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平山上。
立在山巔的徐茂公雙目如電,盯著隋軍大營久久不語。
一道黑色身影飛快接近,聲息全無,腳面踩在地上不留半點痕跡,展示出極為了得的輕功身法。
「報軍師,昏君身體有佯,隋軍布下大陣以其定魂,具體情況不得而知。」
此人正是瓦崗山大魔國的高級探子,小白猿侯君集親自訓練的斥候小隊成員。放眼天下,侯君集的身法都是一絕,其訓練的探子自然非同小可。
「再探。」徐茂公眼中精光一閃,沉聲下令道。
「是。」
這名探子幾個閃身便失去蹤跡,至始至終徐茂公都沒有轉身,眉頭緊緊的鎖在一處,眼中若有所思。
…………
四象定神陣啟動後。
引來九天星辰之力,化四象,歸兩儀,定楊廣神魂。
失去意識的楊廣魂魄純淨無暇,始終處於天人合一的修煉狀態,凝神之功遠遠超過他的預想。
得星辰之力加持,《十三太保橫練金鐘罩》功法急速運轉,僅數息的時間楊廣肉身就瘦了一圈。這是體內雜質被星辰之力洗滌排除的結果,他的肉身越發趨於完滿,彷彿寶玉一般。
《十三太保橫練金鐘罩》第十二層奪天地之造化,剝離主人意識進入無法言明的意識空間。楊廣的魂魄坐鎮靈台,被星光所化四象神獸守護,外邪不侵。
意識空間內,狀若瘋癲的楊廣猛然一顫,彷彿被人當頭一棒,自混沌中驚醒了過來。
沉寂了片刻,楊廣的思維漸漸恢復清明。近兩百年的時間,彷彿白駒過隙般轉瞬即逝,自己何時瘋癲,何時崩潰,全都歷歷在目。
即便只是一團意識,也把他嚇了一頭的白毛汗,暗道一聲,「好懸,差點沒成了神經病。」
意識是魂魄產生,無論如何剝離,冥冥中都與自己的魂魄有所聯繫。楊廣能夠感受到,之所以自己能夠清醒,是因為有四股偉岸的力量定住了自己的魂魄。
定住楊廣魂魄並不能直接影響其意識,也不會影響肉身的淬煉,但卻打斷了《十三太保橫練金鐘罩》凝魂的修煉。
凝魂被打斷,意識空間內的時間加速歸於正常,劇烈的反差如當頭棒喝般的驚醒了渾渾噩噩的楊廣。
尚師徒的四象定神陣,算是歪打正著,暫時性的解決了楊廣的危機。
身為正主的楊廣,最是清楚自己的情況,可是說此刻的情形不比剛才好多少。
《十三太保橫練金鐘罩》的凝魂被打斷,他該如何離開這空間?讓意識重歸本體。
這下樂子大了,意識不能回歸,不只是隋煬帝會變成植物人,楊廣等隋煬帝自然死亡後也會魂飛魄散,意識泯滅。
「不能這麼下去,等不是辦法,得自己想轍。」大約一個時辰後,楊廣決定自己尋找離開的辦法。
雖然他之前試過無數次都沒有成功,可此刻情況與之前不同。楊廣再次動了起來,目標,只有一個,還是那投影來的《真龍易命篇》。
………………
四平山。
金頂黃羅帳內。
僅剩下的十三家反王齊聚,個個摩拳擦掌,眼中帶著火熱的光芒。
名義上的大帥秦瓊也露出驚容,所有人的目光都擊中在徐茂公身上。
「貧道已經算出,此番昏君楊廣正遭遇大劫,隋軍四將佈陣以保其魂,正是我等為民除害的最好時機。」徐茂公搖著羽紗,口中淡淡的說道。
「那還等什麼?我等立即率軍攻入隋營。」
「不錯,破了保昏君的大陣,便等於要了他的命,這個容易。」
「出兵,直搗黃龍,就算跟昏君楊廣同歸於盡也值了。」
……
眾反王你一言我一語,個個臉色漲紅,跟打了雞血似的。
「不可,靠山王楊林、大都督魚俱羅、山東節度使唐壁,三路大軍全部趕往隋營保護昏君。隋軍兵力與我方相當,且處於守勢,又有靠山王、魚俱羅等大將坐鎮。強攻乃是下下之策,很可能損兵折將無功而返。」秦瓊請叔寶一擺手,直接否定了強攻的提議。
「哼,如此天賜良機,顯然是昏君氣數已盡,難道秦大帥要我等放過麼?既然前怕狼後怕虎,當初又何必前來截殺楊廣。」河北鳳鳴王李子通冷哼一聲,滿面的不快,言語不善。
「不錯,難道就這麼放過昏君?」一位反王皺著眉頭道。
「這次殺不了昏君,以後還有機會麼?」又一位反王道。
「諸位王兄玉弟稍安勿躁,既然大帥與軍師請我等前來,自然是有上策安排。」
老程一聽,不高興了。軍師跟大帥,那可是他家兄弟。陳咬金大嘴一咧,沖眾家反王擺擺手道。
「魔王千歲所言不虛,今日請諸位來,正是因為貧道有一法,兵不血刃便可要那昏君的性命。」見眾反王安靜下來,徐茂公點點頭道。
「哦?三哥,有什麼好辦法?快說說,你就別賣關子了。」程咬金眼睛一亮,腆著大肚子站起來問道。
聞言,其餘的十二家反王也紛紛動容。畢竟誰也不想折損實力,能兵不血刃的殺了楊廣自然最好。
「既然隋軍以陣法護昏君神魂,那我等就以陣法破之。」
「貧道出山前,師尊曾傳下一陣,命曰:天罡破魂陣。平日裡昏君楊廣又真龍之氣護體,自然不會懼怕,可現在……」
徐茂公冷笑一聲,開始吩咐眾人準備佈陣物品,以及傳授眾人天罡破魂陣的奧妙……
……………………
「見過王爺,王爺果真是老當益壯,威風不減當年啊!」
說話之人年過花甲,鬚髮皆白,臉色蠟黃,狹細的眼睛時不時放出一道精光。他那一身的甲冑頭盔,顯得異常沉重,每走一步腳印都深深印在地面。
「哈哈哈,老了,老了,倒是你看起來還硬朗的很嘛,這一身的戎裝讓本王又想起了當年啊!」
說話的二人,正是大都督魚俱羅與靠山王楊林,都是大隋朝的開國功勳,興隋九老之二。
兩位老將都是龍精虎猛,披甲戴胄,站在那裡便有一股非凡的氣勢,常人所不能及。
「王爺過譽了,此番剿賊結束後,定要與王爺痛飲一番。」
大都督魚俱羅笑道,靠山王的乃是皇親,身份要比他高。但二人是早年的老戰友,並未有太多拘禁及禮數。
「本王正有此意,你我二人也有十幾年沒見面了吧?這些年只知道你教出了個好徒弟,只可惜……」楊林歎了口氣,沒有把話說完。
「成都心性忠孝皆備,只是忠孝難兩全,哎……」大都督魚俱羅也歎了口氣,頓了頓,他又開口道,「王爺要做什麼儘管去做,無需顧及末將,大隋朝的江山重要。」
大隋朝的天下,是老哥幾個打下來的,這二老自然是真心為大隋考慮。二老都有除掉宇文化及的心思,只是魚俱羅乃是宇文成都的師傅,對其疼愛有加。靠山王楊林之所以這麼說,也是有心試探魚俱羅。
「此事本王自有定計。」楊林點點頭道。
「山東節度使唐壁求見王爺。」正在二人說話之時,負責守衛的軍兵前來稟報。
「帶他進來。」楊林虎目一瞪,正襟危坐,語氣頗有些不善。
「山東節度使唐壁,參見王爺。」來人面皮白淨,兩撇八字鬍,有些瘦弱,像文官更勝過像武將。
「嗯。」
楊林點了點頭,盯著唐壁久久不語,不知想些什麼,片刻後他又開口道,「陛下身體有佯,即刻起三路大軍歸於一處,全部聽從本王調動,把你的兵符交出來吧。」
「這……」唐壁一愣,他沒想到剛一見面楊林就要奪自己的兵權,有些反應不過來。沒有聖旨,這不符合規矩。
「難道你不願意?」老楊林猛的一拍桌子,厲聲問道。
開玩笑,靠山王楊林那是什麼身份,隋煬didu怕他,大隋朝就沒有敢跟他強的。現在老頭子要唐壁的兵權,他居然敢猶豫,楊林豈能有好臉色。聖旨,對他來說那還不是張嘴就能來的東西。
老頭子對唐壁的印象本來就不好,此刻心中更是不喜此人,越看越覺得不舒服。秦瓊那一群反賊,可都是從唐壁的地頭上冒出來的。尤其是秦瓊,還在唐壁手下當過四品旗牌長。
秦瓊跟楊林的私人恩怨暫且不提,老頭子是個公私分明的耿直之輩,此刻的秦瓊在他眼中就是叛賊,絕不姑息。
「自然不敢,末將這就將兵符交予王爺。」反應過來的唐壁滿頭冷汗,立即從腰間取出一對青玉兵符,雙手奉上。
「哼,昔日你管轄之地出了這群叛逆,本王一直沒有顧得上調查。待此間事了,定要嚴查個清楚。」接過兵符,楊林冷聲道,毫不顧忌唐壁的感受。
老頭子性格剛烈無雙,說話辦事從不遮掩。不料,他這一番話,卻是埋下了禍根。
唐壁此人,乃是北平王羅藝的學生。坐鎮燕雲十六州的北平王羅藝,那是什麼人?燕雲十六州,那是聽調不聽宣的國中之國,他羅藝就是國法,就是土皇帝,皇帝的聖旨都不好使。
他的學生在朝廷當值,能真的受到重用麼?不過是朝廷與北平王之間玩緩和的籌碼,即便身居要職,也備受監視排擠。
唐壁雖然身居山東節度使之職,做事卻得處處小心,不敢有絲毫大意,生怕被人抓住把柄,過的不怎麼順心。
今日被老楊林一番呵斥,唐壁腳底心都冒汗了。要說他跟秦瓊等人沒點貓膩,騙鬼鬼都不相信。這要被靠山王查出來,他是有死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