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役鬼
眼睛刺痛,星星滿天飛舞,血氣上湧,雙頰通紅,鼻孔入水,滿臉的樹葉樹枝帶肥料,頭部內外溫差甚大外加腦子嚴重進水的梁晏雙眼直勾勾地前方的水面,青白的嘴唇上下抖動,摸樣要多惹人憐愛就有多憐人兒。
可恨眼前不懂風情的五尺六寸壯漢正大馬金刀地坎砸著一堆白骨。
可人兒虛弱呼救:「洛晃……」
「汪!」黃牛應景地跟著叫。
壯士充耳不聞。
「洛晃……」「汪!」「英雄……」「汪!」「俠士……」「汪!」「哀家……謝謝你全家……」「汪汪汪……」
洛晃擦汗,一屁股累坐在地,無力地打斷黃牛的嚎叫,道:「別整ど蛾子,我救你上來到現在都快二十分鐘了,活死人都能清醒了,少膩歪我。還有你的狗也是,別叫了,煩。」
二十分鐘前,梁晏在水渦處洗漱清潔,不慎被突然穿出水面的手拖入水中。好在被隨後趕來看熱鬧且具有見義勇為勇氣的洛晃同志發現,第一時間採取了有效措施——夾住他的雙腿,將他攔腰抱住,與水中的手進行拉鋸戰。只見他以動物春天固有的本能動作環抱梁晏纖細的腰身,同時膝蓋著地,全身後坐,向臀部方向用力,水下的力量不甘示弱。致使該動作成功制止了梁晏的下落,更為梁晏腦子進水創造了有力、充足的時間。最終,洛晃以一人一狗之力,連帶著將那具沒有腿骨的白骨一起拖出了水面。
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陣對白骨單方面的、毫無人道精神的、沒有任何邏輯路數姿勢可言的拳打腳踢,被晾在一旁的梁晏能夠成功甦醒全部要歸功於黃牛在他腹部和地面鍥而不捨地做著跳上跳下的運動,使他不消片刻就將喝水泥沙連帶著三餐一起從喉嚨排除體外。
聽了洛晃無情的冷斥,梁晏緩緩抬起右手,掩面,抽泣,「小生……今日得壯士相救……荒郊野外,無以為報……慶幸小生的清白尚在。不如壯士屈就……」
「你的清白自己留著用吧。」洛晃明顯不願屈就,緩了口氣就無視地上被他揍得零散的骨頭碎片,走到水渦邊,開了手電照向水面,警惕地透過被梁晏撩開的厚厚樹葉層下的清水面。望著水底。
梁晏試探地問:「裡面,還有什麼東西麼?」
洛晃搖頭。
黃牛見梁晏已無大礙,甩了甩黃毛,跑到洛晃身邊大獻慇勤。
梁晏繼續期期艾艾,「都說狗狗是人類最好的朋友,如果不是被你引到水邊,我就不會被那個恐怖的東西捉住,更不會頭發暈眼發花腦子進水渾身無力……根本就是坑爹麼……」
黃牛搖著肉呼呼的尾巴,用鼻子往水裡拱著洛晃。拱得洛晃一個趔趄,嚇了一跳,「靠,你拱豬啊!咦?」伸直雙臂扶住地面,就著被拱斜的身體,換了個角度,正好無意間瞟見了水底磷光一閃。黃牛後退兩步,坐下。歪著脖子蘿莉地看著洛晃,見洛晃出神地盯著水下,便不再鬧騰,斯斯文文地舔毛梳理。
半晌沒聽到響聲,閉目養神的梁晏睜眼,吃驚地看見洛晃正握著根兩米來長的粗樹枝,往水裡捅去。捅兩下,拿出來樹枝看看,再伸進去捅。反反覆覆五六次。看的梁晏菊花痛,忙問:「兄台,你做甚?」
洛晃手中動作沒有滯待,答道:「我看見個東西,捅捅看是什麼。」
梁晏伸手撈起已跑到自己身邊的黃牛半遮面道:「噩夢,噩夢,嗚呼!有一個算一個,一個個都不正常了……先是那兩個莫名其妙的失蹤,事後就是我們沒日沒夜地找人。今天倒好,跟著你跑到後山。跋山就算了還涉水,涉水忍了,結果還弄丟了一個和尚。洗個臉麼,洗出一堆骨頭,還是會動的。現在可好,唯二比較正常的洛晃也開始不正常了,拿了根棒子戲水……」
洛晃似是為印證他的論調,放了棍子,站起身,開始脫外衣、解鞋子,在梁晏寫滿你是禽獸你想做甚的驚恐眼神中,一句話未留跳進水渦中。
確定洛晃是自己跳入水中後,梁晏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好,只得故作悲傷地對狗吐血道:「他這算是自主性自殺?不是被拖下去的吧?寶貝兒,我都開始懷疑到底是這個世界太瘋狂還是我自己精神不正常了……詭異的事情是一件接著一件,絲毫不給人喘息的機會……」說這話,移駕挪至水邊,仍心有餘悸地探頭張望俯視,隨即輸出口氣,還好,事情的房展暫時沒有脫離他可理解可接受的範圍——洛晃沒有消失不見,更沒有懷抱白骨美人動感熱舞。梁晏藉著水下傳上來的從手電筒發出的光線,他看見洛晃潛在水渦處的河底,執著地在同一個地方挖掘著什麼。見他無事,岸上唯一的人類安心的躺回去,繼續閉目養神、平復著連續受到驚嚇的心肝肺。
幾分鐘後,氧氣用盡的洛晃破水而出,氣喘吁吁地翻滾上岸,懷裡還抱著坨有稜有角的家什兒。接過梁晏慇勤遞上的毛巾簡單擦拭後,洛晃將懷中的東西往地上一放,梁晏才看清,被他帶上來的是個方方正正的烘漆木盒。
「這大小,放兩顆心臟,正好。」梁晏扔下這句話,便躲得遠了些,隨時做好有未知生物從中躥出的準備。
洛晃用毛巾輕拂木盒表面,拭去泥土後,確定沒什麼外在的機關按鈕,就專心撬鎖,就是銅鎖卡噠兩聲後壽終正寢,同時他側頭摒棄,用樹枝挑起盒蓋,等了片刻,見沒有暗器毒氣,就湊近去看。
梁晏見沒有了風險,也移近看,立即驚呼:「好東西啊!」
的確是好東西,別看木盒雖小,裡面卻堆滿了金銀掛飾珠寶首飾,粗看樣式,頗具古韻。木盒浸水時間久了,表層腐爛嚴重,盒內雖有潮氣卻不潮濕,再細看,原來是木盒內襯上又附了層厚厚的防水油紙。
「東西好是好,就是需要加工處理才能恢復本來的光彩,加工費不菲。」把玩著一件發烏的銀質頭飾,梁晏想著處理方式。
洛晃君子坦蕩,愛財取之有道,對盒內的首飾所有讚歎,但佔為己有的意識卻不強烈,這時想的最多的不外乎就是這盒子有何蹊蹺。他原本就覺得這水中有問題,如若不然,他想不出黃牛帶著他們來到此處後便不再繼續瘋跑,且數次引他們到水渦旁的理由——洛晃將他和黃牛物種不同思維不同的情況第一時間排除腦海之外——再聯繫到梁晏被攻擊的情況,洛晃非張魁,對攻擊他們的物種沒有深入研究的精神,所以說不清這東西攻擊他們的緣由,只能默認為是這片水域有問題,所以黃牛才領他們過來瞧瞧。
「洛晃……」梁晏叫了兩聲,沒有得到回答,便一聲接一聲地唱戲,「俠士……英雄……」
梁晏的喊聲不住地打斷他本就凌亂的思維,洛晃舉起手揮蒼蠅般地趕梁晏,耐不住對方一手抓住他的肩膀,另一隻手扣住他的下巴,硬生生地將他的臉轉了個方向。看著眼前的水面,洛晃悶悶地問道:「這……什麼情況?」
「母雞啊,」梁晏平著舌頭說道,「我也是剛發現,就說了。」
原本積著厚厚樹葉的水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下降,險些淹死梁晏的水渦已快乾涸。兩人跑至岸邊,梁晏拍著洛晃的肩膀,感動道:「兄弟,太夠意思了。為了我,你把這水坑都抽乾了。」
洛晃無語,就在他挖出木盒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小洞,水正旋轉這湧進小洞中,或許自己撈起的這個木盒的作用便是堵住洞口,自己的無心之舉,竟拍干了此處的河水,露出了原本河床的模樣。
「難怪沒有主幹河水湧入,原來是主流河水也變淺了,這個水渦和主流中間又隔了個不低的小堤,剛剛被水和葉子遮住沒有看見。」梁晏拿著手電照著身邊說道。
洛晃點頭贊同。
片刻後,水渦處乾涸見底,他們還未來得及下去,黃牛嗖地一聲跳下河岸,從進水的洞口躥了進去。
跟著跳下岸邊前一瞬間,梁晏歎息:「誰說狗狗是好朋友……這明明就是禍害啊……」(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