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定而後動,是王賢為數不多的良好品xing之一。他定下奇襲廣靈縣的計劃,並非草率為之,而是早在當初微服去廣靈縣前,就已經有這樣的想法了。
能看得比一般人遠一點,也是王賢為數不多的良好品xing之一,當時雖然還在最困難的時期,但他依然認真思考著如果攻取廣靈的任務,落在幼軍身上該當如何。所以廣靈縣之行,他和他的同伴仔細的觀察著廣靈的地形和佈防,後來又反覆向宋將軍和劉子進詢問落實,是以他對廣靈的情況,不說瞭若指掌,但也知之甚詳了。
他發現廣靈縣地處深山峻嶺之中,有數道險隘可為屏障,雖不說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但只消很少的兵力,便能抵擋住大軍進攻,卻是一點不做假。這種情況下,調集大軍圍攻耗費太大,而且難以見效,萬一戰事遷延,難免生出諸多變數……不說別的,至少晉王那關就過不了……
是以奇襲看似冒險,但卻是唯一的出路。而準備工作越細緻,戰鬥的風險也就會越小。這就是考校王賢本事的地方了,因為山西的地方官極不配合,而晉王明面上還在搗亂,在這種情形下把準備工作做到家,實在是困難重重。
不過王賢還是克服了困難,把準備工作圓滿完成了,這背後付出的心血,也只有他身邊人才知道。比如為大軍滑雪定制的一萬副滑雪板,王賢在充分聽取獵人的意見後,又全部加上了獸皮包底,因為這樣有利於爬山。但從太原到廣靈全程七百多里,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下,純靠滑雪的話,必然會如薛桓所說,到不了廣靈就凍死凍傷大半。而且行軍時間一旦超過三天的話,恐怕太原那邊會將消息傳到廣靈,突襲便成了送死……
是以如何讓大軍更快更安全的抵達廣靈,就成了王賢必須要面對的難題,解決不了的話,突襲就無從談起。好在王賢是個有辦法的人,他想到了馬拉雪橇。這輩子他雖然沒坐過這玩意兒,但上輩子去東北那疙瘩旅遊,他卻是坐過這種雪原飛車的……雖然已是在世為人,他還是清晰記得那種感受,馬拉著他一直往前飛馳,他幾乎連喊都喊不出來了,實在是太刺激了所以想到有什麼快捷的交通工具,他一下就想到這玩意兒了。
不過這種關外常見的交通工具,在山西卻不常見,而且晉王是要表面上給他們使絆子的,私底下為他們的滑雪板上加點獸皮可以,但出三千匹馬拉雪橇這樣的大事件,不可能瞞過京城的漢王,所以朱濟演無論如何也沒法答應。不過王賢也沒指望他答應,之所以提出這個要求,不過是為自己真正的目的做鋪墊罷了……
當聽了王賢的第二個要求,梁太監登時目瞪口呆,王賢卻拉下臉道:「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王爺這點忙都不幫,如何算是幫忙?」
「是舉手之勞,可這種事一旦被捅出去,如何向皇上和漢王交代?」梁太監苦笑道:「放蒙古人入境,這是大忌啊」
王賢那天馬行空的大腦,居然想讓蒙古人來為他駕車。但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一來,在山西調集如此大規模的車隊,根本無法保密,讓河套的蒙古人來準備,卻不會引起注意。二來,馬拉雪橇比狗拉雪橇更快更難操控,弄不好就是車毀人亡,所以要找最好的車伕和最合適的馬車,才能保證行軍安全。想來想去,他想到了內附的蒙古人……這幾十年來,蒙古人被趕到遼東和漠北苦寒之地,馬拉雪橇是他們必備的生活技能。
「這有什麼大不了?」王賢卻渾不在意道:「說得好像邊防多嚴密似的。
「這……」梁太監一時語塞。王賢說的是實話,雖然大明在邊境屯兵幾十萬,又壁壘森嚴、城堡相連,但無奈邊境線實在太廣闊,根本無法面面俱到,只能在重點區域設防,那些不重要的區域,只設有哨所和巡邏隊,但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下,就是一些聾子的耳朵——擺設。
無奈之下,梁太監只好回去奏明王爺,晉王在權衡之後,還是答應了王賢的條件……但有言在先,他必須保證蒙古人不會亂來。畢竟蒙古人雖然內附,可狼性未改,萬一引狼入室,那麻煩就大了。
王賢當然不會引狼入室,他之所以敢有這個念頭,憑的是他有一支能調遣的動,又可以完全信任的蒙古部落——現在河套土默川定居的博爾濟吉特族
王賢和博爾濟吉特族穿越大漠南歸,創造了一個可歌可泣的奇跡,曾在大明朝引起了很大的震動,不少文人墨客還寫詩賦詞讚頌過此事。雖然朱棣對王賢冷處理,但十分重視與他同歸的博爾濟吉特族……此博爾濟吉特族雖然並非meng元帝系正脈,但也是如假包換的成吉思汗後裔,現在舉族棄瓦剌來歸,正滿足了朱棣天下歸一的虛榮心,也確實對收攏內附各部人心,有著很重要的作用
為此,朱棣特地頒布敕書給博爾濟吉特部,封其首領寶音琪琪格為和順公主,並在京城和賜給博爾濟吉特部的領地上,同時立碑紀念這一重大的歷史事件。
朱棣有心要扶持一個親善大明的勢力,來達到以韃治韃的目的,因此除了這些虛榮外,又慷慨的撥專款採辦牲畜、皮衣、茶葉、糧米,接濟已經一貧如洗的博爾濟吉特人,幫他們渡過了難關。又將一直禁止蒙古人踏足的土默川草原賜給他們作牧場,讓他們能夠安居樂業。
朱棣這一慷慨的舉動,自然換來博爾濟吉特人的感恩戴德,也讓博爾濟吉特部的地位,在內附各部中一下突出起來,許多弱小無依的部落紛紛依附過來,這才半年不到的時間,已經有八個部族來投,部眾達到人兩萬,丁五千,勢力遠勝從前。
可見那答裡巴真是個人才,他富有眼光和膽略的決定,換來了今日博爾濟吉特部的興盛。
王賢在穿越大戈壁時,曾聽博爾濟吉特族的男子們,講述他們冬季駕馬拉雪橇打獵的經歷,知道他們能勝任這項差事。而如今博爾濟吉特族也有能力派出這麼多的車馬,在取得了晉王放他們入境的默許後,唯一的問題就是如今生活安逸的博爾濟吉特人,還願不願意為他這個『恩公,,冒犯一次大明朝
這擔憂並非多餘,畢竟如今博爾濟吉特人聖眷正隆,已經不需要他來照應。而此時漢meng之間的關係,戒備多過和諧,蒙古人擅入內地是要被抓去見官的……更何況如此大規模的潛入,要是被官軍包了餃子,是絕對不會跟他們客氣的。就算官府當時沒發現,事後也總會知情,一個圖謀不軌的罪名是逃不掉的……就算皇帝不追究,也會對其大膽妄為產生惡劣的印象,這將給博爾濟吉特的未來,蒙上一層陰影。
所以王賢寫信之後,就一直有些惴惴,唯恐寶音那邊藉故拖延,或者於脆回絕,那自己的奇襲大計可就湯了。但數日前,他收到了寶音的回信,當他懷著微微激動的心情打開信封一看,只見信紙上只有一個字——
王賢見狀不禁苦笑,這還真符合寶音利落的性格。不過以他日漸多疑的性情,是直到看見德楞泰才徹底放下那顆懸著心的……
「德楞泰,你家別吉來了麼?」王賢哈哈大笑著扶住向自己行禮的蒙古青年,嘴裡卻不由自主的問起寶音來了。
「來,來了。」德楞泰的表情有些怪異道:「其實別吉不該來的,但她非要來。」
「是啊,她現在是我大明的公主了。」王賢深以為然道:「出了簍子不好交代。」
「不是那個意思……」德楞泰使勁撓撓頭,都把皮帽子推歪了,他實在不知該如何啟齒,只好悶聲道:「你見到別吉就知道了,我這就去知會別吉去。」說完逃也似的跑掉了。
「這小子,怎麼回事兒?」王賢有些摸不著頭腦,也沒工夫細想,對薛桓下令道:「讓孩兒們登車,三人一車,一要注意保暖,二要注意安全,馬拉雪橇穩定性不好,弄不好就翻車。」
「嗯嗯。」薛桓本來對王賢就有些盲目信任了,這會兒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他實在想不到,王賢居然在滹沱河上藏著這樣一支車隊。不過他還是有些遺憾道:「要是接應點再近些,好些兄弟就不會被凍死了。」
「不能再往南了,不然保密無從談起。」王賢歎口氣道:「別磨蹭了,雪橇車上也冷得很,早點到才是正辦。」
「是。」薛桓應一聲,便高聲下令中軍將士解下滑雪板,三人一組上雪橇車。
那邊王賢也要坐車,他身邊還立著男扮女裝的顧小憐,然而那些身穿皮襖、頭戴皮帽、手戴皮手套的博爾濟吉特漢子,卻都笑著把馬車趕開,竟然沒人肯載他。這讓對顧小憐吹噓自己在他們心中地位是如何之高的王賢,大感沒有面子。
正苦笑著,一輛馬拉雪橇車穩穩停在兩人面前,王賢一看那趕車的人,登時驚喜叫道:「寶音真的是你麼?」r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