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過,這次平安歸來就會娶我的……現在我就在這……你為什麼不起來……你這個騙子……騙子……」她突然氣憤的在楚智宸耳邊吼叫,一股灼燒心肺的火焰從胸口燎過,心中絞痛的近乎瘋狂。
「你起來啊……起來……」她瘋了似得掐著他的人中。
楚智宸的眼,緩緩睜開了一線,渙散的焦距幾乎抓不住她的位置,但欣慰的表情,卻牢牢的掛在了他的臉上,他張了張嘴,放佛要說些什麼。儘管喉間並沒有絲毫聲音傳出,她卻似乎聽到了他的聲音在她的腦海中響起。
他說,「對不起!」
「不要……不要……」她瘋狂的搖著頭,淚珠大滴大滴地滑落。
她不要他說對不起,她要他好起來!她要他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
淡淡地笑容綻開,楚智宸的眼無力的合上。似乎再也不會睜開了。
「不……」安意撕心裂肺的的嘶喊聲,響徹天宇。
老天,不要這樣對她……她耗盡了兩世,終於找到自己的真愛……
好不容易找到這麼一位,願意為自己付出真心的男人。她甚至已經可以預料到他們以後的日子,一定會過得非常美滿幸福。
安意沾染著斑駁血漬的臉上,笑意微微蕩漾開,忽然又悲從中來。一股無力感自四肢百骸緩緩湧出,心痛便再次如潮水般席捲而來,頭一次如此的憎恨上天給自己的穿越福利。
他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如果沒有倒霉地遇到她,至今他仍是高高在上的楚氏集團的少東家,不會捲入這場攸關生死的噩夢中。
「對不起……你根本就不該遇到我……」安意輕聲喚道,胸口彷彿被火蛇不住的啃食,生生破了一個大洞。她死死的咬住牙。血液的腥甜在她口中調和出絕望的味道。
果然是偷來的幸福,他們注定不會有結局。容貌雖然改變,命運卻從未改變,她依舊如前世般,注定得不到幸福。
她一遍又一遍撫過他的額、他的眼、他的眉、他的唇,淚,順著眼角啪啪的滴落,砸在楚智宸的臉上,順勢滑落在地上。
想起前世的種種,今世的遭遇。安意悲從中來。突然瘋狂大笑了起來,這笑扯動了她原來的傷口,早前被子彈貫穿處。傳來一陣刀絞般劇痛,一股猩甜的液體直直衝入口腔,她嗆咳了幾聲,隨即一口鮮血噴湧而出,臉上的笑容卻絲毫未減。那張不斷咳血的臉孔。笑的無比酣暢,笑的像是要把自己的身體磨碎了一般。
安世倫一趕到,看到眼前的場景一陣陣的發黑。事發緊急,他根本沒法安心在家,親自趕來坐鎮,沒想到一切都在眨眼間發生。他根本來不及阻止。
雖然此次派來了上百口子人,由於距離過遠,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即將逃走的綁匪朝她開槍。他看著楚智宸飛身來救,他看著子彈打到了楚智宸的後背,他看著她悲痛欲絕……瘋狂大笑……
心痛的無可附加……
他走到安意身邊,在她的身邊蹲了下來,他們周圍都是觸目驚心的血跡。有她的。還有別人的。
這一刻,老爺子真的慌了。對面的人兒還在清風中,那肆虐地笑聲搖曳出駭人的決絕,沾滿鮮血的衣裙,被山風吹得舒展開來,那遍身的血污和傷口,被日光一照,在安意的嬌柔身體上,鏤刻出詭異的透明,似乎下一刻這人就要消失不見。
慌忙把那人影攬在懷裡,老爺子的聲音止不住的顫抖。
「孩子,爺爺來晚了,一切都會好的,楚智宸會沒事的,你也會沒事的,接下來都交給爺爺吧,你累了,先睡會吧,等你醒來的時候,爺爺保證,一切都和平常一樣……」他蹲在她身邊,喃喃低語,眼底留下的淚,竟是血色的光澤。
將歹徒一個一個擊斃後,那些黑衣人便立刻跑到安意的附近,組成了三道緊密的人牆。然後,一陣警笛聲響起,很快就有七八名荷槍實彈的警察衝了過來,與裡外三層的黑衣人對峙片刻,在看到安世倫之後,立刻解除了武裝,點頭哈腰的請示老爺子後,隨即讓醫生和護士抬著擔架上來。
安意說什麼都不肯放開楚智宸的手,被強迫分開上了兩輛救護車。救護車裡一片忙亂的景象,負責醫生盯著冰冷的數據,聽著護士的回報,果斷的下達與死亡相抗衡的命令。
「醫生,傷者血壓開始降低!心跳微弱……」
「快,電擊……」
「傷者心跳停止……」
「繼續電擊……」
「傷者脈搏也消失了,血壓為零……」
「再來一次……」
醫生話音剛落,突然救護車裡儀器的滴滴聲變成了一聲刺耳的長音……
「醫生,傷者已經去世……」
「宣佈死亡時間……」
醫生暗歎一口氣,摘掉口罩,看著手錶時間正要宣佈。
身旁護士的尖叫聲,卻突然響起。
「等等!醫生,他剛才好像動了!」
「怎麼可能……」
「啊,馬上把所有儀器接上!」
另一邊,安意被抬上了另一輛救護車,老爺子與她同一輛車。
安意身上有三處槍傷,左右肩膀各一個,以及右手手臂處。這些槍傷附近的衣服纖維,被射擊產生的高熱燒焦,在彈孔上形成一個星星狀的破洞。一上車,護士便用剪刀剪開了這些破洞,發現裡面的傷口,留下棕黃色的火藥條紋,皮肉外翻,分外嚇人。明明是常人無法忍受的槍傷,而傷者卻木然著,一無所覺。
老爺子握著安意的手,安意的神智依然清醒著,她在護士的攙扶下躺平身子,她看向安世倫,語氣帶著希翼,「爺爺,楚智宸他……」
「放心吧,楚智宸不會有事的,醫生正在全力搶救,他一定會沒事的。相反,你身上的槍傷比他還嚴重,爺爺比較擔心你啊……」
安意親眼看到楚智宸連中了兩槍,又流了那麼多的血,怎麼可能沒事?爺爺這是在安慰她,她心裡明白,可是心中的絞痛無法停止。
「爺爺,都是我害了他……如果不是因為我……他根本不會遭遇到這些……如果他有什麼事……」
此時安意肩膀上的槍傷,火燎燎的痛,皮肉撕裂的疼痛折磨著她的每一條神經,往日裡無數和楚智宸在一起的片段,放電影似的在腦子一一閃現,她痛的差點說不下去,臉白的像紙一樣,手和身子都在顫抖著,眼中已經一片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