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把那寶貝帶回城,王賢便親自精心伺候起來,主要是得讓它適應地面的氣溫。得虧現在已經是霜降了,不然這蟲從冷沁沁的地穴來到熱氣騰騰的地上,一下子熱不可耐會生病的,更別說打鬥了。
王賢在養蟋蟀的罐子外面,又套了一個罐子,每隔一刻鐘,便會用冰涼涼的井水,不斷澆淋罐的外壁,以保持冷沁沁,卻不會極寒的環境。然後他於了件很讓人發指的事情……他把雄蟲和黑寡婦放在一起,趁著雄蟲起唧時,突然一剪子,將其屁股剪下來,然後夾到黑寡婦嘴邊。
「每隔一個時辰,都要餵它吃一次雄蟲的蛋門。」看著黑寡婦狼吞虎嚥,吃掉了一隻雄蟲的屁股,王賢淡淡吩咐道。
許是心有慼慼,在場的所有男同胞,不約而同的蛋蛋一緊。
王賢又讓人拔了根老鼠鬍子,小心粘在竹籤上,用煨濃的茱萸狗腎湯泡過,再收入破開的一支肥大人參中浸著。做完這一切,他便蒙頭大睡。朱瞻基雖然也很疲累,但心裡實在不踏實,搖著他的膀子問道:「你葫蘆裡到底賣的啥藥?」
「到時候就知道了。」王賢含糊一聲。
「你想憋死我呀」
「實在想知道,你就子時過來……」王賢悶聲道一句,便倒頭呼呼大睡起來。
朱瞻基還待問,但見他已經睡熟了,只好作罷。
太孫殿下的癮頭實在是大,半夜不用人叫,就自己爬起來,到了王賢的房間,見他已經起來了,正秉燭望著蟋蟀罐子裡。朱瞻基剛要開口,卻見王賢豎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忙閉上嘴,躡手躡腳走進去。
湊近了藉著微弱的燭光一看,只見盆裡一雌一雄兩隻蟋蟀,雌的自然是黑寡婦,雄的那只竟然是他的金青麻頭
大將們似乎都對小巧玲瓏的對象情有獨鍾,看到黑寡婦,金青麻頭的眼都直了,一面用鬚子頻繁掃著黑寡婦的鬚子,一面使勁豎起翅子起唧,黑寡婦卻懶洋洋不肯動彈。金青麻頭精蟲上腦,直以為自己的魅力已經征服了這個絕色美女,便轉過身去,請美女上馬……
下一刻,朱瞻基目睹了一場人倫慘劇——只見那黑寡婦懶洋洋抬起頭,在金青麻頭的屁股上嗅了嗅,然後毫不猶豫的一口,就咬掉了它的子孫根……金青麻頭痛得蹦了起來,黃湯飛濺而出,然後摔在角落掙扎幾下,雖然不會速死,但顯然是死定了……
看著黑寡婦津津有味的吃著金青麻頭的蛋門,朱瞻基不忍的閉上眼,心裡頭兀然蹦出五個大字——實在太變態
好半天,他才回過神道:「原來黑寡婦是這樣煉成的。」
王賢點點頭道:「要是覺著變態可以不用,反正我已經盡力了。」
「用,怎麼不用」朱瞻基卻沒有精神潔癖,反而露出興奮的神情道:「用這種法子贏我三叔,實在是再好不過了」說著看一眼已經死翹了的金青麻頭,歎氣道:「不過你於嘛用它做實驗?這一口就是上千兩銀子啊」
「對方可是蟲王萬一黑寡婦要是把持不住,從了那金翅王,你的臉還往哪擱?」王賢白他一眼道:「不用金青麻頭做實驗,你給我找只蟲王來。」
「好吧……」太孫殿下終於無話可說。
決戰那天,王賢只讓上午餵食,吃得依然是雄蟲發情時的屁股,過了中午便不給黑寡婦吃喝了,讓它空著肚子來到了清涼山下的促織鬥場。
三天來,這場決戰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全城,大家都想親眼一睹這場,一年前就約定的巔峰決戰。尤其是連定國公的真紫蟲王也敗下陣來,人們都很清楚,如果太孫殿下的紅袍大將軍,也打不過金翅王,那這只蟲的全勝神話,就要徹底鑄成了
抱著各種心態,這天人們早早就來到了鬥場,想要一睹為快。當王賢他們抵達時,發現清涼別業外的大街上,已是水洩不通,車轎比那天多了十倍,還有很多賭場在街上設起了攤子……專供無緣進入鬥場的賭客下注。
他們不得不下車,步行進入鬥場,進去後一看,京師城裡的公子王孫,基本上盡數到齊。看著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朱瞻基腿肚子有些轉筋道:「今天可是現眼了……」他是茶壺裡煮餃子——心中有數,這回不管是勝是敗,自己都會被傳為笑談的。不過事已至此,也只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至於秋魁閣裡,那更是比上朝的檔次還高,家裡是伯爵以下的,甭管你多有錢多有權,請外面待著去。當然王賢是朱瞻基的隨從,自然不受阻攔。進去閣裡才發現,竟然連漢王也來了
只見朱高煦在朱高燧的陪同下,與眾王公貴戚談笑風生……若你以為他只是個武夫,那就大錯特錯了,不趁這個機會拉一拉感情,加強一下人脈,他就不是漢王了。
朱高煦的幾個兒子也在,一看到朱瞻基進來,朱瞻壑和朱瞻坦的臉色就一變,兩人還記恨著被俘的恥辱,咬牙切齒一番,才走上前,陰陽怪氣道:「大哥終於來了,還以為你臨陣怯場呢」
「怎麼會呢。」朱瞻基笑笑道:「是騾子是馬,總得拉出來遛遛,大不了臨陣被俘,沒啥好丟人的。」他一張嘴是真毒,揭兩人傷疤一點不留情。
果然兄弟倆臉一陣青、一陣白……敗軍之將不足言勇,全都沒了話說,只好悶聲道:「我們兄弟一人下了一萬兩銀子的注,大哥猜猜買的是哪邊贏?」
「不知道,我只知道,肯定是我贏。」朱瞻基淡淡道。
「好大的口氣,」兄弟倆冷笑起來道:「可惜,剛才我們問了問,這裡裡外外,十有**,都是買三叔贏的。」
「那你倆更該買我了,買它贏賺不著多少,買我贏才會大賺。」朱瞻基給他倆出主意。
「賺的少也是賺,押你卻一定會賠光。」看到他這張總自以為是的臉,朱瞻壑就氣不打一處來,終於忍不住揭穿他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你那只紅袍大將軍,已經死了吧。」
「呃,不錯。」朱瞻基心中一凜,看來自己身邊還是有長舌頭,回去一定要查
見他神情有異,朱瞻壑以為朱瞻基被戳中了痛處,別提多解氣道:「那你拿什麼和金翅王鬥?」
「自然還有備選,不過肯定不是拿你斗,你就不用瞎操心了。」朱瞻基冷笑一聲道:「還是擔心你的賭注吧」說完便徑直往正桌走去。
漢王也看到朱瞻基了,卻站在那裡紋絲不動,等著侄兒來向自己行禮。哪知朱瞻基好像沒看到他似的,越過他就在斗桌邊坐下,然後閉目養神……軍演上的梁子結大了,朱瞻基不拿刀砍他就不錯了。
朱高煦心裡明白,大侄子這是在給自己難看。面色陰沉了一下,哈哈大笑起來:「三弟,大侄子已經到了,你還在那磨嘰什麼。」
朱高燧今日一襲白袍,頭戴綸巾,腰間懸著塊綠油油的玉珮,面如冠玉、丰神俊朗,端的是一塵不染的佳公子。他輕搖折扇走到桌前,朝朱瞻基抱抱拳,客氣行禮。
「二叔三叔有禮了。」朱瞻基這才欠身向兩人行禮,又團團一揖道:「叔叔伯伯哥哥們有禮了,想不到我和三叔的一場遊戲,把大夥兒都招來了。」
「可不是遊戲。」朱高煦哪能讓他下台階,走過去重重拍著朱瞻基的肩頭道:「這是的成王敗寇戰爭來,二叔給你們當一把荷官。」說著扯著嗓子對眾人大聲道:「各位爺們,趕快抓緊時間下注呀,金翅王大戰皇太孫……對了大侄子,你的斗蟲叫啥?」
「……」聽到吃吃的竊笑聲,朱瞻基知道他是故意說成『金翅王大戰皇太孫,,來埋汰自己的。悶聲道:「黑寡婦。」說完就後悔,準備的太倉促了,竟忘記換個響亮的名字了……
「嘿……」朱高煦嗤笑道:「咋起這個名兒?莫非是個雌?」
「名字俗,好養活。」朱瞻基笑道:「正是個雌。」
此言一出,廳中一片驚詫,從來只聽說過二雄爭鬥,沒聽過一公一母還能打起來。
「這就怪了,兩隻公蛐蛐打仗,是為了爭母蛐蛐,」朱高煦笑道:「你弄成一公一母,哪能打得起來?莫非是你輸不起,想用這法子賴賬?」
「誰規定斗蛐蛐,一定都得是公的?」朱瞻基板著臉道。
「這倒沒人規定。」朱高煦道:「但斗蛐蛐落在個斗字上,你斗不起來還叫斗蛐蛐麼?」
「二叔怎麼知道斗不起來?」朱瞻基冷笑道:「你又不是黑寡婦,怎知道我家的母蛐蛐,是不是想揍那野漢子一頓」
兩人說話夾槍夾棒,火藥味漸濃,朱高燧忙接過話頭道:「沒人規定不能公母斗,但畢竟好男不跟女鬥,萬一斗不起來,怎麼辦?」
「一炷香之內,斗不起來算我輸。」朱瞻基一字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