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溪巖在那晚遇見醉流雲的酒館前停了下來,抬眼,去看酒館門上匾額的名字,只見上書四個大字——錢家酒館!
上次她來這個家酒館,完全是因為他家在深夜還開門營業,她聞到酒香,饞蟲作祟,才進入這家小酒館的,因此,根本就沒注意匾額上的名字。
今日看了這名字,她不由失笑,還真是很有這個時代的取名特點,什麼周家雜貨鋪、李家糧鋪等等,這個時代一些百姓餬口的小鋪子,多是取這樣以自家姓氏開頭的名字,只有一些有一定規模的,或者家裡人有識字讀、店舖,才會認真取店名。
岑溪巖看罷匾額,見店舖裡亮著燈火,還沒打烊,腳步不受控制的,又往裡面走去。
進入,夥計二牛沒有打瞌睡,正精神著呢,看見岑溪巖進了店門,二牛的眼睛一亮,趕緊迎了過來,笑道:「客官,您是跟樓上那位客人約好的麼?他還在上次的雅間呢。」
二牛的臉上、眼底就是笑意,心情非常不錯,因為今天來的兩位客人,是出手大方的主兒,他很可能又會賺上一筆意外的賞錢。
岑溪巖聽了二牛的話,卻是一愣,不會又這麼巧吧?醉流雲也又來這家酒館了麼?
「你是說……上次跟我一起喝酒的客人,現在在樓上?」岑溪巖確認似的問二牛道。
「是啊,就在樓上,你們喝酒的那間雅間。」二牛點頭道。
聽岑溪巖這麼問,二牛心裡也在奇怪,難道這兩位客人今天又不是約好的?那這兩個人還真是有緣啊!
「哦……」岑溪巖眨眨眼,心裡的感覺有些奇怪,聽到又在這裡碰到的醉流雲,她心裡是有些巧遇朋友的高興的,可是一想到昨晚在望秋亭發生的事情,又覺得有些尷尬。她站在那裡,一時不知是該進還是該退。
知道醉流雲在這裡,若轉身就走,那似乎太傷人了一些,而且逃避也太遜了,昨晚逃了一次,今天還逃?乾脆找塊豆腐自己撞死算了!
那要上去麼?經過昨晚那樣曖昧的接觸,她……她要跟他說什麼?
正在岑溪巖糾結不已的時候,樓上,傳來了一道清潤如泉的,她所熟悉的聲音,「隨風兄弟,既然有緣相遇,何不上來共飲幾杯?」
聽到醉流雲開了口,岑溪巖知道不能躲了,咬咬牙,上去就上去!
岑溪巖對想要給她帶路的二牛說:「小二哥不必帶路了,我自己上去就好。」說罷,邁步往樓上走去。
二牛望著岑溪巖的背景,見她消失在樓梯口,在轉過頭來,小聲對錢掌櫃說道:「掌櫃的,你說這兩個人,奇怪不奇怪?老是三更半夜的來喝酒,又不是約好了的,各來了兩次,竟還都能碰到!」
錢掌櫃瞪了二牛一眼,教訓道:「少多管閒事,少嚼舌頭,別什麼事都好奇!」
在這京城聖地,天子腳下,隨便碰到個人,都可能是百姓惹不起的大人物,那兩個人的氣質、衣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還是閉上嘴巴,少點好奇心的好。
二牛縮了縮脖子,「知道了……」
錢掌櫃低了頭,一邊「辟里啪啦」的打算盤,一邊吩咐二牛道:「趕緊的,去給上面送一套杯、碗、筷子去,再問問客人有什麼需要的。」
「好咧!」二牛答應著,往廚房走去。
且說岑溪巖,上了二樓,在上次那間雅間門前站定,抬了口想要叩門,卻又糾結著,又點叩不下去。
便在這時,門從裡面打開了,醉流雲看著她那張微皺的小臉,揚了揚眉,嘴上說道:「隨風,為何站在這裡,不進來麼?」
岑溪巖趕緊沖醉流雲揚起一個笑臉,打招呼道:「嗨,雲大哥。」
話出口後,她就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嗨個毛線啊!都來這個時空十年了,這種現代化口語怎麼還時不時的往外冒!
果然,醉流雲聞言,疑惑的問道:「還什麼?」
「沒什麼。」岑溪巖趕緊笑著岔開了話題,「雲大哥,沒想到又在這裡遇到你了,真巧啊。」
岑溪巖說話的時候,盯了醉流雲臉上的面具一眼,沒看到那張好看的不像話的臉,心裡略有些失望,這張破面具真是太礙事了!
「是啊,真巧。」醉流雲聲音輕快,唇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說罷之後,側開身,示意岑溪巖進屋。
岑溪巖邁步進入雅間,走在醉流雲身邊的時候,醉流雲不由輕輕吸了一下鼻子,有酒氣?她喝過酒來的?
兩人在桌前坐定,醉流雲便直接問了出來,「隨風,你喝過酒了?」
「啊?哦。」岑溪巖點頭道:「方纔同一個朋友小聚了一下,便喝了一些。」
醉流雲聞言,眉頭不由輕輕蹙了起來,當然,他帶著面具,對面的岑溪巖是看不見他面具下的表情的。
這小丫頭,出去與別人喝酒了?能晚上與她喝酒的人,肯定不會是女子,想到這裡,他心裡頓時有些不是滋味了,這是一種他很陌生的不舒服的感覺。
對方,應該不知她是女子吧?最好是不知道……
醉流雲壓下心中那股不太舒服的滋味,問道:「你喝了多少?」
「一罈陳年竹葉青。」岑溪巖老實的回答道。
「可有吃東西?」最流行又問。
岑溪巖再點頭,「吃了。」一頓,又補充了一句:「沒少吃。」
「喝酒前,是應該吃些東西墊墊肚子,免得傷胃,不過,晚上,還是不要吃太多東西的好,否則反而會容易不舒服。」醉流雲說得不急不緩,可語氣裡卻滿是認真的勸告道。
「哦……我知道了。」岑溪巖又乖乖的點頭。
之後,終於反應過來,他們的對話模式有些奇怪了,怎麼好像……醉流雲在管教她呢?
岑溪巖抬頭,眨巴了一下黑漆漆的大眼睛,表情有些呆萌的望向醉流雲,像從他表情裡看出些什麼來,可惜,她所看到的,還是那張銀色的面具而已,她眼底不由再次流露出一絲失望之色,再次在心裡腹誹那面具的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