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潛移默化的改變(上)
重慶城建在兩江交匯之地,被水環繞,行成了兩條巨大的護城河,想要攻陷重慶城,必取朝天門碼頭,從這裡上岸,官軍難以抵擋。
而紅衣軍已經奪下南坪關,於長江對岸俯視整個重慶城,紅衣大炮口下,只要萬炮齊發,不出半個時辰就能將重慶夷為平地,不過朱干想要一座完整的重慶城,作為出川的橋頭堡。
不僅是在南坪關上增建了大量的炮台,更是將大炮修到了南山上,炮口下能俯視整個重慶城,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紅衣軍的信使也早就到了重慶知府手中,這知府也是一個混吃等死的主兒,本以為有白桿兵坐鎮川東,可保重慶萬無一失,沒想紅衣軍出兵如此突然,忽然強渡瞿塘關天險,直插重慶。
水師貪功冒進,被紅衣賊包圍,隨後投降,這對於重慶知府來說,無異於當頭棒喝,雪上加霜,苦苦等待的白桿兵沒到,卻等到了紅衣軍的勸降書,若他真是一個忠君報國之人,咬一咬牙,在重慶城裡死戰到底就算是過去了,不管好歹,紅衣軍一旦奪得天下,他也能在忠臣列傳裡有他的一席之地。
可是他妻兒老小都在城裡,真咬一咬牙,估計他第一個小命不保,經歷了奢崇明叛亂的重慶,又沒有了水師護衛,就像是一隻拔掉了牙齒斬斷了利爪的老虎,在炮口與紅衣軍巨船大炮的威脅下,重慶府知府開城投降。
紅衣軍不費一兵一卒的佔領了重慶城,隨後以重慶為大本營,從江上出兵,向著瀘州逼近。
朱干坐鎮重慶,此時已經拒絕了幾波本地鄉紳的邀請,一人獨坐於知府衙門裡,望著牆上的四川地圖靜靜的發呆,地圖是下邊的人進獻上來的,只有一個大概的山川和地名,很多東西都不清不楚。
也不知過了多久,朱干的腦袋一下子磕到了膝蓋上,募然驚醒,看了看屋外的時辰,揉了揉臉,頓時精神百倍,望著四川各地的脈絡圖,腦子裡也越發的清晰,想要盤踞四川,目前最大的威脅是秦良玉的白桿兵。
若自己擺明了身份,或可招降秦良玉,但這也讓他的身份曝光了,這根本不利於他佈局天下,估計到時寸步難行,更有可能引得天怒人怨,人人群起而攻之,畢竟自己有著皇帝的名分,若再有了強大的實力,這天下估計沒有任何一人能阻攔他的腳步。
所以那些與之為敵的人,定然會團結起來,提前將自己這個威脅扼殺在搖籃當中,鑒於此現在還不是身份曝光的時機,那麼秦良玉的白桿兵,就必須同它苦戰一場,分出一個勝負。
在四川之地對付悍勇,敢於同女真建奴鐵騎肉搏的白桿兵,那幾乎是老笀星上吊嫌命長,若能勝估計也是兩敗俱傷的慘勝局面,這對於急切想要壯大的自己來說,根本不符合目前的利益。
那就『拖』,讓白桿兵疲於奔命,可是目前看來,秦良玉似乎根本就不上當,得知重慶知府投降之後,她居然回了石柱宣撫司,這看似毫無作用,卻如在紅衣軍頭上懸了一把刀,隨時都有可能落下。
朱干的目光緊緊的注視著夔州,也許調動白桿兵,讓其疲於奔命的機會在那兒,想著自己布下的那條暗線,也不知道會不會開花結果。而被朱干留在夔州的將領是余松,這傢伙平日裡嘻嘻哈哈,又愛拍自己馬屁,靈活多變是有了,也不知能不能擔當重任。
他的目光也是一收即離罷了,他不可能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個地方,他是要逐鹿天下,重整河山的人,不能所有的事都親力親為,既然將這事情交給了手下之人,那就得相信他的忠心,相信他的能力。
「晾了他們幾天,也不知道老實沒有。」朱干開始思考如何在巴蜀之地立足,他想過將這些地主鄉紳一擼到底,然後換上自己信任的人,可是隨後他發現這其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差錯。
這一路行來,他都會將那些能讀書寫字的將領聚集起來,然後親自給他們講課,可是隨著紅衣軍越來越多,眾將領也呈現出良莠不齊,兩極分化的尷尬,更別說培養出足夠的內政人才。
若只是割據一方,發展個幾十年,定然會無比的強大,可是要爭霸天下,這就注定了得要在戰爭中發展,而將領死亡的速度,是自己培養速度的幾倍,甚至十幾倍,這就決定了,紅衣軍想要發展,不得不借勢而行。
那就意味著朱幹得要拉攏一批人,分化一批人,最終不得不走回所有爭霸勝利者們的老路。
顯然他的心裡還沒有準備好成為一個手段老辣的政客,面對著這些本地鄉紳的邀請,他沒能做到一笑置之的前去赴宴安撫,而是故意晾了他們幾日。
要知道朱干
一路行來,幾乎是到一處地方,抄一處富戶之人的家,與天下鄉紳士族為敵,兩者的關係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若不是生命財產受到威脅,又不知朱干為何遲遲不動,這些走不掉的鄉紳士子,心中惴惴不安,根本就不會與朱干客套,早就帶著家產逃離這鬼地方了。
大家聚攏在一次,幾次客套的邀請,朱干都沒有來,這讓眾鄉紳士族心裡更是不安,所有人聚集在桓蜀樓,商議著紅衣軍為何遲遲不動的曖昧態度。
桓蜀樓的幕後老闆今日也坐不住了,難得的從幕後走到了前台,眾人沒想到這重慶府裡排第二,沒人敢排第一,五層高樓的桓蜀樓老闆,居然會是一個模樣看起來如鄉下老農的老人。
毫不起眼,丟在人堆裡,估計眨個眼便分辨不出他究竟是誰了,若不是他那坐於上首,氣度儼然的樣子,估計眾人會難以將,一身粗布麻衣,容貌平凡的鄉下老農和蜀中鼎鼎大名的巴子拳師,唐敬聯繫到一起。
「唐老,這一次紅衣軍來者不善,以您之見,我們究竟該如何應付。」正所謂窮吻富武,這年頭富人有幾個不練武的,而巴子拳傳遍四川,唐敬光只是這老拳師這重身份,手下的弟子就不知凡幾,這裡的人都是富戶,大多數幾乎都要習武,不論身份高低叫一聲唐老並不為過。
唐敬滿是溝壑縱橫的臉上,露出一個乾巴巴的笑容,牙齒卻潔白如雪,異常的明亮,笑呵呵的說道:「紅衣軍來勢洶湧,很有可能會長久盤踞於四川巴蜀之地,遲遲不動富戶,估計還是不想和本地的勢力搞僵了,用一句江湖上的話來說,那就是強龍不壓地頭蛇,要是我們在其中使點絆子,估計紅衣軍在四川會寸步難行……」
「唐老說得對,強龍不壓地頭蛇,紅衣軍是什麼,連強龍也算不上啊!最多是一條長了四隻腳的賴皮蛇,這是要給我們一個下馬威,好讓我們害怕,才乖乖的聽他的話,這就是訓鷹的法子啊!」
「被陳兄這麼一說,愚弟也有些想法,紅衣軍雖然一路打到四川,勢如破竹,可是卻把天下的大小勢力都得罪了一遍,如今進了四川,若我們輕易的投降了紅衣軍,恐怕將來紅衣軍被剿滅,我們也會受到無辜牽連啊!」
眾人議論紛紛,當真應了那句話,給你三分顏色,你便想要開燃放,給你一點陽光,你就想要燦爛。
正巧朱干領著親兵,穿著普通悄悄的踱步進來了,這桓蜀樓進進出出的百姓何其多,根本就沒有人注意到朱干的到來,依然大聲的議論著,他們是看準了紅衣軍不會動他們,有恃無恐之後,越發的放肆了。
「哼!他紅衣軍想要在四川立足,不竭力的拉攏我們,他還想要翻了天去了,我建議成立一個巴蜀鄉黨,我們大家共同進退,我推舉唐老為領頭人。」
唐敬咧嘴笑著,雪白的牙齒異常的晃眼,他的神情也越發的讓人難以揣度,連忙推拒道:「這怎麼行,我一介武夫,又是一個商人,我建議還是推舉出一個身兼功名的舉人老爺出來,舉人老爺見識更廣,能更好的為我們蜀黨謀取利益。」
眾人的目光紛紛望向了唐敬的身旁,眾人都明白他所說之人是誰,這舉人老爺有句口頭禪叫做:窮要窮得有志氣,讀書讀得有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