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宋宅
六人來到村裡稱得上最宏偉的四層建築前駐足。
「宋?」李啟拂開門牌上的灰塵,露出了上面的字。
「宋?這字也太草了,初看我還以為是『宅』字。」
「你那是不學無術。」張魁評價洛晃的學識。
「哥,這是草書,就是狂得過了。」李啟退到洛晃身邊,耐心地解釋。
「這房子裡的衛生狀況最好,別其他房子乾淨許多,應該是多人留宿過。剛才我只來得及粗略看一番,這回我們仔細看看有什麼值得注意的,或許就是左老頭給我們留的記號也說不定。」
進了院子,便瞧見一樓大門口內端正地擺了張破舊的太師椅。
「這椅子擺的太驚悚了,離門口如此之近,就像有人坐在上面守著大門。」洛晃覺得此景甚有意境,連忙拍照留念。
繞過太師椅,進入大堂。大堂寬敞,迎面牆上左右兩幅輓聯已捲邊翹起,白紙黑色毛筆大字『奠』醒目佔據正中間牆面,白色紙張泛黃硬脆。主桌兩旁有事兩把紅木太師椅,只是這椅子與門口的那把相比,年輕了許多。下手兩排實木茶桌客椅,八個位置,桌面椅面地面一塵不染。兩扇通後屋的門各開在輓聯兩旁,藍色泛白的門簾布在過堂風中前後飄動。
「洛晃,你還是閉嘴吧,」鍾壅打住洛晃對場景的動聽描述,伸手抹了把桌面,攤開,說,「一塵不染也太誇張了,這厚度,最起碼幾天沒打掃了。」
「哥,別說了,瘆人。」蹲著查看桌椅板凳的曉豆聽著兩人的對話,頓覺空氣濕冷,光線暗淡,還沒有進到後屋就膽怯了。
六個人沒一會就將大堂尋了個遍,沒做過多停留就往後屋走去。布簾掀起,濕氣迎面撲來,鍾壅做好心理建設,他設想過門簾後面藏著一打女鬼——最近遇到的鬼生前都是女人,所以他下意識地沒想過自己會遇到男鬼,他設想過走進來就是各種弓弩矛箭機關招呼過來,他還設想過如果奇跡存在的話他們第一眼就能失蹤幾天的左子崇……他唯獨沒有想到的是呈現在他們面前的竟然是巨大的室內花園。後堂呈規則的長方體,沒有一間屋室,四周磚瓦牆壁。花園就建在後堂正中央,佔地面積頗大,也呈長方形,四邊與牆壁間留有三四米寬的木板走廊。一樓的整體天花板與地面距離很大,足有普通樓層的兩倍,所以花園雖然僅在第一層建造,沒有躍層到二樓,但高度卻足夠培植樹木。整個空間空曠浩大,即便沒有陽光的照射,花園中的花草也散發著耀眼的銀白色光輝,前提是那滿地的一顆顆看上去像是白色塑料製品也稱得上是花。
「這是什麼……呃,白色垃圾?這麼多?」術業有專攻,梁晏不認得,所以撿自己能想到的可能性想像,將塑料袋打成節,做成一顆顆跟花似的埋在地面,就是多此一舉。
「挺好看的,有點像花。」郎曉豆人單純,偏好這種純潔的顏色。
「這就是花,名字挺夢幻,水晶蘭。」張魁先前已經觀賞過並確認了其品種屬性。
「水晶?是挺像的,晶瑩剔透。蘭花不錯,我喜歡。」曉豆對其喜愛加深。
張魁不再佇足欣賞,沿著花園與房屋牆壁間的走廊向堂內深處走去,邊走邊查看。洛晃站在曉豆身旁客串植物學家科普道:「水晶蘭,鹿蹄草科,不是蘭花哦。你看它沒有綠葉吧,它的葉子就是那個,對,一片一片鱗片形包裹在花莖上的白色東西,所以它不需要陽光也能存活,科學性**是,它沒有葉綠素不需要進行光合作用。我記得它適合生長的地區沒有豫中啊。」
「不需要陽光哪裡都差不多吧。」
「這種植物喜幽暗潮濕,對海拔也有一定要求。不過這裡也差不多,潮濕、陰暗都齊全了。看到那口井了嗎?估計就是從裡面引水灌溉吧。」
「生命力真強。」曉豆蹲下,想看的更清。
洛晃猶豫著又說了一句,打消了曉豆對其的讚賞:「它是靠腐爛的植物來獲得養分,所以被稱為死亡之花……」
「……」
「這家人有個性,在家裡養死人花。」梁晏打第一眼就不喜歡這堆『塑料袋』。
「……是死亡不是死人。」
「在自己用房中養這種類的花確實不利,潮濕非常容易滋生病毒、細菌、微生物、蟲子等等,房間牆壁、傢俱也容易霉變,尤其還是這種木質很多的房子。就像養過蘑菇的房間短時間不能住人,因為活人會吸入蘑菇產生的袍子……」洛晃質疑著。
幾人聽的頭皮麻渾身癢,不再摸魚,學著張魁四處尋找。
黃灰色的大白左一塊右一塊地脫落,露出磚瓦牆壁用於封住縫隙的水泥,牆角處散落著白色牆體碎末。啃啃哇哇的牆上留有一道道黑色劃痕。鍾壅反覆地摸著劃痕,陡然的發現令他不敢置信,「你們看,這些痕跡,想不想是這樣留下的?」說著,他回身,後退貼著牆壁慢慢地走,五指扣在劃痕上,微微弓起,手指正好陷入劃痕中,「很像,人摳著牆壁留下來的。但這要多大的力氣才能讓人活生生地將牆壁摳出這麼長的道痕?」將手從牆壁上放下來,指頭蘸上了痕跡中的黑色灰塵,灰塵中似又夾雜了其他物質。沒有神農的百嘗精神,但鍾壅下意思地認為,這是血跡。
「鍾哥,你是說這是人留下來了?這麼深?」李啟上前,學他的樣子將手輕附在牆上,慢慢地順著抓痕移動。
「別摸了,上面黑色的部分,應該是有血跡。」鍾壅提醒他。
洛晃聞言立即上前將李啟的手抓下來,李啟後知後覺,急忙在衣服上蹭手指,驚異道:「這裡發生過什麼會讓人這樣……恐懼到用手挖牆?」
「不是刻意挖牆,更像是不願被人拖走時拚命抓住一切能觸碰的樣子。」洛晃猜測道。
「你們覺得這層有什麼特別的麼?」張魁沒有專注於牆壁上的痕跡,而是走到走廊的盡頭,面對盡頭處的牆壁,問他們。
「特別的地方多了去了,這花園,這花,這沒有一間房間,還有這牆壁上的抓痕。難道還不夠值得注意?」梁晏帶著抱怨的語氣說道。
「你應該見多不怪了吧。你以前見過那麼多大客戶,相信總會有幾個人愛好奇特涉獵廣泛。在家裡弄個花園,屋裡裝飾成廣場也是有的吧。」
「但是他們不會在自家花園裡鍾死人花,更不會在牆壁上留下這麼多的爪印,還是這種靈異的印記。他們頂多留著貓抓狗爪印什麼的。」他直覺告訴他,再多呆他們也會變成失蹤人口中的一員。
「是死亡之花。」張魁再次糾正他,隨後繼續糾結,「你說的那些我上午來的時候就看到了,不用大驚小怪,都是很多年前留下來的,你看牆上有新的抓痕嗎?沒有就行了,當初發生過什麼不是我們目前要關心的事,找人要緊。不過,話說回來,這屋子真的沒有看著彆扭的地方?」
鍾壅等都莫名其妙的看著他,不能理解他說的奇怪到底奇到何處。
「可能是我想多了,我們上去找吧。」
一樓通向二樓的樓梯在一側走廊靠近前廳入口處。雖是白天,但拐角樓梯沒有窗戶,他們只能借助從一樓幾扇小窗戶投進的日光看清樓梯口的階梯,再往上就只能靠電筒光線照亮腳下的台階。在過了四處轉角後,他們踏上了第二層的地板上。
「一樓真高,樓梯都要走這麼彎彎轉轉……」梁晏在看清二樓一層的情況後,識相地閉嘴,同時折服於房主與眾不同奇特另類的非人類審美觀。
相較於一樓,二樓顯得更加的別具一格,少了那座室內花園,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兩人方可環抱、兩米來高的柱子,密密麻麻不均勻地分佈在整二層中,透過小窗的光線僅能照亮臨牆而立的柱子,再往裡,地面逐漸地隱藏在黑暗中。
「我承認我孤陋寡聞,所以,誰能告訴我,這又是什麼?我見過在家裡裝修羅馬柱的,但是這些……」這些柱子立地不頂天,說高,沒有支撐天花板,說低,兩米來高若真是用來放東西,那明顯就是大人防止小孩子偷吃,遂把食物往上放。況且就這密集程度,是,柱子是有地方放了,人住哪?還是說這家人個頂個的武林高手,見天兒地在上面練金雞獨立?梁晏甚有自知之明,看不懂只能問身邊的行家,並且認為此次豫中之行常會有意外驚喜,就比方說現在,他完全有材料基礎回去寫一篇異類裝修指南。
站在他身旁的鍾壅不幸成為他眼中的行家一員,被他問得一頭霧水,又不好張口就是一無所知,所以他走向最近的柱子,摸上去,「質感,不像是石頭,倒很像是……」鍾壅剛要出口的話被他自己硬生生截住,因為他的答案聽上去似乎會很荒唐。
「像什麼?」
「特大號蠟燭。」
「是石蠟。」
鍾壅說出手感,同時,洛晃也用刀片從柱子上掛下一層,下定論。
「呵呵,還真是特大號蠟燭。那我們現在是不是需要爬到上面去看看這些蠟燭有沒有燭芯,順便點起來照亮這黑乎乎的屋子?」梁晏乾笑著說道,果然,審美觀是沒有下限的,這屋子的主人的變態程度可見一斑。
「點起來能不能照亮我不敢說,但是每個蠟柱都有燭芯。」張魁的聲音從他們頭上傳出,只見他從一根柱子上輕盈一躍跳下來,臉緊緊地繃著。
「老闆,怎麼了?」鍾壅看他臉色不好,問道。
「知道燭芯是什麼嗎?」張魁嘴角向一側一咧,臉上卻全無笑容,「是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