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
李天信侷促不安地取出一塊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對眼前的下屬說:「電話還是打不通?」
「沒辦法!」頭髮已經花白的姚師傅站起身說:「我去看看!和其他的觀察站居然完全失去聯繫,太奇怪了!那三個人,也一直沒回來!」
「姚師傅,那麻煩你了。」李天信此時也是很擔憂,他必須要坐鎮這裡不可以輕易離開,畢竟三號觀察站作用重要。他本來已經打算聯繫島公所的書記官們,然而電話居然一個都打不通!打給島公所的電話,也一樣沒有人接!
「李主任,你放心!我會盡快回來的!」說完後姚師傅就披上一件大衣,拿起手電筒,朝著樓下走去。
姚師傅這麼一走,留守三號觀察站的人,就只剩下兩人了。另外一個人,則是島公所派駐過來的方祿青!
方祿青是許信身邊的秘書,她的到來,自然也就意味著許信也開始重視此事。李天信的身份是島公所委任對所有禁山觀察站的總主任。方祿青雖然在島公所並沒有職務,但因為許信的身份,所以李天信也完全對她不敢馬虎。
他已經派出去好幾撥人,一部分是去其他觀察站看看是什麼情況,還有一部分人直接派回中心鎮去通報島公所的人!
一頭短髮,顯得精明幹練的方祿青,此時臉色也是漸漸沉了下來。她很清楚,現在的情況變得越發詭異,為什麼都無法接通島公所那邊的電話?
「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了?」方祿青沉著臉問:「三號觀察站就這點人手?」
李天信心中叫苦不迭,這份工作肯來做的人本來就寥寥無幾,一個觀察站能有多少人?但是這番話又不敢在方祿青面前說,否則傳到許信耳朵裡面,他這個主任也不要想做了。本來以為禁山雖然危險但不進入其中就不會有事,在這擔當這個職務也有多年,可是沒有想到,如今居然發生這樣的事情!
接著。李天信走到天台上,繼續用探照燈照射著禁山,並用望遠鏡觀察著。方祿青走到他的身邊。問道:「李主任,你在這裡看守禁山那麼長時間,以前一次也沒有發生這種情況吧?會不會又是和當年蘇含青一樣,有人闖入禁山了?」
李天信一開始就想到過這一點。當年蘇含青那件事情一發生。牽連很廣,不少人都是下馬,而他也反而因禍得福因為那件事情陞遷到了現在這個職位。但是,他感覺不是這樣。禁山上的人影……不像是人類!然而,這樣的話。總不能夠在方祿青面前說出來吧?
下一刻,當他繼續拿著望遠鏡看著的時候,忽然聽到下面的電話鈴聲驟然響起。他馬上放下望遠鏡,朝著下面跑去,心想總算是能夠得到外界的消息了!
跑到下面,一把將電話接起來,剛要開口,就直接聽到一個淒慘的聲音:「主任。救命。救救我啊!」
然而接下來,一聲玻璃被砸碎的聲音驟然響起,那個聲音頓時一聲慘叫,隨即,電話就斷開了。
「喂喂,喂喂!」
對著聽筒大喊了好幾聲。卻都沒有回應。李天信頓時意識到,出事了!必須要馬上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
而就在這時候。他剛將話筒放下,忽然看到。電話機上面,浮現出一個黑色的影子。一個,正將頭回過來一半,隱約可以看見其面容的人。
愣愣地對著那個影子看了半晌,李天信的雙目,變得迷離起來……
而在蟠龍山山腳下。
感覺到大腦一片混沌的許允,而他身邊一個人也沒有。
漆黑的夜幕籠罩下,讓他感覺到胸口很是壓抑不安。而忽然,一輛汽車從前方開來,停靠在他的面前。繼而,車門被打開。
坐在車子駕駛座上的人,對許允說道:「上車吧。」
許允定睛看去,那個人,赫然正是父親許信!
「不知道我來晚了沒有。」許信歎了口氣說道:「快上來吧。我要帶你去個地方。」
許允本想問是去哪裡,但總感覺頭痛得厲害,於是索性就坐了上去。然後,許信就發動了引擎。
「允兒,發生了什麼事情,可以告訴我嗎?」
「我……帶著文化研究社的人來蟠龍山,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都失散了。我在找他們,就是這樣……」
「其他的,是怎麼失散的?」
「很奇怪,當時我們發現了一個小村落,然後,我們……」
「算了。不用說了。」許信歎了口氣,他踩下了油門,繼而開始加速,「允兒,你還記不記得,幾年前我因為白內障近乎失明的事情?」
「嗯,當然記得。」
「當時我的視力嚴重受到影響。後來經過治療才在近年大致恢復了視力。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並沒有完全失去記憶。你們所有人,都因為看到了那個影子,所以記憶會隨時被剝奪,甚至完全篡改。」
「你……你在說什麼啊?爸?」許允頓時眼神一凝,雖然無法理解父親的話,但他隱隱感覺到父親絕沒有在開玩笑。
「你腳下有個保溫瓶,拿起來喝口茶吧。具體的我慢慢告訴你。」
許允將手伸下去,摸出了那個保溫瓶,正好他也確實口渴了,於是喝了起來。
許信繼續開著車,說道:「從那個影子開始將頭轉回來開始,大家的記憶就開始受到影響。4號基地後來不斷地有人前來增援,但這些增援的人卻是一個接著一個被篡改記憶,最後在那個『中心鎮』,都以為自己是土生土長的四水島人。但是我的情況很特殊,在一段時間,我會簡短地恢復記憶。我想那是因為由於當時患有白內障的我,沒有能真正看清楚那個影子,所以對我的影響力是有限的。所以,在某些情況下受到特定的刺激,我會暫時性地恢復記憶。但是,就算恢復了記憶。我也做不了什麼,因為我根本不敢離開落月森林以外。當初蘇含青之所以會進入禁山,是我一手安排的。那個時候。我就暫時恢復了記憶。蟠龍山這裡也是,我將小鎮擴建範圍擴大到那,也是為了可以名正言順不惹人懷疑地經常來往蟠龍山……嗯?」
許信這時候轉過頭去,便是發現。許允的頭已經靠在車子的一側,睡著了。
「得加快速度了。」許信咬緊牙關又一次踩了油門:「我應該很快就要失去記憶了。每一次恢復記憶的時間都很短,最長的一次也不過三個小時……而且等他醒過來我剛才說的話也肯定都會忘記了。保溫瓶裡面的安眠藥份量會不會放太多了?那麼快就睡著了?」
在全力加速下,大約一個小時後……
一座黑黝黝的山,出現在了許信的面前。
「這座山……」許信抹去額頭上的汗水。看著身旁的許允,說道:「只有讓你進去試試了,允兒……莫怪為父心狠,這樣下去大家都會死。禁山已經發生變化了,否則我也不會記憶突然恢復並持續了那麼長時間。再這樣下去,我們都不會再有活下去的希望!所以,只有讓你進去了。當初,我在蘇含青身上寄予厚望。本希望她能夠歸來。但沒想到……」
說到這,他清了清嗓子:「想來想去,我認為始終你是最佳人選。你是……許氏家族,唯一一個具有靈媒體質的人。其實,我早該那麼做的。當初因為我的自私,才讓含青進入禁山。我知道你一直都喜歡她,但為父不忍讓你……其實應該是我親自進去的。但是我擔心我死後,就沒有人能夠再度恢復記憶進入禁山了。」
說到這。他知道不能繼續拖延時間了,踩下了油門。這輛車,直接朝著禁山開去!而原本在這附近的一座觀察站,此時完全陷入一片黑暗中……
這父子二人,就這樣……進入了這座神秘的山上!
許允不知道沉睡了多久,當他再度醒來的時候,卻是發現,自己坐在車子內,周圍是一片密林。而父親則是坐在駕駛座上,看著許允醒來後,露出了欣然的表情。
他知道,記憶殘留不了多久了。所以……必須要盡快告訴許允真相。
「允兒,你醒了。聽好了,這裡是……」
「禁山!」
當許允聽到「禁山」二字的時候,縱然以他的淡然,也是倒吸一口冷氣,懷疑父親是不是在胡說八道。然而許信接下來就又說道:「聽好了,允兒,從現在起,我要告訴你……」
然而,他說到這裡,卻是說不下去了。
說不下去的理由,很簡單。
他的記憶,再度在腦海中喪失殆盡了。此時,他錯愕地看了看眼前,莫名其妙地說:「奇怪,這裡是哪裡?我開車的時候迷迷糊糊的,難道迷路了?」
許允開始感覺到有問題了。在蟠龍山上莫名其妙和大家失散,然後父親突然在他面前出現。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一切都顯得不合理。
「爸,我入睡前,你和我說了什麼嗎?我記不清楚了。」
「嗯……我說過什麼嗎?今天一整天我好像都有些神不守舍的。算了,我在附近轉轉,看看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
「不行……」許允忽然想到了什麼,說:「蟠龍山!奇怪,我的腦子怎麼感覺變得那麼遲鈍,我們得回蟠龍山去!靈璽,久遠他們還在那裡!」
「是嗎?那先回蟠龍山去!不……不如先回中心鎮,我安排保安部的人去找他們吧。」
忽然間,許信的瞳孔中立即閃過一道詭異的影子。繼而,他就看到,前方靜謐的樹林內,忽然一道身影從一棵樹後面陡然出現!然後重重砸在了地上!
「那……那是……」許允連忙打開車門衝了過去,接著就看到……竟然是一個人偶!一個人偶就這樣被砸在了地上。臉孔已經有了裂痕,然而其五官卻是惟妙惟肖,極為逼真。
此時,在中心鎮。蔣雪舟的家中。月嬸正深深擔憂地看著女兒,然而,她發現現在女兒不怎麼哭鬧了。也不再吵著說要見含青。
忽然外面傳來了門被重重打開的聲音,一個人跑了進來,正是莫久遠!他從蟠龍山逃回了這裡!
「快!伯母,我來帶雪舟走!」
久遠焦急地抓起雪舟的手。就和她一起跑出門外,而靈璽則是同樣在門外。
「你們……不是去蟠龍山了嗎?」
「說來話長!」靈璽焦急地看著四周,說:「剛才。我們進入中心鎮,發現街道上居然一個人都沒有!月嬸你沒有發現嗎?」
「你,你說什麼?」月嬸驚駭莫名,走出去一看。果然,大街上空空如也,一個人都看不到,幾乎所有周圍的房屋都是一片黑暗!
「我們快走!」靈璽一把拉住她的手說:「這裡一定出事了!我們到島公所去看看!」
靈璽在從那餓鬼洞中逃離後,出去後不久。就遇到了久遠。而二人經歷了很是一番波折,才逃出了蟠龍山。二人本來是打算回中心鎮來找保安部的人,卻沒有想到……
中心鎮,此刻變成一個猶如無人的小鎮一般。不管走到什麼地方,都是空蕩蕩的!靈璽越看越是感覺到心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就在即將接近島公所所在位置的時候,前面一條小巷忽然走出了兩個人來!那兩個人……竟然是蘇玄和葉晨!
靈璽和這二人也都見過面,看到他們後立即欣喜起來。跑了過去。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能不能告訴我們?」
蘇玄連忙左顧右盼了一番,說:「正好在這裡遇到你,靈璽。小鎮發生大事了!聽我說,快點逃出小鎮吧!島公所,現在沒有人了!我們打算逃出去!我在這附近村落有認識的人,我們打算去哪裡避一下!」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靈璽不敢置信。月嬸就因為要照顧雪舟一整天在家沒有外出,卻是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小鎮的人大量逃亡。月嬸怎麼會一無所知?她又不是聾子!為什麼小鎮的人會猶如人間蒸發般消失掉?
而這個人偶的面孔,卻是讓人極為熟悉。
許允不知道看到過多少次。
「鐵……鐵叔?」
眼前的人偶。其五官竟然和鐵叔毫無二致!
他繼續朝著前面走過去,然後,就又發現,有很多個人偶,被擺放在叢林間,每走幾步路就能看到一個。
然而他還來不及深入思考,忽然許信跑過來一把拉住他,沖會車子內,將許允硬是塞入車子裡面,狠狠踩下了油門!
「快……」許信此刻露出了緊張的神色:「我們,快逃!」
接下來,他重重踩下油門,朝前面開去!
然而,這時候朝著倒後鏡看去,卻是悚然地發現,人偶居然消失了!
同一時間,在中心鎮,靈璽越發感覺到擔憂。他正打算要離開,突然,他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眼前,蘇玄的臉,看起來很不自然。
對……
一定要形容的話……
就好像是一個人偶一般!
許信的車子不知道開了多久後,終於停下。而停下卻不是因為許信感覺安全了,而是因為……眼前出現了更加可怕的一幕。
一個女人的屍體,被吊死在眼前的一棵樹上。那女人的臉已經是近乎完全腐爛,相當恐怖。然而,二人看到這具屍體,第一反應卻都是知道這具屍體的名字。
因為這具屍體身著的衣服,許允不知道看過多少次。是獨屬於那個人的父母,為她做的衣服。
「蔣……蔣雪舟!」
當初從禁山中逃出來的人,只有蘇含青。將昏迷的蘇含青背出來的「蔣雪舟」,是一個人偶!
不……不僅僅是蔣雪舟。
四水島超過95%以上的人口,全部都是來自於這座禁山上的人偶!也正因為是這些被惡靈附體的人偶,才可以穿越落月森林對活人的最後一道安全屏障。而在那恐怖的黑暗影子將頭完全轉過來之前,這些人偶只是扮演著「父親」、「母親」、「兄弟」、「姐妹」、「妻子」甚至「兒女」的身份。被這座禁山操縱著,無處不在地……徹底控制和窺視著每一個進入死後世界的活人!
進入禁山內,一心想要救回含青的蔣雪舟,卻是慘死在了這裡。而昏迷的含青,卻被活著帶了出來。而那時候,含青能夠活著回去,就是因為她也同樣具有著靈媒體質,所以被下了詛咒,然後那詛咒被帶回了落月森林內的中心鎮,從而導致那個黑暗影子,越加強大!
所以如今……即使不需要借助人偶,落月森林的屏障也無法再保護任何一個活人了!
而被篡改的記憶中,含青進入禁山然後被雪舟救回這一點,其實大部分屬實。唯一不同的是……那並非幾年前的事情,而是……兩個月前的事情!
許允等人進入死後世界,一直到現在為止,其實還不超過半年的時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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