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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二六章 求籤 文 / 三戒大師

    一大一小兩個和尚回到房間,王賢關上門,又上了門閂,方鬆口氣,小聲道:「哎呦媽呀,這才半天不說話,我就快憋出內傷了……」

    也先想笑,卻扯到傷口,一陣呲牙咧嘴。

    「把衣服脫了。」王賢小聲下令道:「趴床上去。」

    也先一臉警惕的望著王賢,他可知道漢人裡有不少喜歡俊俏後生的,雖然他跟俊俏扯不上哪怕一絲關係,但卻是如假包換的精壯後生。不過遲疑之後,他還是乖乖把衣服脫光,往床上一趴。

    也先心裡告誡自己,為了給族人報仇,自己命都可以不要,何況區區旱道……雖然如此,當王賢那冰涼的手撫弄在他的背上,也先還是忍不住流下屈辱的淚。

    「你忍著點,一開始會痛,」王賢一邊摸著也先的背,一邊小聲道:「一會兒就舒服極了。」

    也先心狂叫,能舒服就怪了,等我將來有機會,一定要把你剁成肉醬方能一雪今日的屈辱……正暗暗發狠,突然背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痛,疼得他差點喊出聲來。

    「疼就喊出來吧。」王賢還在那渾無所覺的笑道:「北鎮撫司這種特效傷藥,效果奇好,就是一塗在傷處會像火燒一樣,還有待改進哈。」

    「……」也先嘴巴張得溜圓,忙扭頭一看,果然見王賢拿這個小瓶,在給自己受傷的地方塗藥,登時一腦門黑線。

    「臭小,想歪了吧。」有道是『學好難、學壞易,,王賢沒學到老和尚的韜武略,卻把他折騰徒弟的惡趣味學了個十足十。

    「我……」也先羞愧的把頭埋起來,憨厚的蒙古小伙,心裡充滿了愧疚。

    給他上完藥,王賢笑道:「怎麼樣,現在還疼麼?」

    也先爬起來,活動下身,咧嘴笑道:「不疼了,還很舒服呢。」

    「那就把衣服穿起來。」王賢看看他毛還沒長齊的**,笑道:「小屁孩。」

    也先登時滿臉通紅,趕緊手忙腳亂的要去穿他那破爛僧衣。王賢把心慈給自己替換的一身新衣服丟到他懷裡,「我們當和尚已經夠慘了,不能再當叫花……」

    也先抱著衣服,感覺一股暖流湧上心頭,鼻頭都酸酸的,忙深深抽一口氣。定定神,把衣服穿好。

    王賢見狀心暗笑,小果然還是嫩了。待也先收拾把上衣一脫,也趴在炕上道:「該你了。」說著低聲罵道:「臭小沒輕沒重,欺師滅祖」

    也先不好意思的訕笑著,忙拿起那瓷瓶,學著王賢的樣,倒一手藥膏,刷牆一樣塗在他背上。

    「你省著點用,這玩意兒可比金貴多了」王賢罵道:「小敗家」

    也先被王賢訓そ得一愣一愣,卻又覺著十分親近,忙憨笑著給他塗勻和了。

    這時候,藥勁兒上來,王賢疼得呲牙咧嘴,忙說話轉移注意力道:「明天,可能是後天,會有人來上香……」

    「那可挺稀罕的。」也先嘟囔道:「這破廟,也沒有香火,快點關門算了。」

    「少廢話。」王賢絲絲吸著冷氣道:「但我被老和尚下了咒,不能跟他們說話,所以你得給我代言。」

    「我怕也不成,」也先謙虛道:「你們漢人說話虛頭八腦,我可沒法替你跟人打交道。」

    「是讓你給我當傳聲筒。」王賢小聲道:「來,我告訴你到時候該怎麼說,你可給我記清楚了,要是到時候說錯了話,咱們可就抓瞎了。」

    「你可不能抓瞎。」也先著急道:「不然我怎麼報仇啊」

    「那你就好好背。」王賢心裡暗歎,他發現自己好像是在給將來的自己,出一個大難題。不過他的性格一向如此,今日只發今日愁,明日愁來明日愁。管他呢,先把眼前這關過去再說。

    「嗯,我曉得了。」也先點點頭,兩眼瞪得溜圓,好像這樣可以把耳孔放大,把王賢的話聽得更真切一樣。

    王賢便將到時候該怎麼怎麼說,一條條告訴也先,他驚異的發現,這小雖然粗豪,腦瓜卻好使的很,自己交代的話,他一遍就能記清楚。回過頭再問時,還能對答如流。看來這種會成大人物的人物,果然有不凡之處……可惜,落在了王賢手裡,一生的命運注定就此改寫。

    當天夜裡,也先就睡在王賢屋裡——當然可不是一張床。也先從自己房間裡把鋪蓋卷抱過來,在地上鋪了張席,在王賢房裡打起了地鋪。

    說來說去,也先也只是個十幾歲的孩,身在異鄉、家人慘死,孤苦伶仃,還被視為異類,能遇到一個讓他能生出些親近感的人,就不知不覺的十分依戀了。

    夜裡王賢醒來,還聽到他在小聲嘟囔,仔細一聽,竟然是在背誦自己教他的那些話,不禁有些過意不去,小聲道:「快睡吧,也不一定那麼快就來,明天白天再背也來得及……」

    也先點點頭,用被蒙住頭,在被窩裡頭繼續背……

    彳得,又是一頭強牛。,王賢見自己說了也沒用,索性不管他,轉個身繼續睡了。

    只是他為什麼要用呢?因為他就是另一頭強牛……

    第二天一早,王賢醒來時,見也先還在呼呼大睡。不知這小昨晚折騰到幾點才睡的,王賢也不叫醒他,想躡手躡腳起床出去洗漱。

    誰知他一下地,就驚醒了也先,瞪大眼茫然看著他。

    「我去盥洗。」王賢輕聲道:「你繼續睡吧。」

    「我伺候你。」也先蹦起來道:「怎麼說你也是我師父」說完不容分說,跑出去給王賢打了洗臉水,又伺候著王賢洗了臉。

    「活挺熟啊。」王賢接過毛巾擦擦臉道。

    「剛來的時候一直伺候那些禿驢。」也先恨恨罵一聲,說完吐吐舌頭道:「呸呸,把咱倆也罵上了。」

    「在廟裡還習慣麼?」王賢說完,就覺著自己真是廢話,習慣就怪了。

    也先攥緊了拳頭沒有說話。

    吃罷早飯,也先便按照王賢吩咐的,跑到廟門口守著。他本來就是野在廟裡的,只要不出去亂跑,心慈也不管他,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也先說了幾句話,便狀若不經意的問道:「昨晚你師傅跟你說什麼了,讓你這麼聽話?」

    「我師傅是啞巴。」也先看著粗豪,其實精明過人,本來想說保密,但想到這樣豈不是默認了師傅有說過話?一下意識到心慈是在套自己話,便狠狠瞪他一眼,悶聲道:「不說話。」

    「別扯了,不是你師傅吩咐,你能來這陪我看門?」心慈笑道:「快跟我說說,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我師傅是跟我說了」也先慢道,心慈聞言一喜,就等著他下一句把王賢賣掉,誰知也先話鋒一轉,冷笑道:「不過是托夢跟我說的,夢裡說話總不犯禁吧」

    「淨瞎扯……」心慈瞪他一眼,剛要再套他幾句,卻見幾個人走近廟門。心慈登時來了精神,把也先拋到一邊,迎上去笑道:「幾位施主是上香還是求籤?」

    「……」幾個勁裝漢聞言,不由自主望向站在間的年人,那年人面色愁苦,有些魂不守舍,好一會才道:「求籤,當然也上香。」

    「好勒,幾位裡面請。」心慈躬身相讓,怎麼看都像是店小二多過廟裡的和尚一些。年人也看的一愣,搖搖頭,邁步進去。

    心慈本來想讓也先幫自己照看一下門口,以防萬一有香客上門,雖然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但四下一打量,那小早就不知跑哪去了。

    暗罵一聲就是靠不住,,心慈便趕緊跟著幾個香客,或者說那個年香客去了。另外幾個孔武有力的傢伙,顯然是他的護衛。而且心慈還能看出,他們都是行伍出身的精銳軍士,至於他是怎麼看出來的,心慈當然說,自己於的就是察言觀色的活兒。

    但其實,是因為他對軍隊實在太熟悉了……

    年人方才下馬時,還感覺兩腿發軟,但在參天古木夾出的寺廟磚道上走了一段,覺著腿肚似乎漲了勁兒,不禁暗暗嘀咕,難道這慶壽寺真是我逢凶化吉之地?

    這話自然不會說出口,來到大雄寶殿外,他肅容整了整衣冠,才邁步進去上了香,給佛祖磕頭,又給菩薩磕頭,看起來十分的虔誠。完事兒著人付了厚厚的香資,待其起身後,心慈便請他到偏殿掣簽。

    年人讓護衛都在門外等候,自己跟著心慈進去,裡頭一個十多歲、貌似得道高僧的和尚端坐在觀音像側的蒲團上。年人先親自燃香,對著觀音像行了跪拜大禮,才在心慈的示意下,坐在老和尚的對面。

    「這位是我們師叔道藏法師,佛法最是精深,尤其擅解觀音靈簽。」心慈小聲為年人引薦道:「師叔,這位居士想要求籤。」

    年人畢恭畢敬向老和尚道藏行禮,道藏宣一聲佛號,指一指佛像前供奉的籤筒,讓心慈拿給年人。

    年人深吸口氣,捧著那籤筒就像捧著萬鈞巨石一樣,面色十分凝重,好一會兒才跪在蒲團上搖動籤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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