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老闆
「真的會發生衝突?我還以為是的士師傅逗我玩呢。看你這樣似乎並不排斥提到南鎮。」
老闆聽了梁晏的話後苦笑著,身體湊近他們,聲量放低,說:「還好你們問的是我,若是問了北鎮其他人關於南鎮的問題,不外乎得到兩種答案,一是看在你們是外地人的面兒上,黑黑南鎮,二是對你們發火,至於發火的結果就要因人而異了。我是我們北鎮上少數幾個對南鎮敵意很少人之一。也算是你們運氣好。」
「老闆怎麼稱呼?」楊洋覺得這人若放到其他環境中頂多算是個不起眼的平庸之人,可放到都是莽夫的境況中,稱得上是一朵奇葩了,忙給他眼中的奇葩獻上一盒香煙。
老闆禮貌地推開他的煙,說:「謝謝啊,我不抽煙不喝酒。這兩樣東西,誤事的。」
「我看祁路上立著的石牌,這兩個鎮子的名字合併地刻於上,廂壁以前的關係應該很和睦。怎麼發展成現在這種程度的?」張魁終於出口問道。
老闆掰著手指算了算,說道:「其實我們兩個鎮子沒有外面傳說的那麼玄乎其玄,只不過恩怨積得深了,沒那麼容易解開罷了。我印象中衝突最大的幾次都死過人,幾十年下來,每個村子死傷在衝突中的人數均等吧。第一次有印象是因為那次衝突歸根結底算是我們當時幾個小孩子挑的頭。聽說原本兩個鎮子在建國前挺和平的,建國後有一段時間破四舊,這其中就牽扯了一些祖墳的事。好像是南鎮有人響應國家號召。當時中央也沒有說明破四舊的具體做法,有些盲目的人就認為祖墳風水好盛後代也是封建迷信,要從自己開始刨祖墳破迷信,結果刨了幾座北鎮人的祖墳。就這樣結下了樑子。嗨,這種事兒就說來話長了,單說我記得的事吧。我們這邊的學校是可以南北兩鎮的學生同上的。」
「同上?!不是水火不容嗎。怎麼還能在一起上學?」梁晏吃驚道。
「所以我才說這所學校很重要啊。因為它是唯一連通南北兩鎮和平的紐帶。剛建國那陣子,祁路南鎮因為地處方向有優勢,人丁興旺,家家都比較寬綽。北鎮就不一樣了,地貧人稀,很多人搬到南鎮後都不願意回來的。再後來因為祖墳問題發生了第一次大規模的衝突有了傷亡後,南北兩鎮徹底仇視對立。北鎮的壯丁覺得我們鎮無論從經濟、農業還是人口等各方面都跟不上南鎮。所以組織了一大批年輕人外出打工創業,十幾年辛苦撲騰下來,果真讓他們創出一番事業,然後他們帶著錢和人脈回來興建北鎮。第一個完善的建築就是這所學校。這所學校好像是五六年興辦的,是這附近唯一的小學。那陣子南鎮北鎮關係沒有破裂,兩鎮學生每天都到北鎮的學校上課。曾經南鎮鎮長提出要把學校遷址南鎮,因為當時南鎮上學的娃娃已經比北鎮的多了。後來因為南鎮沒有地方也沒有閒錢,所以就沒遷走。這一留就留到了那些北鎮的壯年人回來擴大了學校的規模。」
「這段時間可定發生過幾次衝突吧,為什麼學生仍然要混在一起上學?」梁晏問道。
「孩子沒什麼敵對思想,就算跨界也不會引發流血衝突,而且這附近就這一所學校,學生少了留不住老師,而且大家都不忍心讓那麼多娃娃見天兒地翻山越嶺去趕到外面上學。兩鎮鎮長就娃娃上學問題達成了一致。無論兩鎮的衝突有多厲害,都不能讓學校歇課,更不能阻擋南鎮的孩子上學。再窮一般都不能窮教育嘛。」老闆歇了歇,似乎想到這一點感到很欣慰,笑了笑,喝茶。
「然後呢?你說的那次你們造成的衝突是怎麼回事?」聽故事的時候總有一種體驗他人生活的感觸。尤其是有故事的人講述的故事,楊洋讓老闆繼續說書。
「後來北鎮在那些壯年人的建設下興旺起來,超越南鎮很多,規模被南鎮大。南鎮的人越發地眼紅,北鎮的人也越發看不起南鎮的居民。在我看來,正是風水輪流裝,三十年河東山十年河西罷了,沒必要這麼互看不順。說說那次衝突吧,」老闆揉了揉臉,神色上帶了些悵惘,「那還是我小時候,學校沒有被擴建時候的事。那時已經發生過因祖墳引起兩鎮的矛盾衝突。說道這裡我想起來了,就是那次有人傷亡,警察介入,帶走了很多人,大家吸取教訓,內部的事情內部解決,絕不動用外力,所以才形成了不報警的習慣。我雖然是北鎮的人,但是有兩個要好的朋友都是南鎮的孩子,平日裡學校、放學都在一塊兒玩的。大人們看見了也就一笑而過,我現在想想,估計大人們無法實現和平共處的願望,所以希望從小孩子開始培養起來吧,這是外話。有一天,我們去山裡玩,玩的過於開心,忘了那天是冬至,要早回家,要不然會倒大霉。結果玩著玩著天黑了,三個人害怕慌不擇路,跑進了兩鎮公共墳地中。別吃驚,畢竟以前兩鎮同承一脈,祖墳在一塊很正常。我們三個那叫一個害怕,為了壯膽三人合唱山歌,聲音抖得跑調。結果在穿過墳地時,見了鬼了。」
「你能見鬼?」梁晏問完這話被洛晃踢了一腳,頭腦反應極快地改口問道:「你見鬼了?」
大叔滿臉的紅暈,「你們別笑我迷信,我知道現在的人都不信這個了,雖然這麼多年我再沒見過,但記憶至今都很清晰,我有一個朋友也記得清清楚楚,一定是鬼,還是個女鬼呢。冬天天黑的早黑的透,那個女鬼翻著青光,微微弱弱的,渾身濕噠噠地往地上滴水,那麼靜的夜裡,你都能聽見水落地的聲音。穿的衣服像是一整塊的麻布包裹在身上,露出來的皮膚皺巴巴的,她的那雙眼睛最嚇人了,向上翻著不說,還水腫得厲害,特像泡爛了的魚眼一樣,一觸就破的感覺。我們怕死了,那女鬼就那樣面對著我們雙腳離地一尺的距離懸浮著。」
「然後你們就跑了?」看大叔現在這麼健康也知道當時他沒有收到太大傷害。
「如果當時真跑了可能就沒後來那麼多的是非了。我一個朋友平時總被人說膽子小,也沒反駁過什麼,那天也不知道著了什麼道兒,就在我們決定跑的時候他突然要過去抓鬼,還讓我們做證人,證明他並不膽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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