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對面
錢一方臉上一副憋著笑同時又帶著半真半假地認真相,看得鍾壅都替他痛苦。再看下去覺得有些尷尬,鍾壅將視線下瞟到雙手捧著的水杯中,如無其事地數著水分子。不是不能想像錢一方腦海中的想法,想當初,自己還未倒霉到見鬼的時候,聽著郎君說鬼事也是當他奇異怪談在說書。遇到錢一方這種靈異事件,換做是當時的自己會有怎樣的反應呢?許是也會像他一樣,先入為主地認定是自己被人作為惡作劇的對象了。但那畢竟都是老話,立場不同,自己現在是徹底相信的鬼神的存在,也在剛剛看到錢一方肩上的那張鬼臉,所以此時錢一方不信任他們的的一臉怪樣讓他有些惱怒。
「錢先生,想笑就笑吧。你這樣憋著,我們看著也難受。」張魁悠悠然地開口道。再開口前就預料到對方會有這樣的反應,現在親眼看到了反倒覺得正常。
「咳,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們到對面看過了,說那屋子肯定是有人呆過的,保安也保證說是那房子還沒有房主,這擺明了肯定是有人刻意天天撬門到對面嚇我啊。結果你們又說我這屋子有鬼,這實在是有點牽強,我在屋子裡可沒發生過什麼奇怪的事情。」在這兩個人沒有回來前,錢一方私下裡確實有懷疑自己的無神論觀念是否該被顛覆,因為這種惡作劇難度很高,天天一早就要開始嚇唬人,不但要易成他的模樣,還不能被別人發現他們撬門而入的行為,重要的是對方的目的是什麼,這一點錢一方一直沒有想通。自個兒一窮教書匠,無財無貌,僅有套郊區的還在還貸的房子,錢沒還完的時候這房子指不定還是誰的。這樣的自己,想想都覺得一無是處,所以對方的目的讓他十分迷惑,進而讓他容易將解釋傾向為鬼神之說。張魁他們回來後,明確地告訴他對面是有人呆過的,這種情況下,他自動自覺地忽落了被他認為是可笑理由的鬧鬼說,轉而認定這絕對是有人刻意為之,至於其中緣由,想不通也罷,不能再自己嚇自己。
「我說過了,請了我們過來,就要相信我們。騙你對我們來說有什麼好處?」
「那你們有什麼證據能證明你們說的是真的?換句話說,你們怎麼怎麼證明這世界上有鬼?」平緩一下語氣,錢一方接著勸道,「放心吧,錢我會照付的,退一步講,查鬼也是查,查人也是查,這件事總歸是要有個解釋不是?」
「錢先生,你也放心好了,這個工作我們既然接了便會做到底的。你所看到的景象究竟是不是有人故意搗亂還不能下定論,這事若是我的專業領域,保證做的圓滿,如果真的是有人有所圖地做出這種事,能解決我也會順便幫你解決掉的。另外,」張魁伸手指著臥室方向,「我們會向你證明的。」
三人無話地寒暄了幾句,張魁起身準備離開,站在門口,對錢一方說:「我們這幾天可能會不定時地到對面14b去蹲點,看看有沒有人進去,我們只要一過來會通知你,沒叫你你就不用過來了,在家裡呆著就行。你若是有看到那屋子裡出現除了我們以外的人,記得及時通知我們。」
「好,知道了。」錢一方稍稍安心,又想起什麼,問他:「你們怎麼進去?撬鎖嗎?會被人發現的。」
從兜裡掏出兩把鑰匙,遞給他看,說道:「我們看房的時候我從保安身上把房鑰匙順了下來,出來以後到小區門口配了兩把鑰匙,趁他不注意又把鑰匙扔回去了。放心吧,他身上一堆鑰匙呢,都是沒賣出去的房子鑰匙,那麼多,掉出來一把也發現不了的。」
「哦…好…」
「錢先生?」鍾雍看著一個門裡一個門外說話的兩人,問道。
「什麼事?」
「你今天晚上打算住家裡?不去朋友那裡借住了?」來之前錢一方說是已經在朋友家住下幾天了,可見他也是怕得很了,打擾自己的朋友是一方面,若是被朋友知道自己一個大男人怕東怕西,會很是沒有面子。
「啊,本來是打算回去繼續打擾他的,但現在都知道是人嚇人,雖然能嚇死人,但……」錢一方住口,覺得自己這話好像在暗示他們自己之前是在怕有鬼一樣,便改口道:「總之,現在看起來家裡挺安全的,再去打擾他們也不好。再說,張先生不也說如果看到對面有人就通知你們嘛,所以我要在家裡,等著抓那些無聊的人。」
「我勸你還是跟我們一起走為妙。倒不是說讓你在事情還沒有解決之前不要回來住,這兩天時不時還真得需要你回來幫忙。但你可別忘了,你臥室裡還有一隻鬼哦,不管你信不信,它都在那裡。」張魁衝他詭異一笑。這一笑硬是將錢一方想要反駁的話給憋了回去。
站在門口想了想,留下一句「稍等」,回屋裡又拿了些日常用品,便跟著他們回到市裡朋友家。
下午兩人回家的路上,鍾雍問張魁:「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在哪裡多等一會說不定就將那人等回來了。」
張魁搖頭,「何必多此一舉。兩種可能,一種是有人扮成錢一方的樣子,天天跟上班打卡似的準時早上嚇唬他,第二種就是非人為事件。如果是前者,那麼可能性應該有挺多,但一定不是為財,最有可能就是錢一方與人結了樑子,找到精神上報復。這麼做的人就一定會與錢一方在日常生活上有交集,錢一方這幾天都沒有回家,對方按理說也不會再天天準時去嚇人,所以我們等在那裡也是浪費時間。」
「那你勸錢一方回他朋友那裡,我們這樣豈不是永遠都堵不到人?」
「若是正常情況我不會極力勸他回去的,誰讓他的臥室現在不乾淨,這邊有牽扯出第二種可能:非人為事件。咱單去看那房子確實沒有什麼問題,也沒什麼一類造訪過的痕跡,只能看出有人認真將它清掃過。所以我無法輕易斷言究竟是不是那屋子的問題。如果說真的是只有我們這一行能夠解決的問題,就算現在告訴了錢一方,他也不會相信,起碼他現在的狀態是死鴨子嘴硬,這樣子幹活很沒有成就感與動力。所以,你知道我們幹著活的首要工作是什麼嗎?」
鍾雍被繞的有些暈,搖搖頭。
「就是讓他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
「那你隨便招個鬼現身不就好了?唐老當時就是這樣相信你的。」
「不必如此麻煩,他屋裡不就有個現成的?這活要叫上洛晃,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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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沒叫來洛晃倒是來了個替他點卯兒的李啟。
「你哥呢?」張魁端著飯碗,扒著飯,說話吃飯兩不誤。
李啟人高素質,一筷子菜剛夾到碗中,還未來得及送進嘴裡,聽到張魁的問話,放下往嘴裡伸的筷子,回答道:「好像是有朋友發生了些急事,上午就被叫了出去,到現在還沒有回家。下午你打電話叫他過來,他來不了,就叫我過來問問這邊有什麼事兒。如果我能幫上忙最好,幫不上,把詳情聽聽也好回去跟他說。」
「你哥似乎說過你看得見鬼吧?」
「嗯,看得見的。我們家的人一般都能看見,只不過現在小孩子生的越來越少了,所以聽上去看得見的人就跟著少了。」李啟望著米飯上的香菇片,不知道啥時候能吃上。
「你哥可以將它們拍出來,這項手藝學過嗎?」
「拍出來?!」鍾雍第一次聽說洛晃這項手藝,甚為驚奇地叫出來。
「……可以的,之前跟著哥哥學了一陣子,基本的樣子拍的出來。其實只是在不同鏡片上塗上特製的材料,然後逮好機會拍出來就可以了。塗料很稀有,用得多了鏡片表面的塗料就會變稀薄,所以我哥很少用到好的塗料。」李啟說完,看準機會,迅速將香菇塞到嘴裡。
「我一直以為拍照是他的愛好,每到一處就到處亂拍,原來真的拍得出來。」
張魁認認真真吃完,放下飯碗,告訴他們:「明天你隨我們一起去勘察現場。」
含著飯,李啟點頭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