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箭在弦上,王賢自然當仁不讓,在交椅上坐定,替寶音執掌起大權來。這也意味著昆都侖五萬人的安危,也全都壓在他的肩上。
好在王賢已經習慣了壓力,很快便調整過來,目光掃過帳眾將領道:
「諸位可有軍情報來?」
程錚聽得暗暗撓頭,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軍師現在是既不知己又不知彼,而且還誑了自己人,這一仗可怎麼打?
再看莫問倒是老神在在,一副胸有成竹的樣,程錚便收起心思,和他立於王賢身後左右,專心充當起護衛來,以免有人忍不住再卡嚓一刀,把軍師也剁嘍……
「啟稟額駙,這次來的是阿魯台的次阿布只安,」經過剛才的事變,把都海儼然成了眾將之首,起身稟報道:「他的勢力範圍在哈倫告盧一帶,其實離著土默川還遠這次是隨其父出征漠北,獲勝後尾隨太平而來的。」說者恨恨道:「看這架勢,竟是要佔了土默川不走了」
「土默川當然比哈倫告盧強的多,阿布只安就是想趁機搶過來」其他人也紛紛附和道。
「阿魯台和他的長失捏於呢?」王賢問道。
「他們在漠北忙著吞我們的地盤呢……」瓦剌部的將領們,一時還沒適應角色的轉變,沒把自己當成博爾濟吉特族人。
「你們現在已經不是瓦剌人了」把都海馬上提醒道:「你們是我博爾濟吉特的族人」此言一出,讓那些瓦剌將領一下就低沉下去。
王賢聽著有點膩味,大敵當前非要糾纏這個,真是不可理喻,但那把都海剛剛立了大功,自然不好的斥責,只得和稀泥道:「大家都是奉寶音別吉為主的一家人,不過飯還是分鍋吃的。好了,大敵當前,咱們要一致對外。」說著看看眾將道:「那個什麼阿布的,有多少人馬,現在哪裡駐紮?」
「回額駙,」一名將領稟報道:「他麾下大概精騎一萬八千人,在昆都侖以北十里紮營。」
「我們有多少人馬?」王賢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
「回額駙,博爾濟吉特騎兵八千人,瓦剌騎兵差不多是七千人。」好在蒙古漢直爽,沒人有嘲笑他的心思。
「其實數量上不差太多。」王賢沉吟道。
「但是對方挾大勝追擊而來,士氣高漲。反觀我們……」一名瓦剌將領歎氣道:「卻是一路敗逃,已是士氣低落、不堪一戰了。」
「嗯。」王賢點點頭,又問道:「諸位方才商議時,可有什麼主意?」
「當時太平主張繼續南逃、渡過黃河,尋求大明的庇護。」把都海道:「我們卻覺著未曾奮力一戰,就嚇得落荒而逃,必讓大明輕看了我們,而且會丟失土默川的。」
「有道理。」王賢點頭道。
「可是額駙,」瓦剌將領苦著臉道:「孩兒們實在已經不行了,沒有個把月的休息,確實不堪一戰了。」
「說的也有些道理。」王賢又點點頭。
「漢人的項羽可以破釜沉舟,韓信可以背水一戰,我們蒙古男兒豈能輸給漢人?」把都海正熱血澎湃,當即大聲嚷嚷道:「請額駙燒掉造好的船隻,斷絕將士們過黃河的念頭,讓他們知道只有和敵人拚死一搏,方能保全自己和家人」
「有道理。」王賢還是點頭,但他身旁的程錚卻直撇嘴,顯然對把都海的話不以為然。
「怎麼,你覺著哪裡不對麼?」把都海看見程錚的表情,登時不悅道。
「確實不對。」程錚自然不會把他放在眼裡,冷笑道:「連俺老程這個粗人,都知道要具體情況具體對待,不能照搬古人的計策。韓信、項羽那都是士氣高昂的虎狼之師,而且家眷財產不在身邊,將士們心無雜念,只一心想著獲勝,所以才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戰。」說著呵呵一笑道:「但現在將士們的家小都在這裡,恐怕你這邊一燒船,那邊將士們就要造反。也不用開打,直接把你綁給那個什麼阿布,換家人一條活路。」
程錚一番話說得把都海面紅耳赤,挺著脖道:「你說的不一定對,我說的的也不一定錯。」
眾人聞言暗暗偷笑,這傢伙明明知道錯了,還死要面。
「再說這些都不作數了,現在非同以往,等朝廷大軍一到,咱們合兵一處,殺他個寸草不留」把都海臉上更掛不住了,粗聲道:「對吧,額駙?」
「呵呵,那是當然。」王賢還是笑著點頭。
眾將領見狀,心說這額駙怎麼跟個點頭蟲似的?要不是他一開始那霸氣四射的形象太過深入人心,這些蒙古漢都要瞧不起他了。
「額駙,現在該怎麼辦?您到底拿個章程出來啊」把都海等人催促起來
「就按把都海說的來吧,」王賢笑道:「你們得趕緊回去整頓軍隊,鼓舞士氣,待朝廷大軍一到,我們就可以合兵一處,殺他個于于淨淨了。」
「喏」聽到自己的意見被採納,把都海得意極了,今天實在是他站上人生巔峰的一條。都退出帳外了,還能聽到他吆吆喝喝的大嗓門。
搖搖頭,王賢的目光落在剩下的瓦剌將領身上道:「把都海是個粗人,你們不要和他一般見識,信不過我總信得過寶音別吉吧?我以寶音額駙和大明太使臣的身份向你們保證,跟隨寶音別吉,你們擁有的一切都不會被奪走,而且你們將會擁有更多的」
「喏」瓦剌眾將那顆惴惴的心,這才安放下來,轉眼就對王賢倍感親近
「好了,我先回去了,你們安心整軍吧。」王賢笑道:「我把程錚留在這裡,有什麼情況你們直接跟他說,他會第一時間向我稟報」
「多謝額駙」瓦剌眾將畢恭畢敬的將王賢送出營去,心裡不知不覺把他當成了庇護人。
離開瓦剌大營一段路,莫問才笑道:「粗人有粗人的用處,若非那個把都海咄咄逼人,大人也不會這麼輕鬆就降服瓦剌人。」
「哈哈,」王賢笑兩聲,陰下臉道:「把都海是個禍害,不替寶音除掉他我不放心。」
「但是他才立大功……」莫問輕聲道。
「相機行事吧。」王賢淡淡說一句,便按下這個話題道:「帥輝他們什麼時候到?」
「如果一切順利,明天這時候就該到了。」莫問道:「他們不用走彎路,自然很快。」
「嗯,那就好。」王賢道:「你說,那個阿布按兵不動是個什麼意思?」
「以屬下愚見,應該有三個原因。」莫問沉吟一下道:「一是他兵力不足、不敢貿然決戰,二是他想用最小代價獲取勝利,等著這邊自亂陣腳,三是,寶音夫人畢竟是朝廷敕封的和順公主,攝於我大明皇帝的天威,阿布只安也會有所顧慮,如果能把博爾濟吉特人嚇過黃河,不戰而勝就好了。」
「應該就是你說的這樣。」王賢點頭道:「所以還是有智取的機會的。」
「大人又想虛張聲勢?」莫問苦笑道,這真成了一招鮮,吃遍天了……
「只要招數好用,管他用多少次了,越用越熟練嘛。」王賢呵呵笑道:「不過也沒辦法,寶音這邊兩幫人人心不齊,還有一半士氣低落,根本不堪一戰。我們除了那一千人馬,也沒有別的援軍,要想退敵除了智取別無他法。」
說話間回到了博爾濟吉特的營帳,王賢一拍腦殼道:「壞了,出來太久了,這下可麻煩了。」
「那大人快回去吧。」莫問含笑道。
「那具體怎麼辦,就交給你了。」王賢朝莫問呲牙笑道。
「屬下好生謀劃一下就是。」莫問點頭笑笑。
「回見寶貝女兒,我來了」王賢一溜煙竄回寶音的大帳去了。
進去大帳,女兒果不其然還在睡覺,寶音在女兒身旁小憩。聽到他進來,寶音睜開眼,似笑非笑道:「怎麼去了這麼久?」
「哈,」王賢笑道:「出去轉了轉,見了個老朋友。」
「誰?」寶音問道。
「除了太平,還能有誰?」王賢道。
「你們沒發生衝突吧?」寶音著緊道。
「哈哈,」王賢於笑兩聲道:「還真讓你說著了。」
「結果呢?」寶音追問。
「話不投機,拔刀相向了唄……」
「他們沒怎麼著你吧?」寶音緊張的做起來,要查看他身上有沒有傷。
「開什麼玩笑,我可是寶音別吉的男人,誰敢動我。」王賢笑嘻嘻道:「敢動我的人都死了……」
「你把太平殺了?」寶音微微皺眉道。
「還真不是我殺的,是你那個把都海。」王賢遂正色將事情經過講了一遍
「你太魯莽了狗急了還跳牆呢,把都海能殺掉太平,太平的人就能殺掉你,這都是說不准的事兒」哪知寶音聽後,非但不誇獎,反而數落起他來:「萬一有個三長兩短,讓我們孤女寡母靠誰去……」
「名震草原的和順公主說出這種話,實在太滿足為夫的自尊心了」王賢哈哈大笑起來。
「跟你說正經的呢……」寶音擰他一把。
「疼疼。」王賢呲牙裂嘴的保住耳朵,然後一把摟住寶音,在她耳邊柔聲道:「放心,我會好好活著,保護好你們小娘倆的。」心裡卻暗歎一聲,過兩天還得來這麼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