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蘭利落得跳下馬車,掀開車簾,笑靨如花:「公子,景明寺到了。」聲音中帶著不可壓抑的興奮。
紫衣少年微微一笑,抬起纖白的手指理了理鬢間的兩縷秀髮,銀質的面具如水波般瀲灩生輝,嫣紅的唇畔掛著淺淺的笑意。
她從馬車上緩緩的踱步下來,紫袍隨風浮動,乾淨出塵的好似沒有沾染一點灰塵。
如畫般的面具少年站在寺廟正門前,引起行人得紛紛側目。
小蘭從馬車上拿了竹籃,隨穆初槿進了寺廟。
只見廟院正中有一鼎大香爐,青銅打造,爐面刻著絲絲蓮花紋,爐沿兩側各有一個獸耳。爐內香火旺盛,燃起一縷縷白煙,充斥著整座廟院。
穆初槿緩緩的步入內庭,來到佛堂。堂內光滑鮮亮,古樸簡雅,幾座佛像陳列在泥台上,莊嚴肅穆。
台下,許多善男信女跪在蒲團上虔誠的拜佛上香。
啪——
紫衣少年合攏了青竹潑墨扇,對身邊的小蘭吩咐道:「把竹籃裡的東西放到泥台上,本公子要拜佛,趁著這個空隙,允許你出去遛一圈。」
「是,公子。」小蘭忙點頭,嗓音甜美。
少年翩然而立,站在光亮的佛堂前,水鑽的眸子虔誠肅穆。她望著主座上的佛祖,緩緩的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輕輕的閉上雙眸。
佛祖,倘若你真的靈驗,請保佑一切愛我和我愛的人,保佑他們平平安安,健康快樂的活下去……
還有……
柳成風,讓他在那個世界快樂的生活下去,不要再對我有一絲一毫的牽掛。
攤開手掌,少年俯下身體,輕輕的伏在地上,叩頭。
即便柳成風背叛了她,但她依舊希望他好,最起碼活的要比自己好,她沒有資格去怨一個人,也沒有能力去奢求別人的疼愛,她只是想無拘無束平平淡淡的活著,做一個快樂的自己,但當她作為穆國公主而重生的那一刻,她的人生注定不平凡。
穆初槿起身,理了理衣襟,輕輕的喟歎一聲,心裡似是有了寄托,終於不會覺得在異世無依無靠了,佛祖還是可以聽自己的心裡話的。
她回頭向堂外望了望,尋找著小蘭的身影,秀眉微擰,這小丫頭跑哪裡玩去了,怎麼還沒來?但心底卻浮起一絲異樣,淡淡的,暖暖的感覺,擔心一個人竟是這樣,焦急中竟充斥著一股淡淡的溫暖,好奇怪啊!
她抬眸,掃了眼佛堂,瞧見佛堂西角有一個小攤,攤主是一個年過花甲的和尚,微垂著眸子,前胸的鬍子如刺蝟般凌亂,身上的灰色僧袍洗的有些發白了。堂內拜佛的人很多,喧囂聲不絕於耳,但老和尚那淡定自若的神態,卻帶著出淤泥而不染的清韻。
「哎!你看,那個是空寂大師,聽說他寫籤文寫得很準,我們去看看。」身邊的一對男女低語著,兩手相攜,向攤前走去。
老和尚抬頭看了他們一眼,微微沉思,隨即筆走龍蛇般在簽紙上寫下籤文,那對男女接過簽紙,一臉虔誠恭敬,彼此相看一眼,輕輕點頭,齊聲道:「多謝大師指點。」
「阿彌陀佛。」老和尚雙手合十,微微閉目。
男女相視一笑,攜手離開。
穆初槿在旁邊看著,猜測剛才的那對男女肯定是測得姻緣,要不然也不會這麼高興啊!想來那老和尚肯定說了些討他們歡心的話,無非是百年好合,白頭到老之類的禪語。想到這,水鑽般的眸子起了一絲鄙夷。
「女施主在旁邊看了這麼久,難道不想坐下來測一測麼?」一句蒼老的聲音倏然傳來。
穆初槿心中一驚,忙抬頭,只見那老和尚微閉著眼睛,眉心悠然愜意,如雕像般坐在攤邊的竹椅上,巋然不動,彷彿剛才沒有吐出一句話。
紫衣少年攏了攏眉心,緩步過去,優雅的撩袍坐下,望著眼前的老和尚,眼裡的鄙夷盡散:「大師閉著眼睛,怎知我是女子?」清脆脆的嗓音,帶著淡淡的困惑。
「阿彌陀佛,施主走路的聲音輕巧細碎,依貧僧的經驗,想必應該是個女子。」
「大師好耳力!」穆初槿合扇作揖,眼裡滿是欽佩。
老和尚合手作十,輕輕點頭,沉語道:「貧僧看施主慧根頗深,不如給施主算一算,女施主是打算測姻緣,還是測家運,財運?」
穆初槿還禮道:「空寂大師,信女不求其他,只求命格,懇請大師幫信女算一算未來的命格如何?」
聽到這句話,空寂大師「霍」地睜開眼睛,混濁的眼珠閃過一抹亮色,「女施主可否把右手伸出來,讓貧僧觀上一觀。」
「嗯。」穆初槿輕輕點頭,把右手遞送到空寂大師面前。
空寂大師一見,清明的眼珠,駭色大震。
覺察到大師的異樣,穆初槿忙問道:「大師,請問信女未來的命格如何?」
老和尚眼裡駭色未過,對於穆初槿的詢問並未作答,只是低頭撥弄著佛珠,雙唇不住的翕動著,突然佛珠斷裂,顆顆佛珠,嘩啦啦——灑落一地。
穆初槿眼色訝異,忙叫道:「大師?」
空寂大師長歎一聲,看了一眼穆初槿,淡淡的垂下眸子,又恢復了一臉的淡定,「女施主,你的命格奇特古怪,已超出老僧所瞭解的範圍,貧僧無能,實在是測不出姑娘的命格啊!」
穆初槿眼裡微有淡淡的失落,撇眼看到剛從外面進來的小蘭,忙喊住她:「小蘭,過來!」隨即穆初槿扭頭對老和尚說道:「大師,可否為這位姑娘批示姻緣簽?」
空寂大師睜開眼睛,忽而點點頭,「可以。」爾後提筆寫字,落筆空靈清澈,筆鋒出塵,了無雜念。
穆初槿拿起小蘭的姻緣簽,她的籤文是「殘日西山落,憂危反掌間,前灘容易過,更有後來灘。」
「女施主,貧僧雖無法批示你的命格簽,但可奉進你一張姻緣籤文。貧僧實在是慚愧,看來尚需閉關修煉,兩位女施主,貧僧告辭了。」空寂大師離開了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