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凶狠瘋狂的龍字騎
天空之中的烏雲壓得很低,大風席捲著這片土地,厚重的雲層當中,不時的響起沉悶的雷聲,讓人感覺無比的壓抑。
從城上望出去,黑壓壓的一大片,無數的旌旗匯聚成海洋,在風中獵獵作響,低沉的馬嘶,連綿的喘息,令整個成都都感受到了那一股蕭瑟的殺意。
城頭上,盧象升一身黑色的鎧甲,不同與任何明軍鎧甲的樣式,簡樸中多了幾分厚重,走起路來,鐵片嘩啦啦作響。
消瘦卻高大的盧象升,穿上了這一身盔甲,英氣十足,一舉手一抬足之間,頗具威嚴,城中只有幾千人的新兵,只能用做彈壓百姓之用,真正能戰的不過,龍字頭騎兵營,可這卻是一把利刃,對付防守毫無辦法。
「盧象升,你這反賊,枉讀聖賢書,你有何面目還敢苟活於世。」城下響起了士兵的罵聲,這一句話對於從小便熟讀四書五經的讀書人來說,這是真正的誅心之言,但凡有一點膽氣的書生,都會不顧一切的已死明志。
可是盧象升畢竟不凡,只是冷冷的置之一笑,轉身下了城牆,望著迎上來的公孫陽,見他欲言又止,盧象升當即喝道:「想說什麼便說,何必婆婆媽媽的,做小女兒澗態。」
「將軍教訓得是。」雖然公孫陽為朱干的親衛長,並且知道朱干的身份,可是他在盧象升面前卻不敢放肆,且越發的尊敬與佩服,他知曉盧象升做這樣的決定,是需要莫大勇氣的,若兩人互換位置,或許他會選擇一死而逃避。
冷笑道:「行了,你也不必這般客氣,陛下他有時候難免會有些糊塗的,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就得好好的輔佐陛下,即使是拼了命,我雖然沒有瞭解過陛下建立的滅仇營,可是卻知曉他們的厲害,好好守城,我出城與他們一戰。」
「盧公!這可千萬使不得。」公孫陽趕忙勸解道。
「哼!你當真以為我求死心切嗎?你也太小看我了,好好守城,我去也。」此時官軍剛剛來此,便已經圍了成都府,根本就立足不穩,而且異常的疲憊,而他手中的龍字頭騎兵營為一隻天下無雙的進攻利器,可不擅長防守。
若此時不冒險一搏,那紅衣軍將沒有任何的機會。
厚重的城門嘎吱一聲緩緩開啟,那重逾千斤的吊橋也隨之落地,砰的一聲輕響,濺起無數的灰塵,官軍呆愣愣的看著開啟的城門,一時忘記了反應。
遠處築起的木製高台之上,孫承宗沒有絲毫的老態,輕哼一聲道:「盧象升絕不是莽撞之人,此時開城,定然有七成的把握,官軍雖多,但大多數都為烏合之眾,剛來此還未歇息,若是被他破了營,很有可能潰敗,立即點上你最精銳的人馬去給我攔截他,絕不能讓紅衣賊靠近官軍大營。」
一旁的李名揚坐於輪椅當中,他的身後依然是唐門大師兄唐彪,聽了孫承宗的話,李名揚俊美的容顏閃過幾絲詫異,能如此心平氣和的對待盧象升這個盧閻王,估計心思會很複雜吧!
不置可否,李名揚微抬眼望了身後唐彪一眼,快速的筆走龍蛇,寫就一張紙條遞了過去:「照做,讓建功營前去攔截。」
待得唐彪離開高台,孫承宗也收回了目光,有些複雜的看著李名揚,輕聲說道:「賢侄,你似乎對我貶低你手下兵士有些不滿啊!」
「不敢!」李名揚輕聲說著,眼神有些飄渺的望著遠方:「只是我募集這胡廣兵,大多數皆為無拘無束的流民,性子野、膽子肥,可都算是一等一的好漢,稍加訓練之後,放眼這天下,估計也能算一隻強軍吧!」
「是啊!有銀子真好。」孫承宗感歎了一句,留給李名揚一個落寞的背影,走下木製高台的時候,雙腿似有些吃力,挺直的後背,也似乎微微佝僂了。
望著這個令人尊敬的背影,李名揚幽幽一歎,望著遠處的紅衣軍,目光深邃若浩瀚無垠的星空,低聲呢喃:「您老終究是與這天下格格不入的,沒有紅衣軍,哪裡有我的今日。」
盧象升一馬當先,提著重達八十多斤的大刀衝了出來,緊隨其後的龍字頭騎兵營,一個個精神飽滿,面對著即將到來的廝殺或死亡,一副從容應對的模樣,更有甚者居然哈哈大笑的與一旁的兄弟旁若無人的開著惡俗的玩笑。
他們已經習慣了硬仗,相比於龍字騎的從容淡定,李名揚所創的建功營,缺少了血戰苦戰的淬煉,雖然精神飽滿,卻少了一些東西,一個個臉色沉著,握著武器的手因為用力過大而發白也不自知。
眼看著龍字騎越來越近,幾乎能夠聞到那飛揚的塵土,吸入肺中那令人窒息絕望的感覺,就如溺水者一般,建功營士卒神色陡然間數變,不少人更是嚇得雙股打顫,想要逃離。
越到最後,兩者之間的差距越發的明顯,這一次官軍突襲成都,為了行軍神速,並沒有帶上幾門大炮,所以不得不與紅衣軍肉搏交戰。
盧象升為了鼓舞士兵的勇氣,拋開了一切累贅,頗有些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凶險,不過他的身先士卒,卻讓龍字騎眾將士心中毫無任何怨言,紛紛跟隨效渀,只穿了一件輕便的棉甲,手中也僅只有一把砍殺的武器。
本以為建功營能夠抵擋住龍字騎的腳步,即使再差,也能拖延一些時間,只要等待官軍建立好了防禦的陣營,便可萬無一失了,沒想到建功營在龍字騎面前就是一群毫無還手之力的綿羊,龍字騎就是一群餓狼,那股駭然的血性,還有不怕死的無謂,徹底的嚇怕了建功營。
要知道建功營大多數都是李名揚百里挑一的兵刺頭,他們的勇氣自是不必過多贅述的,如今望著這一群不要命的龍字騎,才知他們不過是班門弄斧罷了。
據後來不少倖存下來的建功營士兵回憶,當時最凶狠的一個紅衣軍,被一槍捅破了肚子,腸子流在馬外,他卻一直衝鋒殺敵,最後勝了,才知他的腸子已經在戰場上流光了,肚子只剩了一個空殼,隨後墜下馬來,徹底的斷了氣。
對於能夠在這一場戰爭中倖存下來的人來說,根本不願意過多的回憶,實在是因為紅衣軍太過凶狠亡命,戰場上的慘狀,令他們終生難忘,甚至無數個夜裡都會被這噩夢驚醒。
盧象升就像是一頭凶狠發瘋的老虎,快速的焀穿了一萬多人的建功營軍陣,隨後絲毫沒有停歇,便領著軍隊繼續衝鋒,殺向正在整軍的官軍大本營,只見那粗陋的門闌珊上,高掛了一個免戰牌。
盧象升冷笑一聲,從馬上躍起,一刀重重的劈下,力劈華山,將那免戰牌和木闌珊劈得四分五裂,隨即落回馬上,領兵撞入了長矛軍陣當中,手中的刀左劈右砍,舞得滴水不漏。
隨後龍字騎跟隨在盧象升之後,從那缺口殺了進去,官軍被攔腰截斷,快速的突破著。
望著凶狠的盧象升,孫承宗不斷搖頭,卿本佳人,奈何從賊,可惜了如此絕世猛將,若能一心報效朝廷,當真是社稷之福,可惜、可歎,不過更多的卻是想不通,任憑孫承宗天縱之澗,即使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反賊頭子會是當今天子。
「吾雖老矣,但亦知報國,來人啊!隨我披掛上陣。」孫承宗穿著輕便的棉甲,雖早以是遲暮,垂垂老矣,可那一顆赤子的火熱之心,卻從未老去,不顧身邊親近之人的勸慰,毅然的上了馬。
「太師,我有一計,可阻擋這人人可誅的反賊。」眼看著孫承宗就要騎兵離去,他身旁的一眾將領只感覺無比的羞愧,只見一人身穿白色儒服,面容雄奇,一雙劍眉飛揚,顯得英氣十足。
孫承宗微微駐馬,看了一眼此人,心中驚奇,卻沒有任何表示,淡笑道:「若是想要勸我,那便莫要再提。」
這人連忙拱手,連道不敢,也不再拖延時間,快速的說道:「這盧象升身為朝廷命官,自幼習讀聖賢書,深受皇恩,得陛下的信任,賜尚方劍,卻忽然投降紅衣賊,這其中定然有什麼隱情,若是能派遣一隊武功高強且精幹之人將他擒下,正所謂無頭則亂,危機自解,更或許能洞悉此中隱情,更可知紅衣賊的秘密,此為一舉兩德之策。」
明明很簡單的一件事,有時候人走入了死胡同,就容易鑽牛角尖,正所謂旁觀者清,此時能看透其中關鍵者,更需的是急智,孫承宗得了點播,心中立馬清明透徹,真正無敵的統帥,不需要多高明的智慧,而有時候僅僅只是傾聽,並且能聽得進話。
孫承宗爽快的一笑問道:「你叫什麼?」
「孫傳庭!」聲音?鏘有力,若金石撞擊。
在明末,有這樣一句傳世且膾炙人口的話:
傳庭死,而明亡矣。
傳庭者,孫傳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