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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六二章 祖孫 文 / 三戒大師

    金殿,朱棣越說越激動道。

    「朕說天守國門,其實只是借那些臣的話,堵那些臣的口。」朱棣動情的望著孫兒道:「那些說北京太靠近大明邊塞的,不是瞎就是別有用心」說著他走到一面巨大的大明疆域全圖前,揮舞著雙手欣賞自己的帝國道:「現在我大明朝的疆域,東北至努爾於都司,北至戈壁沙漠。西北至哈密衛哪個不是距北京數千里之遙,北京乃邊塞之說,實在是荒謬不經是對朕和太祖兩代帝王殫精極慮、開疆拓土的最大蔑視」

    「是……」朱瞻基看著皇爺爺身前那副巨大的地圖,也深深震撼了,這龐大的疆域,這偉大的帝國,將來有一天將完全屬於自己一想到這點,他就激動的渾身戰慄,愈發下定決心,一定要捍衛自己和父皇的嫡位,不能讓任何人搶去

    「誠然,疆土初開,舊主不服。邊塞不靖、戰事仍頻,是再正常不過的。」朱棣話鋒一轉,從激昂的帝王狂想,回到了骨感的現實道:「朕豈能讓我的孫兒,日日活在警訊聲?朕的真正目的,是以北京為基地,繼續討伐叛逆,直到將一切叛亂者徹底剪除,讓我大明的邊疆固若金湯那時候,北京便是大明真正的心,有誰還說它太偏遠了?」

    「皇爺爺高瞻遠矚、聖慮萬年」朱瞻基誠心誠意的稱讚起來:「豈是庸常臣可以理解?」

    「不錯。」朱棣緩緩點頭道:「所以朕只告訴他們,將要做什麼,從來不對他們說為什麼。」說著惱火的擺擺手道:「不然那幫大臣絮絮叨叨、爭來爭去,一百年也於不成一件事」他看一眼朱瞻基,諄諄教導道:「這點你也要記住了,將來有一天,成了大明朝的皇帝,千萬要記住,大主意要自己拿,不要讓那班大臣左右了。」

    「孫兒謹記」聽皇爺爺如是說,朱瞻基心下一喜,暗道,看來皇爺爺的心意沒有變,我和父親的位還穩著哩。

    把心裡憋了好久的話倒出來,朱棣感到渾身輕鬆,笑著拉起朱瞻基的手道:「走,陪皇爺爺用膳去。」

    「一進城就來給皇爺爺請安,孫兒還真餓了。」篤定了自己的地位,朱瞻基愈發揮灑自如,像從前那樣撒嬌賣萌開了。

    其實朱瞻基已經有一年多沒這樣了,自從龍口歸來,朱棣那頓毫不留情的鞭笞之後,就開始對他疏遠,尤其是東宮迎駕事件之後,更是連見都不肯見他。讓朱瞻基傷心欲絕,也漸漸不再像從前那般把祖父視為自己最親的人。

    但是王賢點醒了他,他雖然是朱棣最寵愛的嫡長孫,但朱棣有兒孫十幾人,如果他不佔據皇帝心裡最重要的地方,別人就會趁虛而入。到那時,他失去可不僅僅是自己的爺爺……

    朱瞻基聰明絕頂,一下就明白王賢的意思,馬上調整了自己,把重獲皇爺爺的聖眷,當成最重要的事情。這將近一年來的表現,終於讓他重新贏回了屬於自己的東西

    現在,他越這樣自然,朱棣那顆冷硬的心就越柔軟。皇帝也是人,也有七**,自然也就離不開骨肉親情,只是身邊人的百般討好,總是摻雜著畏懼,甚至別有用心,皇帝自然也就還他們愈加冰冷莫測的反應。而像朱瞻基這樣,將自己定位在普通孫兒的位置上,朱棣自然也會將自己當成普通爺爺……當然這種事知易行難,恐怕全天下也只有朱瞻基有底氣這麼做,就是漢王、趙王也不能,更別說他們的兒了……

    爺孫倆是在同桌用的午膳。自從徐皇后過世後,就只有朱瞻基有這待遇了,朱棣笑瞇瞇的看著孫兒狼吞虎嚥,還親手給他夾菜看得伺候的太監暗暗咋舌,心道,誰說太之位懸了來著?看皇上對太孫的寵愛勁兒,就知道一點問題都沒有。

    用罷午膳,宮女端上貢茶密雲龍,朱棣才笑道:「說吧,你這麼著急來北京,到底揣著什麼鬼點?」

    「嘿嘿……」朱瞻基訕訕笑道:「就知道瞞不過皇爺爺。」

    「你是朕一手帶大的,翅膀一撲稜,就知道你要往哪飛。」朱棣笑道。

    「是這麼回事兒。」朱瞻基正色道:「孫兒確實是思念皇爺爺了,順道也要向皇爺爺稟報下京城的情況。」

    「京城那邊,每日都有奏報。」朱棣的笑容越來越淡道:「還用得著你在這,鹹吃蘿蔔淡操心?」

    「不知他們是如何奏報的?」朱瞻基問道。

    「一切如常。」朱棣淡淡道:「怎麼,難道還有隱情不成?」

    「確有隱情。」朱瞻基正色道:「自從皇爺爺離京後,京師的治安大壞,百姓苦不堪言,怨聲載道……」

    「這件事我聽薛居正說了。」朱棣臉上已經看不出一絲笑容道:「說起來,還是你父親太蠢材,已經是第幾次監國了?連個京城也管不好,朕怎麼放心他管理天下。」

    「我父親也有說不出的苦衷……」朱瞻基輕聲道。

    「他有什麼苦衷,還得借你之口說出來?」朱棣的語氣愈發刻薄,那個慈祥的祖父不見了,恩威難測的帝王再次出現。

    朱瞻基額頭見汗,忙道:「皇爺爺說的不錯,因為我二叔弄得太不像話了,我父親這個當大哥的,卻一味的縱容,才有了今天這個情況」

    「你二叔怎麼了?」朱棣神情陰晴不定道。

    「他組建了天策左右衛,招了好幾千兵馬。」朱瞻基說著,偷眼瞧皇帝的反應,卻見朱棣神色不變,心下咯登一聲,只好硬著頭皮道:「兵部因為沒有接到相關旨意,不肯給他編製,他的手下竟然縱兵搶劫朝廷的物資,還打傷了前來阻止的許野驢的部下。」

    朱棣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冷冷道:「這都是你親見的?」

    「當時孫兒尚未回京。」朱瞻基道:「但這些事發生在光天化日之下,京城無人不知。」

    「哼……」朱棣只冷哼一聲,也不知是對誰不滿。

    「這些兵痞在京城胡作非為,應天府管不了,也沒法管,一時間法禁大松,京城治安大壞。」見皇爺爺不說話,朱瞻基只好壯著膽接著道:「那些黑道幫派地頭蛇也紛紛聞風而動,公然欺行霸市、搶劫殺人,無惡不作……」

    「夠了」朱棣終於忍不住重重拍案,那一掌是如此之重,桌上的盞茶彈起來,跌落地上摔了個粉碎。

    朱瞻基忙跪地請罪。

    「你父親是於什麼的吃,薛居正是於什麼吃的?」朱棣憤怒的質問道:「朕不是准了他們,可以採取必要行動麼,為什麼按兵不動這點事還要你來請示,然後才敢動手麼?」

    「他們已經動手了……」朱瞻基忙道:「五天前,應天府聯合北鎮撫司,對京城內外的黑幫社團進行了大清剿,格殺三百餘人,抓獲兩千餘人,除了個別匪首逃走,京城的黑惡勢力基本上一掃而空」

    「這還差不多」朱棣這才怒火稍消。同樣一件事,從不同的角度說開,就會有完全不同的結果。要是趙王先聲奪人,不說原因,直接說王賢如何在京城大動於戈,估計皇帝一怒之下,就會直接讓人拿天劍斬殺此獠,現在換成朱瞻基從頭道來,一切行動都顯得那樣順理成章……

    「這麼大的事,」但朱棣很快想到個問題,突然皺眉道:「為何不見京城的八百里加急?反而讓你趕到了前頭?」

    「這就是孫兒必須要趕來的原因,」朱瞻基道:「之前的許多奏報,皆無音訊,我父親擔心這次會出現同樣的情況……」

    「把楊榮給朕叫來」朱棣沉聲下令道。

    很快,楊榮便急匆匆趕來。

    「京城有奏報麼?」朱棣劈頭就問道。

    「有。」楊榮鎮定的從袖掏出一本奏章,「八百里加急,昨天到的。」

    「既然是八百里加急,為何不立即奏來?」朱棣皺眉道:「你內閣也要學著欺上瞞下了麼」

    「皇上容稟。」楊榮不慌不忙道:「為臣之所以要這樣做,是有兩方面原因,第一,事情已經發生,早一日晚一日處理,不會有任何影響。第二,只接到了一方面的奏報,而另一方的奏報遲遲未到,為臣擔心只看一面之詞,會影響到皇上對事情全貌的判斷,這才斗膽暫時壓下了奏章,想等太那邊的奏報到了,一起呈給皇上」

    「是啊,皇爺爺,薛居正同樣發的八百里加急,為何一個昨天就到了,一個現在還沒到?」朱瞻基也幫腔道:「這裡頭恐怕是有原因的。」

    「朕不需要你來替我做主」朱棣沒理會朱瞻基,罵了楊榮一聲,卻顯然是認可了他這種說法。

    太監這才將楊榮手裡的奏章呈給皇帝,朱棣接過來翻看一番,本來就很陰沉的臉色,登時愈加陰沉下來。

    「哼,楊榮還真是維護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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