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龍落到一座山頭之上,在峰頂站了許久,原本身邊不會這麼孤寂,想起那許多令人悲憤的往事,蕭龍飛起重陽劍,迅速使出清明十三劍,直到金烏西墜,蕭龍才收功,不禁歎了口氣,在一邊青石上坐定,運了運氣息,蕭龍便站起身來,走到山頭,往山下一望,見到深澗中水流湍急,不知是什麼好山好水,當年跑鏢時可沒有到過此山。蕭龍便信步往山下走去,行至半山腰時,見有一寺廟,想到無相大師這廝,心中不禁生出一種厭惡感,厭惡的不是佛,而是滿口佛言的禿驢。無苦大師一干人所行之事,是讓蕭龍不毀這寺廟的唯一理由。
蕭龍慢慢走到寺廟大門外,見裡面有一白眉掃地僧,在慢慢掃著院內地面,蕭龍走了進去,雙手合十道:「大師,晚輩不速之客,但求一宿,還望大師行個方便。」
那白眉掃地僧抬頭看了看蕭龍,緩緩道:「小施主不必客氣,自便自便。」蕭龍被白眉僧稱為小施主,也由他去,聽他如此說事,心中甚喜,便到大雄寶殿內,拜佛燒了香,便在香爐邊,打了個地鋪,那掃地僧也走了進來,在蕭龍對面打了個地鋪,蕭龍對著他笑了笑,掃地僧道:「小施主,你來自何處,將要去哪?」
蕭龍看了看這僧人臉色,雖然目今天下奸詐之輩大多善於偽裝,但是蕭龍見這僧人與無苦大師那一干人無二,便道:「我來自龍韻山,想龍韻門被滅的事大事應該也知曉了,我要去三清山奪回我門中的清明盾。」
白眉掃地僧道:「呵呵,小施主就不怕老僧去三清山報信嗎?這三影山到三清山也不算遠的。」
「如果大師要去,那也無不可,想這寺廟能立在此地,得享清靜,不落俗世,定然有大師的做人之本。」
「說得好,三清山那是道教,而我這是佛門之地,彼此不往來,也無衝突,但說清靜,這些年可不算了。」白眉僧道。
「難道大師也有仇家不成?」
「仇家倒是沒有,經常有貓狗一類到本寺中來,唉,小施主,你不餓嗎?」
蕭龍一聽到「餓」字,不禁歎道:「我很久不知道什麼叫餓了,我修到化神後期可已能辟榖,數天不吃也沒事。」
「既然如此,那就好好休息,晚間有賊來時,你只道『蒼松挺拔孤傲人』便無甚大礙,你可要記住了。」掃地僧笑了笑,便躺下。
蕭龍暗道:勁松挺拔孤傲人?蕭龍便也躺了下去,想這也算暗號?
子時,外邊人馬喧囂,一夥虯鬚大漢手提大刀,運了許多寶箱,進了寺廟大院內,一人高叫道:「寒梅香時苦寒日。」蕭龍卻是呼呼大睡著,那夥人將卻在院外搭帳篷,打地鋪,五個人走了進來,先拜了佛主,見有兩人,一個是掃地僧,他們沒多看,卻看著蕭龍,道:「寒梅香時苦寒日。」
蕭龍被喊醒,馬上道:「勁松挺拔孤傲人。」那五人便不在言語,在中間打了地鋪而睡。蕭龍心道:這些是什麼人。但一會聽到這五人呼呼睡了,想人不犯我,我也不犯人,防著你便是。
到得天明,蕭龍睜開眼時,見昨晚那五人早已離去,還丟了一些碎銀在地上,蕭龍看也不看,跑出大雄寶殿外,見那掃地僧又在地上掃著,蕭龍道:「大師,昨晚那些是什麼人呢?還丟了些碎銀子在地上哩。」
「小施主,你答對了他們的話語,便當你是自己人啦,給你錢是因為見者有分。」掃地僧道。
「可我只見到他們五個人,其餘什麼也沒有見到。」蕭龍道。
「那是你的造化!你到廚房裡去,有些齋飯,吃了便去。」掃地僧道。
蕭龍一聽,先言謝,便往一邊的小廚房裡走去,見到是些青菜豆腐,白米飯,還有一個乾淨的白色瓷碗,一雙火漆筷子,蕭龍真是大喜過望,不禁將青菜豆腐吃了個乾淨,但覺有些不好意思,跑到掃地僧面前,把那些銀子全塞到掃地僧的手裡,那掃地僧惶恐道:「出家人怎可以收人的財物?」
「我將裡面的青菜豆腐白米飯全吃了個乾淨,我怎麼可以不付錢哩?」蕭龍道。
「小施主,那些都是小僧給你做的,這錢就當你自己的盤纏,如你這般,四處奔波哪能缺錢呢!」掃地僧道。
蕭龍見這掃地僧,才感到世上真正的僧人還是有,想無相大師那夥人本為朝廷之人所剃成的,在怎麼修行也難以改變醜惡的本性。蕭龍把錢收了,又問道:「大師,這寺廟叫什麼呢?」
「這寺廟叫做三影山廟,附近奇峰怪石,林崖瀑布數不勝數,我見你眉目間有淡淡的愁苦意,何不去走走望望,來日方長,可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掃地僧道。
蕭龍謝了,拜別了掃地僧,便御劍飛起,到一瀑布前,但見那水霧迷茫影重重,飛流銀帶勢迅猛,見周邊常綠喬木,枯紅草葉,奇石怪澗,真是個好地方,蕭龍不禁歎道:三影山,難道還真有三個影子的山麼?蕭龍不屑地撿起一石頭往瀑布裡一丟,瀑布下撲之聲,完全把石頭落到終點發出的聲音給掩蓋。
蕭龍看了一會那飛流直下的銀河,頓覺無趣,便轉身走過一叢林,但見四處瑤草琪花,松竹檜柏,又有那飛鳥走獸,鶯啼蝶舞,真個是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這林間卻別有一番好去處,進入其中,如春登台般,哪有寒風呼呼刺骨之意,秋日蕭蕭悲慼之音。
蕭龍走過這片叢林,便到了一稍大的石子路口,但見石子路蜿蜒直下,蕭龍順著石子路,一步一步往下走,心中隱隱之憂悶似散在四處林木花草間,頓感全身輕輕如仙,到了興處,蕭龍不禁唱起家鄉那山歌,卻才唱了一句,便聽到下方有人給對上了,蕭龍便胡亂唱道:
哎~呦~喂,好姐姐,我好想你勒。
下面傳來一女子的歌聲:
咚~啦~啦,好弟弟,我也想你勒。
蕭龍大笑,又來了一句:
黃裳柳腰間,多少幻與夢,只在兩手間。
下面那女子馬上又回了句:
布衣臂肘上,多少傷與痕,只為一家人。
蕭龍對不下去了,便跑了下去,卻見一清秀的少女劈砍著乾枯柴草,不禁想到自己小時候跟堂姐她們也是上山砍柴的情景,心中一熱,眼睛都有些模糊,蕭龍暗道:我這麼一個七尺男兒還是會掉淚。蕭龍走過去,刷刷兩劍,給她劈了許多枯柴,那著灰色布衣的女郎道了聲:「謝謝你!」
蕭龍道:「剛才是你唱的歌,唱得不錯哩。」
「這附近就咱兩人,你也唱得挺好。」那少女道。
蕭龍搖了搖頭,「我是亂唱亂叫的,真是不像樣兒,你知道一直往下走到了哪裡了嗎?」
「到了我們家裡,瀑布村,你第一次來這的嗎?」那少女捆了捆,蕭龍見她的手有些粗糙,想是干重活所致,適才歌中不道出了她的心聲嗎?
蕭龍見她捆好後,馬上道:「我幫你挑下去。」那女郎道:「還是我自己來。」
「姑娘,你別怕,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叫蕭龍,來自龍韻山。」蕭龍道。
那少女道:「婆婆說過了,要是讓相公看到了,會打死我的。」
蕭龍聽了,大聲道:「你嫁人了嗎?」少女點了點頭,蕭龍便道:「你相公為何不來砍柴,卻讓你來呢?」
那少女歎了口氣,只道:「也是我命苦,我那相公哪,出到市集上,往往兩三天回一次,家裡就我和婆婆兩人,婆婆雙腿有疾,不能行走,我還得去採些山藥。」
蕭龍聽了,只好先行下山,走到一大樟樹下,見一大青石在一邊,便毫不客氣地坐下,不禁練起功來,引氣入體,煉氣化元,周天運轉,但覺全身舒暢無比,卻聽到山上那少女喊了聲救命。
蕭龍御劍飛起,直往那發聲處飛奔而去,卻是到了那瀑布深潭前,那少女卻是被一怪物托入那深潭中,蕭龍迅速衝入深潭之中,見一隻巨大花斑水蛇,一雙蛇眼血紅,蛇身比自己身體還要大,那蛇咬住了那少女的一隻腳,蕭龍二話不說,揮劍將水蛇斬為兩半,將那少女給帶出水面,回頭往深水潭面時,但見水被染成了血紅色,蕭龍將那蛇頭給削得稀巴爛,那少女所受的只是腿部上的皮外傷,無半點性命之憂,蕭龍又跳入那水,將蛇的屍體給托了上來,卻是有數丈長。
那蛇屍體突然扭動,將蕭龍卷在裡間,蕭龍暗罵:老子本就是捕蛇能手,遇到我是你的劫數。他便大喝一聲,掙了開來,那蛇屍體前突然現出一人形,那人道:「你是何人?敢來壞我的大事?」
「你這妖孽,什麼狗屁大事,你害人我就要管的。」蕭龍道,蕭龍突然飛出重陽劍,迅速斬劈,那人本是蛇的元神所化,蕭龍這幾劍拿他沒法子。蕭龍嘿嘿笑道,重陽劍引日光入劍體,這蛇妖元神性陰,尚畏懼日光,重陽劍在行斬落時,他竟然不躲開,劈下後,一聲驚呼,那妖孽元神便被毀,蕭龍不禁道:「妖怪啊妖怪,你要跟龍大哥比起來,可不知道差了多少哩。」
那少女見了適才一切,不禁睜大眼睛,問道:「蛇也會說話的嗎?」
蕭龍便道:「古語云:『禽有禽言,獸有獸語。』人能說話,蛇也能說話的。」
那少女還是不解,蕭龍見到手中緊緊抓住一把藥草,便將她扶起。蕭龍又將那蛇的屍體托到一空曠處,將其斬成無數片,蕭龍全身早已濕透,那少女挑了柴,領著蕭龍往家中行去。
行到那瀑布村落前,許多村人用好奇的眼光看著蕭龍和這少女,其時天氣大好,村人見兩人可都是濕漉漉的,都在胡思亂想著。很多時候,流言蜚語便是在一些人胡亂猜測後,隨口說了出來,而後人云亦云所致。
蕭龍跟著那少女到了一間土房黑瓦前,見那土房子十分破舊,蕭龍又不禁想起自己陽明村的一切,不禁歎道:我也很久沒過過凡人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