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英廉剛才路過大堂時已經打量過了和珅的傷勢了。作為一個審案多年的老手,他一眼就看出來了,和珅的傷勢雖然看起來十分嚴重,卻是傷皮不傷骨,沒什麼危險。但是儘管如此,作為一個自己欣賞、自己孫女喜歡的年輕才子,被打成這副摸樣,英廉心下還是十分惱火的。所以他才在剛才故弄玄虛的嚇了王府尹一把。
現在一見王府尹向他請教起來了,說真的,英廉還真的不知道該怎樣回答。無奈之下,他一邊裝出一幅莫測高深的樣子閉口不言,一邊在心裡暗暗地想起辦法來。你別說,英廉不愧是浸淫官場幾十年的老吏,在一番思考之後還真讓他想出了一個借口。
看著英廉那副高深莫測的樣子,王府尹的心裡越發的著急起來,終於在英廉想出辦法的同時他忍不住又開口問了起來。「老大人,您倒是說話啊!卑職的這張嘴您還不知道嗎?絕對不會出去亂說的!」
看到時機差不多了,再演下去就會適得其反了。英廉便緊緊地皺起了眉頭,低聲的歎道:「王府尹,要說你也是和老夫同朝為官多年了,有些話老夫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
「老大人,按年齡您是我的長輩,按品級您是我的上司!這還有什麼不好說的!」沒等英廉說完,王府尹便迫不及待的勸解起來。
「嗯······」在稍稍的沉吟了一下後,英廉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就直言了!王老弟,你如此草率審理此案,恐怕最後不僅你自己會丟了官職,就是老夫可能也會因此受到聖上的責罰啊!」
「啊,這是為何?」王府尹以超過他平時多倍的聲量喊道。
英廉正說到關鍵處呢,沒想到竟然又被王府尹打斷了,在不悅的看了他一眼後,才接著說道:「你以為這就是一件普通的中毒案件嗎?不是,這是一件已經通了天的大案!你想想,現在不僅官員,富商的女眷在使用這傳香齋香水,就是連皇宮大內中的各位皇妃、公主也都已經開始使用了!」
說到這裡,英廉故意的頓了一頓,然後才繼續加大了聲音說道:「我的王老弟,你說說,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傳香齋香水有毒這件事情傳了出去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恐怕到時候你這順天府衙就會變成京中最熱鬧的地方了。而那時你草率審案、不顧皇家安危罪名的聖旨估計也下到了你的順天府了······」
英廉的這一番話下來,王府尹就感覺如墜入到冰窖中一般,從腳底開始冒起了冷氣來。他沒有想到自己縱橫官場數十年,經手的案件無數,卻在這個案子前因為貪慾而差點鑄成大錯。正像英廉說的那樣,熟知官場規則的王府尹也知道,但凡是和皇家沾上的案子,就算是芝麻綠豆的小案也變成了驚天大案了。
暗暗地按捺住自己的心慌意亂,王府尹一邊在心裡暗罵王德這個掃把星,一邊躬身向英廉討教起來了。「老大人,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啊!這,這可如何是好啊?」
見到王府尹的這幅樣子,英廉用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雙肩,然後面色凝重的問道:「我剛才進來時看到那個犯人暈過去了,你應該是還沒有讓他畫押吧?」
「老大人,沒,沒有畫押!」
「嗯,那就好!」英廉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便低聲的吩咐道:「你馬上去把那個犯人好好的醫治一下,然後再給他弄一個乾淨點的牢房。記住,千萬不能讓他出事了,要不然到時候你我都要受到連累。」
此時的王府尹早已經沒有了先前那要快速結案的那個想法。一路小跑之後,他很快就消失在了後廳的每口,
「哎,如今看來我還是來對了!要不然此案以後倒是真的有可能牽連到我呢!」看到王府尹跑了出去,英廉捏著自己的下巴,低聲的自語道。
原來,就在剛才英廉又仔細的想了一遍自己跟王府尹說過的那一句話。他越想越覺得自己的分析很有可能。「嗯,說不定此案真的會驚動皇上呢!哎,和神啊,如此一來,你找尋證據的時間是有了,可是如果沒有脫罪,那你的罪名也大了!」
為了能夠盡快的彌補自己剛才所犯的錯誤,王府尹難得的爽快了一次。到了大堂上之後,他便吩咐仵作給和珅的傷口敷上了傷藥,抬著還在昏迷的和珅關入了一個單人的牢房。對於王府尹的這一反常舉動,更引起了那幾個心懷鬼胎的同知們的不安。終於在王府尹宣佈退堂的當口忍不住問了出來。
既然沒有涉及到皇家的秘聞,而這件案子上面如果怪罪起來也脫不了他們幾個的干係。所以王府尹看著面前的這幾個面色不安的同知,也沒有隱瞞他們,小聲的把英廉的分析講述了一遍。
幾個同知本來還以為這只是一件不起眼的小案子呢,此刻一聽王府尹的分析,立刻都開始暗暗地後悔起來。
王府尹現在正想著如何挽救這不利的局面呢,根本就沒有心思去猜想幾個手下在想什麼。見到他們幾個都低著頭不說話了,便隨口丟下一句「你們幾個就先在大堂等我吧!」然後便又疾步向後堂走去。
順天府衙的後堂,英廉正低著頭坐在椅子上沉思呢,『匡當』一聲門響把他驚醒了過來。」嗯,是王老弟啊。怎麼樣事情都處理好了?「
抹了抹頭上的漢珠,王府尹緊走幾步來到了英廉的身旁,小聲的回答道:「老大人,都處理好了。和珅在上完傷藥之後,我已經把他關在一個單獨的牢房裡了。」
「嗯,如此甚好!這樣一來,他的傷勢也恢復的快一些。省的日後別的大人說你嚴刑逼供!」
王府尹不愧是浸淫官場多年的老吏,從英廉的話裡他很快便聽出了一絲不同尋常。
「老大人,您的意思是這件案子以後將會交給別的大人來主審?」
「呵呵,王老弟果然是一點即透!你想啊,這件案子擺明了是要成為欽案的。那樣的話,還會由你這個順天府尹來主審嗎?」撣了撣身上官服,英廉換上一副語重心長的表情繼續說道:「是非之地,還是早日脫身為妙。難道王老弟還想繼續趟這趟趟渾水嗎?就算是你有和親王在身後做後盾,但是一旦怡親王一系摻合進來,拖到後面,誰勝誰敗還真的不好說啊!」
英廉的這番話可算是說到王府尹的心裡去了。雖然他也加入到了和親王一系中了,但是那是為了能夠有一個後台,他好更加放心的斂財。至於同怡親王一系的暗鬥,他還真的沒摻合幾次。
稍稍的考慮了一番,王府尹暗暗地在心裡想道:「陞官的機會總還是有的,用不著非得靠這一次的機會。至於王德的那些銀票嗎,我讓王班頭幫他偷放毒花已經對得起他了。這後來的案件審理嗎,我還是少摻合為妙啊!」
心下打定了主意,王府尹便誠心的向英廉請教起來。「老大人所言極是,只是這具體該如何操作呢?」
「嗯,說來卻也是不難。那個傳香齋不是搞了一個什麼貴賓卡嗎,一會兒你查閱一下那份貴賓名冊,然後讓手下人按照那份名冊挨家通知就可以了。這樣的話,即使日後仍有中毒的客人,在你的身上也沒有什麼大的責任了。」
頓了一頓,英廉換上了一副嚴肅的面孔。「而關於宮中的那些個貴人,就得需要你親自出馬了。而且還得是盡可能早的連夜進宮向聖上稟明此案。那樣的話,才不會讓其他人以『忽視皇家安危』的罪名來攻擊你!」
要說王府尹以前還真沒怎麼同自己的這個頂頭上司接觸過。但是此時聽了英廉的這番分析之後,他還真的有了那麼一絲感激的感覺。「老大人,此番真的是多謝您的指點了!」
「呵呵,同殿為官這麼多年,這點忙還是要幫的!王老弟,沒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啊,那我就不耽誤老大人休息了!走,我送您。」
王府尹一直把英廉送上了馬車,才又拖著那身肥肉走回了自己的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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