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狼眼神複雜地望著高尚遠去的身影,冥冥中似乎多了一絲堅定,隨後他便在落神澗的懸崖邊盤膝坐了下來。
易風雷等人的目的達到,忙一起聚集在懸崖邊,仔細觀察著高尚的狀態。只見他無比從容,身體在層層火焰的包裹中,正一點點向落神澗深處行進。
「嗯?高尚似乎沒有發生什麼意外,難道落神澗那所謂的詭異之處,對於金丹境後期強者來說無效?」眾人心中疑惑,紛紛蠢蠢欲動,恐怕被高尚佔了先機。「」
就在這時,高尚的身體忽然輕輕一顫,凝聚在他身體周圍的火焰頓時全部熄滅。而他自己,則也變成頭朝下,向深不見底的落神澗中重重栽去。
一時間,原本迫不及待想要跟下去的易風雷等人,彷彿迎面被澆了一盆冷水,讓他們一直涼到了心底。
「這究竟是什麼鬼地方?以高尚的修為,竟然也不能倖免嗎?」眾人眼中帶著絲絲震撼之色,相繼沉默了下來。此時此刻,他們已經不再奢望下去,畢竟有高尚的前車之鑒就在眼前,他們可不認為自己能比高尚強多少。「」看
「呵呵,各位,看來我們這次只好白跑一趟了。」易風雷自嘲一笑,輕聲說道。
七煞也是不無遺憾地說道:「辛苦追尋這麼多年,我們連修煉都暫時放下了,想不到得到的竟是這樣的結果。不過,要說白跑一趟倒也未必,這花山上不是有異象出世嗎?那些已經被八派得到的寶物,我們不方便動手去搶,可這無主之物卻不一定會是誰的了。」
「不錯,我對這引起各方關注的異寶也很有興趣,而且花山這裡的修煉環境也很好,雖然比不上我們那邊,但在凡界裡面已經算是難得了。至於今後一段時間,我想我會留在這裡繼續修煉,不知各位有什麼打算?」姬天城心知大家短時間內必定都不會離開,索性故作大方地說出來,也好探一探其他人的心思。
「哈哈,我們和姬兄的想法差不多,對這所謂的異寶也是好奇的很吶!」破軍、離輪等人直言不諱地說道,其他人也紛紛表示自己不會離開,要加入對異寶的爭奪。
眾人聊得其樂融融,彷彿離別多年的老友在他鄉偶然相遇一般,沒有人再提起高尚,似乎他們根本就不認識這個人,這個人也從來沒有出現過。
凜冽的山風中,只有默默閉目坐在懸崖邊的狼,還在無聲訴說著高尚曾來過的事實。
他就像一塊石頭,扎根在懸崖上,彷彿與懸崖融為了一體。
他就像他背後刀鞘中的寶刀,收斂起了所有嗜血的鋒芒,但如果將來有一天再出鞘,他卻依然能無堅不摧,笑傲天下……
不知過了多久,薛劍生模模糊糊,彷彿陷入到一種無比親切的感覺之中。這種親切的感覺,是那樣的溫柔、溫暖、祥和,就像母親慈祥的愛撫,讓他整個身心都舒暢輕鬆,彷彿能消除他所有的疲憊和痛苦,令他忍不住沉淪其中,不願醒來。
可是,當他沉浸在這幸福感覺中的時候,一個陌生的聲音,卻始終在他的耳邊迴響,催促著他睜開眼睛。
終於,在那陌生聲音的催促下,薛劍生剋制住繼續沉淪的衝動,緩緩睜開了眼睛。
在他的眼前,是一片刺目的白光,薛劍生的眼睛被這白光猛地閃了一下,不禁再次閉緊雙眼。等到他再次睜開的時候,便已經能夠適應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片奇特的世界,沒有天空,沒有白雲,沒有山川河流,也沒有日月星辰,有的只是永恆的光明,以及一眼望不到邊的桃花林。林中所有的桃花都在盛放,像是一朵朵粉色的紅雲,晶瑩剔透,恍若玉石般瑩潤美麗,不時有花瓣雨落向樹下,落英繽紛,令人迷醉。
「這裡是什麼地方?是落神澗的底部嗎?」薛劍生聞著空氣中淡淡的芳香,腦中不斷回想著他昏迷前的一幕幕。
他被血女算計,一步步將他引入死地,連番大戰過後,他已是身受重傷。這時候,高尚他們一夥人趕到了,他們強大的實力令他沒有絲毫反抗能力,即使他的戰力完好,也根本不是對方的敵手。
後來,他拼著自己唯一的一絲機會,總算成功脫離他們的控制,毅然跳下落神澗。在下落的過程中,他努力駕馭誅仙劍,想要穩住自己的下落速度。可是,突然之間,他卻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他用雙手支撐著身體,緩緩地坐起來,隨後他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想要讓自己更加清醒一些。
「嗯?」薛劍生忽然心中一動,方纔他暗運真氣的時候,發現自己身上所有的傷勢竟然奇跡般得全好了。就連他使用誅仙劍被煞氣侵蝕的暗傷,以及使用雙劍合璧時所受到的強烈反噬,居然也已經完全痊癒。
「這怎麼可能?從前我自己壓制消除煞氣暗傷,最少也需要月餘時間才會有成效,這是誰給我治的傷?」薛劍生驚訝四顧,入目便是一個熟悉的人影,周圍還有許多陌生人,一個個趴在地上。
「高尚!」薛劍生的瞳孔猛地一縮,沒想到在這種地方竟然也能看到他,而且他似乎還處在昏迷不醒的樣子。
「看來,他也是跳下了落神澗。真想不到,他對於我的仇恨居然如此之深,深到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薛劍生苦笑,一把抓起身邊的誅仙劍,便向高尚走去。
高尚的修為太高,薛劍生目前還沒有一絲取勝的把握,只好趁他昏迷的時候悄悄結果掉他的性命。反正對方一直對他窮追不捨,時刻想要殺掉他,他也沒有必要對高尚手軟。
「呲!」
薛劍生一劍刺向高尚的咽喉,誅仙劍輕易穿過,卻彷彿刺入了水中。高尚脖子前方蕩起層層波紋,令他的身體一陣模糊,等到一切恢復平靜以後,高尚卻毫髮無傷。
薛劍生微微一怔,再次揮劍刺向高尚,這次誅仙劍一下子化作三道劍影,分別刺向高尚的眉心、咽喉和心臟,力爭要一劍斃命。然而,結果卻依舊和剛才一樣。
「怎麼回事?竟然殺不死!」薛劍生眉頭微皺,驀然回想起純鈞劍中神遊歐冶子一生的畫面,心中暗道,「難道這一次也是幻覺?」
這時,高尚也終於清醒了過來,一眼看到持劍站在他面前的薛劍生,他便倏地一驚,冷聲道:「薛劍生?怎麼,你要殺我?」
薛劍生苦笑道:「不是我要殺你,而是我已經殺過你好幾次,只不過始終都無法傷到你而已。」
高尚冷笑一聲,根本不相信他的話,抬手一計紫火神兵向薛劍生斬去。薛劍生下意識地以誅仙劍阻擋,然而與方才情況一樣的是,在他的身前也有波紋產生,紫火神兵直接從他的身體穿了過去,他也同樣毫髮無傷。
薛劍生笑道:「怎麼樣,現在你相信了吧。」…,
高尚陰沉著臉,冷哼一聲道:「算你小子命大。」
他隨即不再理會薛劍生,轉而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一看之下,登時吃驚道:「這是什麼地方,怎麼如此詭異?」
薛劍生聳聳肩,搖頭道:「我也不清楚,我不過比你早醒過來一會兒。」
他們看向周圍趴在地上的那些人,有一些是最近為了搜索異寶而失足的江湖人,有一些甚至還穿著古老的衣服,顯然掉下落神澗的時間已經很久了。不過,無一例外的是,這些人全部都已經死了,只是他們的屍體都沒有腐爛而已。
薛劍生笑道:「你說,我們不久之後,會不會也成為他們之中的一份子?」
薛劍生的笑聲中透著幾許無奈,更多的卻是遺憾和不甘。高尚陰沉著臉,沒有回答薛劍生,只是悶著頭繼續向桃花深處走去。很顯然,他和薛劍生一樣,不想死在這個地方。
薛劍生搖頭一笑,幾步跟上高尚,突然說道:「高尚,當日就算是我多管閒事,以至讓你損失一名僕人,同時也破壞了你的計劃。可是,僅憑這點恩怨,我們還不至於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吧。說真的,我真沒有想到,你恨我竟然恨到可以跳下落神澗,用自己的生命做賭注的地步。」
「哼,不要自作多情了,我下來可不是因為你,只是為了賭一口氣。」高尚冷聲道。
易風雷等人的揶揄和羞辱,令他怒火中燒,但卻不是致使他下來的最主要原因。他之所以下來,最直接的原因,卻是東方悅和楚瑤的那番話。
從小到大,他都是活在高陽的陰影中。兩人是一母同胞的孿生兄弟,可是高陽天賦異稟,從小就表現出遠超天才的無敵資質,一路修為飛速提升,同層次高手中無敵。就連他修煉的極陽真訣,這等令家族宿老都無比震驚的超強功法,也是由高陽自己所創。
而他呢?即使因為高陽的關係,各種靈藥寶丹從來不斷,他的修煉速度也依舊比不上普通人。家族中,眾人雖然礙於高陽的顏面,不得不給他提供最好的修煉條件,背地裡嘲諷挖苦的話也是更加難聽。這些,他不是不知道,他只是強迫自己假裝不知道。
於是,他變得越來越好面子,也越來越痛恨別人談論他是廢物。他偷偷地刻苦修煉,哪怕修煉速度再慢也從不放棄,從不偷懶,只是為了將來有一天,他能擺脫廢物的稱號,堂堂正正地站在高陽面前。
是的,在他的心裡,最親的人是他的孿生哥哥高陽,哪怕他的父母都對他不管不顧的時候,高陽也沒有放棄過他。可是,在他的心裡,最痛恨的人也是他的孿生哥哥高陽,正是因為他是如此的出色,才讓他一生都活在別人的嘲諷鄙視之中。
他是那麼出色,就像高高在上閃閃發光最亮的那顆星,而他卻那麼卑微,比地上最平常最不起眼的一粒塵土,還要卑微!
因此,當楚瑤和東方悅抬出高陽來奚落他的時候,他的自尊便不容許他再有半點的退縮。哪怕是死,他也決不會再退縮!
高尚並沒有把這些告訴薛劍生,他只是沉默地獨自前行,每一步落下,都顯得無比沉重而落寞。
薛劍生怔怔望著他的背影,驀地感覺到一股沉重的憂傷,以及無可言狀的壓抑。
他輕歎一口氣,他們是一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