百花園中,不時的眺望著前方。
在偏殿等了一會兒,就不見阿姐的影子,所以,他便憋不住提前出來看看,這一看就更加焦急了,幾日不見阿姐,甚是想念。
身後的內官察言觀色道:「皇上,您太心急了,說不準公主正在往這邊趕呢。」
聽到內官的話,穆彥君眉間一喜,但隨即愁上心來:「宮裡的日子太無聊了,朕真不想當這個皇帝。」說罷,手裡的花枝一下一下的抽打著嬌艷欲滴的牡丹花,粉紅的花瓣隨之凋落。
內官眼珠滴溜一轉,尖著嗓子趕忙勸道:「皇上,如果覺得煩心,不如到蓮花湖邊看看,那裡的蓮花應該開了,想必十分好看。」
「嗯……那好吧……」思索片刻,明黃的身影向湖邊行去。
「公主,你看那蓮花真好看。」柳水嫣媚笑道,瑩瑩玉指指著湖邊的一朵白蓮,讚賞著,狹長的鳳眸晃動著一抹不易察覺的流光。
看著女子巴掌大的小臉,穆初槿淡笑道:「沒想到柳妃這麼喜歡蓮花,本宮一會兒去見阿弟,定讓她賞你幾朵白蓮。」甜美的嗓音,溫柔的笑意裡滿是純良,適時地討好別人,對於她來說,也未嘗不可。
柳妃眉間一喜,頷首道:「臣妾多謝公主。」爾後,狹長的眸子掃了眼身後,嫣紅的唇畔掛起一抹狡黠的笑。
她俯身倚在欄杆邊,伸手去夠近在咫尺的白蓮,垂下的鬢髮遮住了臉,掩蓋了嘴角得意的笑光。
穆初槿一驚,趕忙拽住她的袖子,「柳妃,小心。」
恍然間,穆初槿只覺手間一緊,倚在欄邊的女子猛地回頭,臉上淚珠閃閃,眼神悲哀淒厲,「公主,求求你放過我,雖然皇上寵我,愛我,令你心生妒忌,但他並沒有忘記你這個阿姐,求你放過我……」女子苦苦哀求著,模樣楚楚可憐,細嫩的嗓音淒厲而沙啞,彷彿受了莫大的委屈。
穆初槿眉頭一皺,不耐的想甩開袖子,沒想到卻被柳妃緊緊的抓住,莫名其妙,好端端的這柳妃怎麼啦!難道犯病啦!望著眼前梨花帶雨的臉龐,穆初槿一陣納悶。
「穆初槿,我恨你……」柳水嫣倏然一笑,壓著嗓子低語道,狹長的鳳眸帶著幾許笑意,「你說,如果我把你的手推開,結果會怎樣?」黃鸝般的嗓音,甜美柔情,但下一刻鳳眸一轉,染滿丹蔻的手猛地拽住穆初槿的胳膊,用力向後一推,緋色的身影一眨眼間便落入湖中。
「救命啊……救……咳咳咳……救命啊……」柳妃如落水的母雞撲稜著翅膀在湖中痛呼著,嗚咽著嗓子,濺起的水花打濕了衣襟,模樣狼狽不堪,更映襯了她的柔弱不堪,楚楚可憐。
穆初槿一愣,僵硬的看著自己停在半空中的手臂,水鑽般的眸子微有訝異,這柳妃怎麼啦?但當她看到一抹明黃的身影如劍般跳入水中的時候,霍地——什麼都明白了。
陷害?
沒想到有一天我穆初槿也稀里糊塗的被人栽贓陷害了。
面具少女冷冷的一笑,魅惑的笑意未達眼底,只是把停在空中的手掌慢慢的收攏,直到掌心留不下一絲空隙。
她淡定的站著,神態悠閒儒雅,彷彿自己是個局外人,水潤的眸子平靜無波的看著穆彥君下水把柳水嫣撈出來,輕輕的放在平地上,彷彿那是易碎的珍寶,不知為什麼,忽然覺得那一瞬間阿弟是愛柳水嫣的。
「嫣兒,快醒醒!嫣兒……」穆彥君輕撫著女子嬌嫩的臉龐,眼底滿是疼惜,夏日的微風吹過,明黃的衣袍早已濕透,他卻渾然未覺。
「……咳咳咳……咳咳……」懷中的人兒倏然轉醒,蒼白的小臉皺成一團,額間濕漉漉的秀髮粘在臉上,向地上不停地淌著水珠,一臉的狼狽,卻仍掩不住女子的花容月貌。
「嫣兒……」穆彥君喃喃的喚道,眼底微有憂色。
柳水嫣有氣無力的抬起鳳眸,眼神渙散的瞥了眼站定在前邊的藍影,眸子大驚,渾身止不住的抽搐,「是她!是她把臣妾推下去的!她要殺臣妾!她要……」還未說完,柳水嫣昏暈過去,抬起的手指也如枯葉般滑落。
「嫣兒!嫣兒!」望著蒼白的小臉,穆彥君心間一痛,細長的眸子一戾,似想到什麼,心底竄出一陣無名火,猛地抬頭,陰戾的眸子狠盯著眼前纖長的藍影。
「阿姐,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細長的眸子一閉,男子似是十分的痛苦,眼角閃過一瞬間的晶瑩,那麼快那麼迅速,彷彿從來沒有劃過,比起柳水嫣的落水,更令他心痛的便是阿姐竟然親手把嫣兒推下去。
她竟然要殺她!
他猛然睜開雙眼,掩蓋住眸中的痛苦,耐心的低語道:「阿姐,我要一個解釋。」言語中不再有王者的威嚴狠戾,只剩下迷茫無力,彷彿是沒有色彩的油畫,他一直把阿姐當做他人生中的唯一亮彩,難道他錯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