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繡兒越哭越厲害,簡直是涕淚橫流,如洪水決堤一般。王賢登時有些抓瞎,心說這是咋整的?老粗暴也哭,溫柔也哭,人說女人是水做的,果然一點不假。
「好了好了別哭了,讓徐真人看見,還以為我在欺負乖乖小白菜呢,那我豈不冤枉死了。」王賢忙從袖取出汗巾,給鄭繡兒擦淚。
「不許叫我小白菜」鄭繡兒一把奪過汗巾,一邊擦淚一邊抽泣:「人家有名字的」
「好好,叫你繡兒,這下總可以了吧?」王賢悶聲道。
「一點都不溫柔……」鄭繡兒淚眼汪汪道。
「繡兒,心肝兒……」王賢使勁眨眼道:「這下夠溫柔了吧?」心說這小娘皮還真是我軟她就硬,等弄回家裡,一定要教訓そ好好一番
「肉麻死了……」鄭繡兒方破涕為笑。
看她梨花帶雨的樣,王賢的心也變得異常柔軟,溫柔的伸出雙臂,柔聲道:「來,讓官人抱抱,你知道官人有多想你麼o」
「官,官人……」聽到這一聲,鄭繡兒的芳心一下就醉了,星眸迷離間,直想一下投到他的懷抱,讓他緊緊抱住。哪知在她投懷送抱的一瞬間,一把爽朗的笑聲響起來:「我去,找了你半天,原來在這裡尋花問柳呢」
鄭繡兒像受驚小鹿一般,倏地彈回身,王賢便抱了個空。
「我去找師傅了……」鄭繡兒一張粉臉變成了大紅布,低著頭跌跌撞撞離開了。留下個功虧一簣的王仲德,滿是不爽的瞪著不解風情的朱瞻基。
「哎呀,我壞你好事了啊。」話雖如此,朱瞻基卻一點人好事,的覺悟都沒有,依然嬉皮笑臉的走到亭裡:「活該,誰讓你光管自己打食,不理兄弟挨餓呢?」
「這像是我大明太孫該說的話麼?」王賢瞪著朱瞻基道。
「在你面前,永遠沒有太孫,只有小黑。」朱瞻基笑道。
「可惜這改變不了,你是大明太孫,萬眾矚目的皇位第二繼承人的事實。」王賢也氣他道:「你要只是個富貴王公,還不老婆孩一大堆了。」
「別介,我跟你不一樣。」朱瞻基正色道:「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那一瓢就是銀鈴妹。」他半真半假道:「我說你也太不夠兄弟了,讓你給我看好了銀鈴,怎麼就還是讓那於小偷襲成功了呢」
「我還得給你到處賣命啊,也不能把她拴在褲腰帶上。」王賢說著,心裡卻想道,老這麼拖著也不是個辦法,我這個當哥哥的,終究得給妹解憂才行。便歎口氣道:「再說,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是我兄弟,她是我妹,我不想讓你失望,可也不能讓她難過啊。」
「跟著我就那麼不開心?」朱瞻基面色一黑,那股順昌逆亡的氣勢,又偶露崢嶸了。
「怎麼會呢?」王賢暗暗警惕,這個事兒還真得處理好了,不然在太孫心裡埋下疙瘩,對誰都是大麻煩。「但總有個先來後到吧。」說著歎口氣道:「這話我跟你說了不止一次了吧?我那個妹就是那麼個死心眼,誰讓你不先到先得呢?」
「嗯……」朱瞻基的面色又溫柔下來,花癡道:「情比金堅、矢志不渝,這就是我喜歡的銀鈴啊……」
「是了,有時候,喜歡不一定是要得到,」王賢提心吊膽的勸道:「如果你真心喜歡一個人,就應該讓她過得快樂幸福,不是麼?」
「不錯。」朱瞻基深以為然的點點頭,王賢剛要鬆口氣,卻聽他又堅決道:「但只有我能給她真正的幸福,我要讓她成為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感情我白說了……」王賢無語道。
「好了,這件事我也不指望你了。」朱瞻基白他一眼道:「自己的事情自己辦,你就瞧好吧」
「你可別亂來……」王賢擔心道。
「我是何等身份?豈會亂來?」朱瞻基傲然道:「我這就出發了,京城這邊暫時得你一個人扛了」
「放心,現在是我們佔主動了。」王賢點頭道:「你一路小心。」
「嗯。」朱瞻基道:「我去跟父親說一聲,就上路了。」
「好。」王賢點點頭道:「我陪你。」
待送走了朱瞻基,王賢問朱瞻,才知道鄭繡兒已經跟徐妙錦回天香庵了
「小姨奶讓我捎話給二哥,」朱瞻一臉忍俊不禁道:「你要是想看鄭姑娘了,只管去天香庵,只要你敢的話。」
「我……」聽到那個讓天下男人都砰然心動的地名,王賢狠狠咽口吐沫道:「還真不敢。」
「哈哈,我小姨奶就是這樣有趣,」朱瞻說著歎口氣道:「她這輩,本不該是這樣的……」
「哈哈,毛都沒長齊,」王賢放聲大笑道:「就學人家傷春憐月了。」
「二哥」朱瞻鬱悶道:「我已經是大人了。」
「好好,你是大人了。」王賢收斂笑容,正色道:「這些日,你大哥不在家,你要約束好弟弟們,千萬不要出門,我怕會有危險。」
「誰這麼大膽,敢加害龍龍孫?」朱瞻有些不信道。
「小心無大錯,再說龍龍孫的身份,在這個時候,反而不如老百姓來的安全。」王賢拍拍朱瞻的胳膊道:「別忘了,我們的敵人也是龍龍孫,他們可是恨不得把我們統統,除之而後快的」
讓王賢這一嚇唬,朱瞻大夏天的後脊樑颼颼發冷,終於害怕起來道:「我知道了二哥。」
「好了,我走了,記住我說的話。」王賢翻身上馬,在侍衛的簇擁下往北鎮撫司衙門而去。
北鎮撫司衙門和刑部衙門一樣,因為有監獄的緣故,都沒有設在皇城,所以王賢從洪武門出來,便上了熙熙攘攘的街市。
大街上依然人來人往,昨夜發生的一切,雖然還讓人們驚魂未定,但是生活仍要繼續,為了養家餬口,人們還得該於嘛於嘛。
當王賢在一眾護衛的簇擁下,出現在街面時,人群也出現了一陣騷動。
「這是北鎮撫司的王鎮撫,聽說昨天晚上就是他大殺四方,還放炮了呢…
「好年輕啊,想不到比紀綱還凶……」
「哎,聽說他是天狼星轉世……」
人們畏懼的偷窺著他,竊竊的議論著他,讓騎在馬背上王賢,感到深深的疲倦。
「你們怎麼這樣」一旁女扮男裝的靈霄卻忍不住了,大聲斥責起來:「我家小賢還不是為你們好也不知道是什麼人整天去應天府哭訴」
人群露出羞愧的神色,議論聲果然小了不少,王賢笑笑,正要勸住潑辣的小辣椒,突然心生警兆——這種警覺,是無數次死裡逃生的饋贈,讓他能敏銳察覺到看不見的危險可以搶先做出反應
然而這次,王賢卻是沒有躲閃的衝動,因為他心頭生出強烈的明悟,自己無論怎麼躲,都逃不脫死亡的厄運。剎那間,他頭腦一片空白,然後下意識的做了個奇怪的動作——他竟然轉頭望向極遠處一座酒樓的頂層,然後笑了……
說來也奇怪,這一笑之後,心頭籠罩的死亡陰雲,竟然消失一空……來不及細想什麼原因,王賢趕緊催促手下,速速離開此處。
王賢的侍衛都是千挑萬選的絕對心腹,得令後便知道出問題了,也不問緣由,迅速變成突破陣型,強行破開人群,轉眼就護著王賢到了正陽門下。
進了五丈深的城門洞,命守城的士卒警戒,王賢才勒住馬,大口喘著粗氣,渾身都是大汗。
「小賢,你怎麼了?」靈霄奇怪問道:「不會是讓人家說兩句,就難過成這樣了吧?」
「……」王賢苦笑一聲,有些艱難道:「有刺客。」
「什麼?」周勇等人大吃一驚,如今可是非常時期,他們都是執行最高警戒的,在王賢出現之前,便已經有護衛在布控了,不只是任何人無法近身,就連弓弩火槍的威脅都排除掉了。新近加入王賢護衛的風耳,柳青,還不太瞭解王賢,問道:「大人不會是過度緊張吧,不是吹牛,有什麼風吹草動屬下都會提前聽到的。」
「閉嘴。」周勇狠狠瞪他一眼,沉聲問道:「大人,刺客來自何處?」
王賢指一指那座酒樓,低聲道:「樓頂有人」
「這個」這下連周勇都有些難以置信了:「那個位置遠在弓弩射程之外啊,除非他們把床弩搬到樓頂上。」但衛士們在不久之前曾經檢查過那座酒樓,知道那種重簷歇山頂,根本不能假設床弩那樣笨重的武器。何況那種惹眼的大傢伙,也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搬到樓上而不引人注目。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柳青還是有些不服氣,自告奮勇帶著幾個侍衛,疾奔那座酒樓而去。
片刻,幾人返回,柳青一臉震驚道:「樓頂有人上去過的痕跡……大人真是神了」
「但是這個距離……」周勇還是想不通道。
「射漢王的那一箭……」王賢閉目歎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