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生龍之介雖然並不喜歡血腥暴力的電影,但是他也能夠理解那種娛樂方式的必要性。
不只是恐怖片。還有戰爭片,災難片,甚至單純的探險片和連續劇。為什麼這些虛構的娛樂節目總是不厭其煩的去描寫人類的死亡呢?
這也許是因為觀眾們可以從一個安全的角度來窺視這些被虛構出來的死亡,而將這種恐懼縮小化了。
人類以自己的睿智為榮,而對未知充滿恐懼。但不管是多麼恐怖的對象,只要經歷過並對其有所瞭解,那麼就可以憑借這種理性的認識來征服恐怖。
不過.只有死亡這種事是在活著的時候無論如何也體驗不到的。也就無法去真正的理解。於是無計可施的人類,只能依靠觀察別人的死來嘗試著去瞭解死亡的本質,進行模擬的體驗。
不愧是文明社會,人的生命是受到尊重的,所以死亡只能依靠虛構的內容來進行體驗。但是,在那種平時吃飯時候都會隨時因為炸彈襲擊而使身邊的人被炸得身首異處的戰亂之地,應該沒有人願意看恐怖電影吧。
但是對於龍之介這個人來說,他對於死亡這個東西的真假似乎有著超乎常人的敏銳的分辨能力。對於他來說,這些虛構的恐怖顯得有點可笑了。無論是情節也好,畫面也好到處都是小兒科的東西。從這些東西上面,所謂的死亡本質連一點也體驗不到。
雖然經常能夠看到所謂虛構的暴力描寫會給青少年帶來不好影響的言論,但對於雨生龍之介來說,這些都不過是非常可笑的戲言。如果恐怖電影裡面的鮮血和慘叫演繹的再稍微逼真一些的話,他也許就不會成為現在這樣的殺人鬼了。
這些只不過,只不過是那種迫切的好奇心的結果罷了。龍之介是無論如何都想知道所謂的死是怎麼樣的。從動脈中噴出的鮮血的顏色,與用手觸摸到的腹腔內某器官的溫度。將這些一把都拽出來。
那犧牲者在死之前所感受到的痛苦和那臨死前絕望的哀嚎。沒有什麼比這更真實了。
而且當龍之介殺掉一個人的時候,是徹底的讓那個人認識到死亡的全部。有時甚至能夠讓一個人體驗從垂死到死亡過程的時間長達半天以上。與延長一個毫無價值的生命相比,這種由這一個人的死亡所帶來的信息、刺激和經驗,是更有意義的事。考慮到這一點,與其說龍之介是在殺人,不如說他是在進行一種創造的行為更為恰當。
抱著這個信念,龍之介一邊連續不斷的殺人一邊輾轉各地。
他完全的陶醉在那種將被他殺害對象的生命力、對人生的留戀、憤怒和執著等感情一下抽出的快樂之中。那些被害者在臨死之前的種種表現,可以說是他們人生的一種縮影,具有很深的意義。
那些看起來很平凡的人,在死的時候卻表現的非常奇怪,而相反的那些感覺很古怪的人在死時的樣子卻極其普通觀察了很多這樣的人類表現的龍之介,在探求死亡,深入瞭解了死亡的同時,對死亡的對立面生命也有了更深層的認識。他殺的人越多,他對生命的認識就越深刻。
所謂的瞭解和判斷這種事情本身就帶給人一種威嚴的感覺。
是的,對於龍之介身上所具備的這種魅力,完全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語去形容如果非要說的話,那麼很cool應該可以說明他的一切。
舉個例子來說吧.比方說很瀟灑的到酒吧或者俱樂部去玩。當你對那個場所不太適應的時候完全不瞭解那裡的情況,也不知道如何找樂子。但只要你去的多了,漸漸的掌握了那裡的規矩,成為那裡的常客而受到歡迎的話,你甚至可以用你的言行去影響那裡的一切。這應該就可以稱為比較cool的生活方式吧。
對龍之介來說.已經完全習慣而且享受著坐在被稱為人命的椅子上了,他是純粹的為了遊戲而遊戲的人。他就像是在嘗試新的雞尾酒配方一樣不停的尋找著下一個犧牲者,並從中獲得無比的樂趣。
而實際上並不需要任何的比喻,到了夜間的風月場,龍之介就好像明亮的燈火引誘飛蛾一樣,總能招惹到異性對他的關心。他那風流倜儻的灑脫和充滿神秘感的威嚴,這些純粹的魅力無一不是對女性的致命誘惑。
夜晚的街道是龍之介的狩獵場,而那些獵物們在被捕獲以前卻完全感覺不到作為捕獵者的龍之介的威脅。
曾經有一次,當他在動物世界節目裡看到獵豹的時候,被獵豹那幽雅的舉止深深的打動了。他對獵豹那鮮明的狩獵方法感覺到無比的
親近。這種被稱為獵豹的野獸,是完全符合他意識中cool的定義的生物。
於是在那之後,龍之介在意識裡便一直把自己想像為一隻獵豹。
甚至在衣服上面到處都裝飾著豹的標誌。上衣和褲子,帽子和鞋,甚至襪子與內褲,手絹和手套上面都是。琥珀色的貓眼石戒指,如果沒戴在中指上就一定是揣在口袋裡,用真正的豹牙製作的項鏈更是一刻也沒有離開過他的身邊。
不過,就算是雨生龍之介這樣的一個殺人狂魔。最近也陷入了沒有激·情這樣的苦惱之中。
引誘了三十多個犧牲者,而且已經差不多嘗試過各種處刑和拷問方法的他,現在已經感覺不到新鮮感了。
已經嘗試過能夠想到的所有方法的龍之介,不論現在對他的獵物如何的殘·虐與凌·辱,都無法找回那種曾經體驗過的興奮和感動。
為了能夠回到原點再次找回從前的那種感覺,龍之介回到了他闊別五年之久的家鄉,等到他雙親都睡熟了夜深人靜的時候.他一個人走迸了後院的土倉房。在這個土倉房裡面藏著的是他放棄了親情的第一個犧牲者。
五年沒見的姐姐,除了樣子有點變化以外,一直都在這個土倉房裡等待著她的弟弟。面對毫無怨言的姐姐,沒有給他帶來一點的感慨龍之介認為自己白跑了一趟而感覺到氣餒,就在這個時候他在倉庫裡堆積如山的破爛中發現了一本有點發霉了的古書。
這是一本滿是蟲洞的日式裝訂的古書,而且不是印刷品應該是個人的手記。裡面的日期寫著慶應九年。看來這是距今一百多年的幕末時期所寫的。
對於學生時代就通讀過漢書的龍之介來說.要閱讀這本手記並不難但是,要理解裡面寫的內容卻是很不容易。那些細小的文字亂七八糟的堆積在紙上,寫的簡直就是像妖術一樣荒唐的無稽之談。但是從零散於頁面上的基督和撒旦之類的文字來看,這似乎是有關於西洋神怪的描寫。將人的身體作為祭品供奉給異世界的惡魔從而召喚出式神云云,簡直就是玄幻小說一樣的世界。
在江戶末期西洋科學被分類為異端。而在其中最異端的莫過於這種描寫西洋神怪的書,雖然這裡面寫的東西可信度並不高,但是龍之介壓根就沒在意這本書上所記述內容的真實性問題。僅憑從老家倉庫裡面翻出來古書這一點來看就已經是非常的cool而且funny了。
殺人狂魔重新獲得殺人的激情才是最刺激的。
於是龍之介很快將他的據點轉移到書上所記載的靈脈之地。
再次開始了他夜晚的狩獵。雖然不知道在這片現在被稱為冬木市的土地上究竟有什麼神奇的地方,但龍之介已經開始著手準備了,將他的殺人計劃盡量以古書上所記述的內容忠實的再現出來。
首先第一步,要把一個夜不歸家的女孩在廢棄工廠裡面作為活祭品祭天,這簡直比想像中的還要刺激而且有趣。這種他從沒經歷過的儀式殺人,完全的把龍之介吸引住了。而已經停不下手來的他,又接二連三的進行著他的儀式,這個曾經風平浪靜的地方小城,現在陷入了恐怖的深淵。
接著.是第四次的犯罪這次的目標是住宅區正中的一個四口之家,潛入進去的龍之介。雖然陶醉在進行犯罪的無比快樂中無法自拔,但畢竟是同樣的犯罪進行到第四次,衝動的熱情稍微有了一點冷卻,在他腦海的一角.理性的警告開始在他耳邊悄悄的迴響。
稍微收斂點吧,這次也許稍微做的有點過了。
到目前為止的龍之介,一直是在全國範圍內不斷的變換地點殺人。他從來不會在同一個地方殺兩次人,而且對屍體的處理也考慮的非常周到。死在龍之介手上的人中,目前還有一大半被認為是失蹤貌似目前還在進行若搜索工作的樣子。
但是像這次這樣,完全沒有隱藏屍體和物證,而且還是連續殺人引發話題的做法,仔細的考慮一下實在是非常愚蠢的行為。因為太過拘泥於書中記載的樣式,而完全忘記了平時的慎重。
特別是這次非常難辦。到目前為止的前三回,都是因為鮮血不夠沒能完成魔法陣而失敗,所以這次為了完成魔法陣,只有得到更多的鮮血,但是把這熟睡中的一家人全都殺掉的事情,也許有點太過駭人聽聞了。
這樣的話,警察一定會紅了眼的追捕犯人,而且當地居民的戒備心理也會有不同程度的提高吧。不管怎麼說.這都不是秘密行動的豹的行為方式。
總之,今晚以後就要離開冬木市了龍之介這樣下定了決心。
雖然他對於這種暗黑儀式非常中意而且今後也想繼續搞下去,但是所謂事不過三,還是應該慎重的考慮一下比較好。
在稍微的進行了整理之後,龍之介再次集中精神開始進行儀式。
「充滿吧充滿吧充滿吧充滿吧。重複四次哎,五次?哎呀,只是少充了一下而已嘛?嗯。」
龍之介邊在鼻子裡哼哼若召喚的咒語。邊用鮮血在起居室的地板上描畫著魔法陣的圖樣。也許真正的儀式應該更加莊巫一些吧,不過那種壓抑的氣氛不符合龍之介的做事方式。對他來說,與其模仿儀式的那種氛圍,到不如自己心情舒暢來的重要。
今天的魔法陣,按照書上所記載的式樣描畫一次就成功了。早知道今天這麼順利的話,那些事前準備真是浪贊時間。為了這次還特意把爸爸媽媽和大女兒都殺掉了。
「充滿吧充滿吧充滿吧充滿吧充滿吧。這回是五次了呢。0k?」
他把剩下的鮮血很有藝術感的塗在屋子牆壁的適當位置上。然後他走向蜷在角落裡還活著的被堵著嘴並用繩子捆.綁起來的小男孩,他貼近男孩的臉去看他的反映,男孩哭泣著的眼睛凝視著姐姐和雙親的殘骸。
「喂,小孩,你認為真的有惡魔存在麼?」
龍之介向渾身發抖的小孩問道,還一邊裝作思考的樣子歪著頭看著他。當然,他並沒有希望這個被堵住嘴的孩子回答他的問題,他只是想要讓這個小孩更加切身的體會到恐懼而已。
「報紙和雜誌上面啊,經常把我稱作惡魔呢。但是,這難道不奇怪嗎?我一個人殺的這點人,只要一枚炸彈就能夠在一瞬間超過我了啊。」
孩子很不錯。龍之介最喜歡孩子了。大人們有時表現出那種怯懦和哭喊就是不成體統的醜態,而發生在小孩子身上就是調皮可愛。就算是尿床,因為年紀小也會被人所容忍。
「唉,算了吧。就讓他們說我是惡魔好了。不過,要是這個世界上除了我以外有真正的惡魔存在的話,那不就很對不住真正的惡魔了麼。那樣的事情不太好吧。像雨生龍之介是惡魔這樣冒充到底好不好呢?要是這麼想的話,現在也只好承認了。真正的惡魔到底存在不存在啊?」
龍之介越說越興奮,和這個害怕到發抖的小孩變的親近起來。平時少言寡語的他,只要見到鮮血特別是在瀕死者身邊的時候,他就會變的非常話癆。
只留下這個小男孩沒殺,是因為那三人的血量已經足夠畫完魔法陣,而並沒有其他的意思。他準備等待儀式完成之後再好好考慮一個其他有意思的方式來殺掉這個小孩
但是呢,要是萬一惡魔真的出現了,我們一點準備都沒有,就只和惡魔開茶話會那未免顯得有點太白癡了不是麼?所以呢,小子如果惡魔先生真的出現了的話,你要不要被殺一次看看啊?!
對於龍之介話語中的異常,即使是年幼的小孩也能夠完全的理解其中的意思。看著眼前這個想叫又叫不出聲,只能張大著充滿恐懼的眼睛而又無法逃脫的小孩的樣子,龍之介嘻嘻的笑個不停。
「被惡魔殺掉會是什麼樣呢。是被一口吃掉呢,還是會被撕個粉身碎骨呢,總之我覺得那一定會是很寶貴的經驗吧。絕對不是沒有意義的事啊,好疼!」
突然間傳來劇烈的痛楚。把龍之介從幻想中拉回到了現實。
右手的手背上.雖然什麼都沒有碰到,但是卻好似浸泡在劇毒裡面一樣疼痛。雖然那種痛感轉瞬即逝,但是疼痛的餘韻卻仍然殘留在肌膚的表面使得他手背發麻。
「這?這是什麼?」
在他痛感還沒完全消退的右手背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刻上了一個類似刺青一樣的圖案。
「哎?」
看到這個圖案之後的龍之介不但沒有感覺到噁心和不安。反倒先覺得這個圖案很漂亮起來。雖然不知道畫的是什麼意思,但是這三條蛇糾纏在一起的圖案.作為圖紋刺青來說,看起來真是感覺非常的漂亮。
但是,就在他剛從這種陶醉之中回過神來的一瞬間,忽然間感覺到背後有一股空氣的流動,龍之介更加驚奇的回過頭去。
有風吹起。在這完全封閉著的屋子裡應該是絕對不會吹動的氣流。這股氣流從一開始的微風很快的變成一股激烈的旋風,將整個起居室吹的亂七八糟。
在床上畫出的魔法陣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發出了淡淡的磷光,龍之介帶著無法相信的神情凝視著那裡。
對於這種異常情況的發生.他甚至對其進一步的發展有著期待一這麼明顯的奇怪現象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這簡直就像是一直被龍之介所瞧不起的恐怖電影裡面一樣的誇張表現。但是這種讓人想笑都笑不出來的、騙小孩子的效果,卻成了真真正正發生的現實。
轉眼間屋子裡的氣流已經發展到連站在其中都很危險的龍捲風,起居室中的電視與花瓶都被風捲起撞的粉碎。在發光的魔法陣中央漸漸有一股霧狀升起,而且在那裡面還有微弱的閃電和火花飛濺。面對著這世間無法見到的光景,雨生龍之介卻一點也沒感覺到恐懼,反到像個對魔術充滿期待的孩子一樣在旁邊靜靜的看著。
這是對未知事物的好奇。
曾經對死亡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情的好奇.在之後不斷的殺人中漸漸而感覺到厭倦的過程中不知什麼時候失去了那種應有的光輝,現在終於
閃光。緊跟著是落雷一樣的轟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