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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三章 陳氏家宴 文 / 落魄三哥

    一出大門,停著一輛又長又大的房車,牌子是派克,扯著一面太陽旗,車中前排坐著一個黑色中山裝的司機,旁邊坐著一個草綠色軍服的日本憲兵。

    鬼子也是人,況且他們現在有求於自己,陳斌倒沒什麼好怕的。反而同為中國人的軍統特務,卻是鐵了心要自己的命,讓他這個「身在曹營心在漢」的「漢奸」不得不多加提防。

    「走吧,」屁股剛剛落坐,褚民誼似乎也擔心有人偷襲,立即拍了拍司機的肩膀,催促他趕快開車。

    來到這個戰火紛飛的年代好幾天,除高牆大院裡的陳公館外,陳斌還真沒見過外面的世界,於是禁不住靠到車窗邊,一聲不吭地觀賞起周圍的景色。

    馬路寬闊,綠樹成蔭,幾十幢風格迥異的洋房佇立在兩側。

    十幾年前,這一帶還是河網密佈,一派田園野趣的市民策馬郊遊之地,也難怪美僑社團特地選址此間起造哥倫比亞鄉村俱樂部。這個佔地四十八畝的俱樂部,令這片地段呈有獨特的地域特徵和時尚xing,成為當時上海灘的一座新地標。

    於是,這片郊野田徑的含金量一下子拉高了。

    圍繞該鄉村俱樂部的東側與南側,開拓的哥倫比亞路和安和寺路也身價百倍,正應著房地產界那條放之四海皆准的鐵律:地段,地段還是地段!一時這裡就成了海上非富則貴的西僑聚居之處。

    作為資深老洋房經紀人,陳斌還知道兩側建築都出自匈牙利籍設計師鄔達克之手。自1928年開始,由鄔達克設計的一批小洋房從安和寺路開始延伸,共有風格迥異的洋房二十九幢,為西僑名流住宅區,上海人稱為「外國弄堂」,正式名為「哥倫比亞住宅圈」。

    正因為如此,幾十年後上海世博會的匈牙利館,還因其給上海留下了65項建築作品,並成為上海城市文化中一個不滅的符號,而特地揭幕並展出其雕像。

    四千八百多萬吶!

    住這樣的洋房,八天前的陳斌是想都不敢想的。除獲得房主首肯、帶客戶來看房外,哪怕身為資深老洋房經紀人,他也只能跟普通人一樣,從斯皮爾伯格的電影《太陽帝國》中,來感受這上海灘的哥倫比亞風情。

    事實上若不是上海淪陷,越界築路非正式租界,原先的歐美僑民敏銳感到這裡非久留之地,先後遷出,骨灰盒裡的那位也同樣別想住進這花園洋房。

    像,真是太像了!

    寬闊的馬路、漂亮的洋房、精心的綠化、面黃肌瘦的行人、衣衫襤褸的乞丐……周圍的一切跟《太陽帝國》裡別無二致,只是天空沒有電影裡那麼昏暗,車外也沒有小乞丐大喊大叫什麼「沒爹沒娘!沒威士忌蘇打!」

    或許太過緊張,或許車上有外人,在陳公館還口若懸河的褚民誼,居然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起來。

    車速很快,不一會便開到北四川路橋堍,陳斌的心頓時沉了下來,因為陳繼祖留給他的記憶很清晰——過橋時要給守衛的日軍作九十度鞠躬,否則會被抽上幾記耳光!所幸的是過橋時車中人不但不用下車,那站崗的日本憲兵,反而對車中人持槍行禮。

    進入戒備森嚴的「梅花堂」已是晚飯時間,不知是褚民誼事先打過電話的緣故,還是真趕巧了,二人一下車,就被陳昌祖熱情無比的帶入餐廳,說是什麼家宴。

    「表弟,來來來,坐表姐身邊來。」

    汪精衛不在場,陪坐的男人們大氣都不敢出,正喧笑著喫茶的太太們,領頭鵝般肆意說笑的便是陳璧君。陳耀祖、陳昌祖,侄子陳圃、陳國琦和干女婿林柏生等人的太太們,則小心而活絡地陪些趣話,時不時大聲地應和她的笑聲。

    「繼祖見過表姐,」陳斌不敢怠慢,連忙鞠躬行禮,並跟其他人「表哥」、「表嫂」的一一打起招呼。

    陳璧君分外熱情,一邊牽著他的手,一邊機關鎗似的說:「月桂姨媽仙逝得早,兩家也鮮有走動,說一千道一萬都怪表姐,如早曉得姨父在上海經商,也不至出這麼大事,看見沒……咱表弟還守著孝呢,都懂事兒啊。」

    年過半百,短粗肥黑如直立之豚的陳璧君,如此親暱地對待自己,陳斌很是彆扭,連忙再次行禮,藉故把胳膊收回來,並言之切切地說:「家門不幸,勞表姐掛念了,特別是表姐夫,終日忙於國事,為天下蒼生奔走呼號,還能從百忙之中抽出時間,為家父親筆手書輓聯,這份大恩、這份殊榮,小弟沒齒難忘。這是給侄兒們的見面禮,還望表姐千萬不要退卻。」

    說完之後,從懷裡掏出那張早準備好的支票。

    十萬塊啊!自下午接到電話,一直興奮到現在的陳璧君,毫不猶豫地收下來,並假作生氣地埋怨說:「一家人不說兩家,再說這些就見外了。這既然是給孩子們的見面禮,那表姐就替文晉、文惺、文彬、文恂和文悌收下了,等你將來有了孩子再還回去。」

    還回來,做夢吧!既然送出去,就做好了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的準備。

    見陳斌有些拘束,打過一次交道的陳昌祖立馬起身道:「姐,別光顧著說話,還是邊吃邊談吧。」

    「他鄉遇故知,更何況不僅是故知,還是親戚,看把我高興的,」陳璧君又伸出那胖嘟嘟的右手,把陳斌拉坐到自己身邊,「今天是家宴,沒外人,該吃的吃,該喝的喝,表弟千萬不要拘束,不然表姐真不高興了。」

    讀了點書的女人,總是以冰清玉潔居高不下,芳心自許的字啊號的都是冰啊雪的,冰如就是陳璧君給自己掛的招牌,其實大們認可的牌子是肥環。

    胖與懶、饞、橫是一母同胞,「吃啊」、「都吃」、「大家吃」、「不吃不浪費了嗎」,她的嘴說個不停,也吃個不停,一桌子的菜盡她先清剿。

    一大盆尖嘴獠牙的紅燒羊頭熱氣騰騰地端上來,面相猙獰,別說陳家女眷,就連陳斌都有些躊躇,陳璧君竟率先抓起一隻羊頭,雙手攥住,啃下一塊羊臉,一邊大嚼,一邊舞著羊頭招呼眾人吃,一隻紅燒羊頭瞬間變為白骨。

    不管是不是家宴,討論時局總是免不了的,陳璧君一邊吃著,一邊還不忘給陳斌這位新加入的表弟洗腦,「ri寇侵略,國土淪喪,人民遭殃,這是蔣先生的責任,還是你表姐夫的責任?說你姐夫賣國?gqing統治下的地區,由不得你表姐夫去賣。其他地區是日本人的佔領區,並無寸土是你姐夫斷送的,相反只有從日本人手中奪回權利,哪有什麼賣國可言……」

    滔滔不絕,儘是抗戰無望的歪理邪說,但聽起來又不是沒幾分道理,如果不是對歷史大勢心知肚明,說不準還真會被她給忽悠住了。

    在天朝經常有這樣一種怪現象,提到某個人的名字是婦孺皆知,但問起該人的生平和事跡時,卻又是鮮為人知。眼前就是這樣一個特殊的人物,在中國可以說是家喻戶曉的大漢奸,可是對她和她丈夫的「賣國事跡」卻是一問三不知。

    陳斌亦然,除知道她是個大漢奸外,就記得書上說汪精衛捨身忘死、前往běijing刺殺清攝政王,斷定此行無論成功失敗都必死無疑時,這位素未平生的表姐選擇了毅然跟隨。

    當時有人說:「你反正有英國護照,被抓了英國領事館自然會救你。」她聽後竟然立即取出護照,當場撕得粉碎,讓說風涼話者無地自容。設身處地,敢於撕外國護照慷慨赴死的女子,不敢說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但也絕對算得上鳳毛麟角。

    此刻見到本尊,陳斌感慨萬千。

    從做人來說,他欣賞這個女人;從男人的角度講,她絕對不適合做老婆;從立場來說,他又有些尊重她;而從歷史來看,她無疑是個失敗者……畢竟歷史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她還沒停下的意思,陳斌一邊舉杯敷衍著,一邊偷偷往餐廳外張望。在香港被軍統特務偷襲,迄今頭上傷口未癒的林柏生,似乎看破了他的心思,湊到耳邊低語道:「你表姐夫在書房同周先生、梅先生議事,忙完後自然會來為你接風。」

    「豈敢,豈敢,我只是有些好奇罷了。」

    「表弟,」陳璧君似乎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立馬放下筷子,側身說:「能支持你姐夫搞『和運』,表姐非常欣慰,既是親戚,又志同道合,從今往後,我們是真正的一家人了。聽重行說哥倫比亞路不大太平,而你又是姨父的獨苗,更容不得再出半點差錯,乾脆搬過來跟我們一起住,相互之間也好有個照應。」

    家財萬貫,陳斌可不敢輕易答應,見這些表哥、表嫂、表姐夫、表侄,甚至連「表女婿」

    林柏生都滿是期待地盯著自己,又不能斷然拒絕,便來了個緩兵之計,「搬過來自然是好,至少安全上能得到保證,無奈家父才過頭七,就算搬過來也要到下下個月初。」

    「還是咱表弟孝順,圃、國琦、國強,還有國豐,你們都學著點,」陳璧君點了點頭,很是滿意地說:「既然這樣,那就等姨父斷七後再搬過來,對了……安全上你無需太過擔憂,回頭我跟丁默村和李士群打下招呼,讓他們幫著照看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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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表少爺弱弱地問:收藏有木有?推薦票有木有?/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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