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相見
「怎麼著?都尼瑪造反啊!」隨著怒吼聲從判官殿內堂吼出,大量陰差驅逐著無頭蒼蠅似胡亂闖入的鬼魂從判官殿大門衝出來,認死理想往裡沖的鬼被當場消滅,有恐懼感的鬼在判官殿門口至奈何橋頭之間來回徘徊,一隻兩隻還好,成百上千的鬼黑壓壓地來來往往,時不時還要提防著那些個暴走的鬼魂橫衝出來想要逃走,陰差忙得焦頭爛額。
守橋的男鬼俯視著宋坤鵬,冷問:「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宋坤鵬年老體衰,本就是不能再久活之人,張家答應照看仍然昏迷著的宋澤宇,所以自己才如此賣命地跑到這種鬼地方。既然來了就沒想過要走。宋坤鵬突然面帶慈愛笑容地看著鬼嬰,手慢慢撫上阿福的包子臉,阿福的身體狀態已經像是一個活人,帶有一些人的體溫,宋坤鵬囔囔道:「澤宇,以前也是這麼可愛……」轉頭,眼神迷離地看著男鬼,「這麼沉靜的地方……無聊……亂一亂,也好。」話畢,胸口快速地起伏,口中氣息不暢。洛晃忙蹲下身扒開他的眼睛,一開始泛白,便在老頭身上的所有口袋中翻找藥盒。老頭為了裝成與鬼相近的樣子,特地在衣服外罩上了黑色的袍子,洛晃好不容易解開袍子在他上衣口袋中找到一盒救心丸,老頭已經維持著雙眼微睜,口大開喘氣的姿勢,斷了氣。阿福變成了正宗的包子臉,五官都就到了一起,趴下身體,用一側的臉蛋使勁兒蹭老頭漸漸泛青的臉。梁晏知道,阿福是在傷心。男鬼抬頭望了望正在努力維持秩序的陰差們,發現沒有一個有機會空出來過來管老頭。歎氣,半蹲在洛晃身旁,他帶來的陰氣陰冷,刺激得洛晃向一旁退開。男鬼抬手,直直插進宋坤鵬的胸口,眾人吃驚地大喝,隨後他手一抬,似乎從宋坤鵬胸口中拉扯出什麼東西。就在大家以為他將宋坤鵬的心臟扯了出來時,才發現他手中抓著的竟是宋坤鵬呈現癡呆狀的靈魂。男鬼手握著一個鬼魂,到不知所措。陰差一個個看起來繁忙沒有時間照看這只新鬼,自己又不接管這方面的業務,就算自己這一次破天荒地管了。他現在要做的也是把宋坤鵬帶到判官殿去等待發落,可是從剛才判官的那一聲怒吼中也聽得出他現在的心情是極度的惡劣,進去也是給自己找晦氣。就算自己是地府的一個麻煩,也沒必要這種時候自找麻煩。
就在他猶豫不決時,阿福好奇地看著他手中的宋坤鵬。湊近,小鼻子在宋坤鵬的膝蓋附近仔細地聞著,然後,張嘴咬上了宋坤鵬膝蓋上方的大腿。本來由於剛剛脫離身體而呈現癡傻狀態的宋坤鵬在劇痛中清醒,拚命地掙扎著。男鬼沉思中發現手中的異樣,低頭看了一會。就這麼一會的時間,宋坤鵬作為鬼魂的「身體」一條腿上的肉已經被吃的七七八八,肉中間沒有骨頭。鬼魂與生人不同,看似是肉,實則只是一種類人的存在。鬼嬰下嘴後的地方在冒著白煙。「哦?」男鬼詫異地盯著鬼嬰看,然後將宋坤鵬轉了一個圈,方便鬼嬰去吃另一條腿。梁晏後怕地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他震驚了,那個看上去圓滾滾的可愛娃娃前一秒還在為宋坤鵬的死而悲傷。下一秒就開始啃食宋坤鵬的鬼魂。真的是讓他膽寒。
宋坤鵬的下肢被啃食殆盡,男鬼將宋坤鵬扔到地上,阿福餓虎撲食地撲了上去,不消片刻,宋坤鵬的鬼魂消失在原地。阿福甜嘴巴舌地吧嗒著嘴巴,意猶未盡。身邊不遠處是成群鬼魂的暴動,眼前上演了一場人食鬼的精彩片段,張魁很無法理解地問:「你沒有權利判斷宋坤鵬鬼魂的歸處,就不怕被追究?」他更希望剛才能留住宋坤鵬,問清楚他為何回來此處,他的到來是不是也意味著張岱也快離此處不遠了,張岱到底在尋求什麼要如此苦苦追尋?可惜,宋坤鵬沒有再次開口的機會了。
男鬼揚起下巴,道:「這小鬼非人非鬼,不在輪迴名單中的怪物不害人的話,我們不管。這老頭的鬼魂即便進了判官殿,也是有去無回,現下更好,省去了我許多的麻煩。」
大波的鬼魂開始往奈何橋的這頭跑,攔在橋中間的陰差們努力地阻擋著鬼魂的湧動,蟻多咬死象,陰差數量再多也架不住數以千計的鬼同時暴亂。張魁帶著自己人明智地躲到男鬼身後,他身上凌厲地陰氣勝過新死的鬼怪,作為生人他們暫時得以安全。
老鬼在橋頭十分捉急,想攔攔不住,只得跑過來托福男鬼道:「大人,這些生人您先幫我照看照看,我去通知守門的人,今天把通道堵上。」男鬼頷首,老頭扭頭就跑。
大批量的鬼從判官殿的方向湧出了奈何橋,向四面八方逃跑。小批量的鬼則闖過通向地府深處的閘口,向裡面不要命地跑。判官殿門口被肅清,裡面的公職人員終於耐不住寂寞衝出來,只見一名身著黑色西服,身材挺拔,神清俊朗的青年風風火火地從殿中往奈何橋上跑過來。這位青年臉圓眼大娃娃臉,面色在陰間算得上是少有紅潤之色,衝過來的動作誇張手臂甩動腳下生風。娃娃臉衝到男鬼面前,朝他吼道:「你個死獬豸,剛才是什麼情況?!啊!鬼呢?鬼呢?本大人判定投胎的鬼呢?!」娃娃臉望著橋上所剩無幾的寥寥幾隻笨鬼,跳腳。
男鬼,被稱為獬豸的守橋人,後退一步,遠離娃娃臉的口水噴射範圍,淡淡道:「跑了。」
娃娃臉一口氣沒上來,臉憋得通紅,繼續吼:「我不是瞎子!我看出來他們是跑了。可是他們為什麼跑?!都是些等待投胎的鬼,有什麼不滿的?不滿他們就提啊!md,當我是苦力啊,判了我一天了,一轉眼難不成還要重新判?!不判了!給我抓住,全tmd地平均分配到十八區去做苦力!」娃娃臉噴完解氣,想轉身離開,轉過去的身體僵直不動,鼻子在空氣中嗅了嗅,轉過身,盯著獬豸身後的一群活人,皺眉,「又是邊家的活人?不懂規矩,怎麼跑到奈何橋上來了?該回哪裡回哪裡去。」遷怒結束的判官又風風火火地衝回了判官殿,陰差得令,也風風火火地四處散去抓鬼魂,總之抓到後是殺無赦。留下了幾名陰差繼續維持著冷清的奈何橋上的秩序。
「剛我沒看錯吧?那位大人臉上塗的是粉吧?」鍾壅抱著周邊熱度最高的大清,問。剛才那位大人衝過來對獬豸噴水時,他清晰地看到從那張娃娃臉上紛紛落下的紅色粉狀物。眾人瞭然,難怪這位年輕判官面色紅潤,原是塗了脂粉。
「你們內部事宜我們就不參加了,能不能麻煩您把我們送出去?」張魁厚臉皮地問獬豸。若是沒記錯,這個名字算得上是個神獸,但是這男人明顯又不是活人不是神,看似挺複雜的。不過現在不是探究別人身世的時機,他有些後悔帶著這麼一大幫子人跑到陰間來,麻煩不斷不說,還隨時有危險。邊家的秘密就秘密吧,目前看來與他們也沒什麼太大的關聯了,最好是先走為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保命要緊。
獬豸凝視這人,問:「你們不等邊顯了?」
「不等。」幾人異口同聲道。等?怎麼等?誰知道邊顯這次到底是不是回來復仇的,他們連他想復什麼仇都不知道,唯一知情的張大腳又不打算開口。平白在這裡等人,豈不是會錯過離開陰間的最好時機?
獬豸點頭,單調地哦了一聲,不做回復。眾人感覺到這位爺是不打算護送他們離開奈何橋。這一路上險阻頗多,老鬼又不知何時能回來,大家著急。張大腳靠近獬豸,輕聲問道:「判官大人,什麼時候換屆了?」他有幸目睹過上一屆的判官風貌,於現在這位完全不是一個辦事風格。這位一看便是急吼吼的急性子,辦事效率高,不過一天就判了這麼多鬼魂,上位大人的辦事效率則是非常地下,傳說閻王覺得他負擔不了這麼多的鬼魂審判,特地分流一些跟其他兼職人員來做。
「地府每一百年換屆一次,除了閻王一職是委派的外,其他都是競爭上崗。」獬豸道。
張魁點頭,這個他聽說過,聽說每年這些公職鬼在述職時的申請都要一封封讀完的,屆時算是地府的一道靚麗風景線,可惜是一百年一次,難得一遇。
獬豸繼續道:「上一屆判官上任沒幾十年,有事走得急,臨時換上的這屆判官。」說這話時,眼睛瞟向邊家方向,看得張大腳右眼皮一跳一跳地疼,「這屆上任,也有七十來年了。」
張大腳暗道不妙,怎麼什麼破事都指向七十年前的那段時間。
判官又急吼吼地從判官殿往奈何橋上跑來,今日的判官殿門檻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凌辱。娃娃臉跑到獬豸面前,嚷道:「糟了,他們不會都是衝著六道殿去的吧?!」
獬豸終於面露驚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