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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六十五章四喜臨門,各遂所願 文 / 三戒大師

。    天快黑時,老爹回來了。王賢一問,老爹竟然到衙門裡辦手續去了。只是老爹先去的吏房,父子倆便錯過了。因為老爹是要到上級衙門當官,而不是不相干的仁和縣典史,自然比前兩次回衙,更受縣裡的重視。甚至魏知縣都撥冗見了他一面,一口一個『兄台』,把個王老爹都抬暈了……

    「吾兒,為父聽聞你近月表現,甚是欣慰。」回到家裡,王興業依然不捨得摘下那頂烏紗帽。他身上是綠色的團領官袍,胸前補著個小鳥,大刀金馬的坐在家長位上,回味著和縣老爺見面時的場景,不禁支著胳膊捻著須,說話竟也文縐縐起來。

    王賢站在堂下,聽得渾身雞皮疙瘩,他還是習慣那個在蘆葦蕩裡賭錢,在天井裡摳腳,一口一個『老子』的爹。只好忍著不適道:「孩兒能取得一點進步,都是父親大人教導有方。」

    「誠然……」王興業端起茶盞喝一口,又猛地擱下,噴了自個一胸道,「燙殺吾舌!」

    「啥?」銀鈴奇怪問道。

    「燙著嘴了。」王賢小聲道,「還不趕緊給爹擦擦。」

    「哦。」銀鈴便拿起抹布,要給老爹擦,卻被王興業擋住道:「此拭案布也!」

    「啥?」銀鈴小嘴微張道。

    「這是擦桌子的抹布!」王賢乾咳兩聲,心說爹啊,人家魏知縣兩榜進士,說話也沒這麼費勁。你不就當了個九品芝麻官麼,拽啥文啊?

    銀鈴只好拿袖子,給老爹擦去胸前水漬,一邊擦一邊盯著他那片補子道:「爹爹,你胸前這片布,有小鳥,有雲彩,有浪花,好漂亮啊!」

    「此非布乃補。」老爹怒道。

    「這不是布,叫補子。」不待銀鈴問,王賢先解釋道,「不同的小鳥代表不用的品級。」

    「這是啥小鳥?」銀鈴好奇道:「認不大出來呢……」

    「鶉。」老爹有些尷尬道。

    「鶉是啥鳥?」銀鈴瞪著求知的大眼睛,望向自己的二哥。

    「這個麼……」王賢輕咳一聲道:「就是鵪鶉。」

    「噗……」銀鈴撲哧一聲,笑得花枝招展道:「爹爹真逗,放個鵪鶉在胸前。」

    「咳咳,」老爹惱羞成怒的瞪著王賢道:「孽畜,不當人子!」

    「爹,難道你要一直這麼說話麼?」王賢苦笑道。

    「無知小兒,省城大官雲集,皆操此言也,吾若不然,何以自處?」老爹怒道。

    「人家說話文縐縐,那因為是書生出身。」王賢苦笑道:「老爹咱們吏員出身的,也學人家拽文,豈不惹人笑話?」

    「呃……」老爹想想,好像是這麼回事兒。今天看魏知縣幾次忍俊,應該就是在笑話自己。不禁羞赧道:「老子也覺著怪彆扭的,原來是受了那幫促狹鬼捉弄。」原來老爹在省城跑官時,幾個布政司書吏對他說,省城的大人們都講文言,說白話是要被笑話的。

    老爹也不是被哄大的,不信道:『我也伺候了幾任大老爺,怎麼都說白話?』

    人家便嗤笑道,那是在縣裡,對著你們這幫土包子,到了省城來,你們知縣也一樣說文言。又說你從前是吏員,自然不講究,如今做了官,便要成體統,說官話是頭一條。

    老爹官迷心竅、暈暈乎乎,智商僅剩平時一半,竟信了。於是一直用文言說話,讓王賢這一說,才意識到,自己丟老人了……

    「丟死人咯……」老爹無地自容,起身進了裡屋,出來時已經換上慣常穿戴的**帽,綢面夾棉袍、老布鞋,頓時順眼多了……。

    晚上老娘親自下廚,燒了滿滿一桌好菜。

    一家人圍坐在桌旁,老爹老娘端坐在上首,王貴兩口子坐在左邊,王賢和林清兒坐右邊,小妹銀鈴打橫坐在下首。這也暴露了老王家的底蘊,人家真正的大戶人家,吃飯時媳婦都是不上桌的……

    不過話說回來,規矩算個屁,自家覺著舒服就行了。

    王興業坐在椅子上,看著滿堂兒女,想著去年這時候,自己在淒風冷雨中被發配到鹽場,當時萬萬沒想到,僅僅過了一年,自己便否極泰來,重新過上好日子了。想到這,他那張憨厚的臉都笑開了花,望著小閨女道:「今天咱們家四喜臨門,小銀鈴,你知道是哪四喜啊?」

    「我知道我知道,」銀鈴像只小喜鵲,嘰嘰喳喳道:「第一喜,是爹爹當上官了!」

    「不錯,」王興業的笑瞇瞇道:「你們不該一人敬我一杯?」

    「當然應該了?」便從王貴開始,連帶媳婦兒,一人敬了老王一杯酒,把個王興業樂得笑開了花。

    「第二喜是大嫂終於有身孕了……」銀鈴大讚道:「真不容易啊,都三年了!」

    說者天真爛漫,聽者卻面紅耳赤,王貴兩口子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不管怎麼樣,懷上就好的。」老爹打個哈哈道:「還不敬你嫂子一杯?」

    「嫂子,恭喜啦,一定要生個胖小子哦!」王貴媳婦不能喝酒,銀鈴也不能喝,兩人便以水代酒碰了一杯。

    王賢和林清兒也敬了哥嫂,王貴坐不住了,偷拉侯氏一把,與她一起站起來,給爹娘敬酒道:「俺們以前不懂事,從今往後再不會了。」

    老娘心裡冷笑,但這樣大喜的日子,不好口無遮攔。便淡淡道:「但願吧。」喝了這一杯,算是給他倆個面子。

    「這第三喜麼,」見他們磨嘰完了,銀鈴趕緊接著道:「是二哥成了咱們富陽的財神……二哥,人家為啥叫你財神啊?」

    「因為我很有才。」王賢一本正經道,引得林清兒撲哧一笑。

    「笨丫頭,咱們富陽縣的銀庫、糧庫都歸你二哥管,你說他是不是財神?」見女兒似懂非懂,老爹又一臉得意的對老娘道:「今天去衙門,我最得意的不是自個被奉承,而是那幫傢伙對小二的誇獎,聽得我一愣一愣,都懷疑這說得是我兒子麼?」說著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老娘瞪老爹一眼道:「老王賣瓜、自賣自誇,連個奉承話都聽不出來?」

    「不是奉承話,是真服氣。」王興業搖頭笑道:「在一起十幾年了,他們說得是真話假話,我還聽不出?」

    「當然是真的,叔叔的人品能力,在縣裡早就傳開了,誰不知道冷面鐵寒親封的『江南第一吏』,就是年僅十六歲的王家二郎!」侯氏忍不住接話,討好王賢道:「叔叔原是有大能耐的,嫂子原先真是有眼無珠,幸虧叔叔大人大量,嫂子真是又羞愧又感激……」

    王賢連說了好些寬心話,才讓侯氏停下喋喋不休。銀鈴等不及道:「第四喜,是我大哥,終於得償所願,當上紙坊東家了!」

    「呵呵……」王貴憨笑起來,今天他已經跟原先的東家說了,東家感念他這些年任勞任怨,又想著日後靠他,跟王賢扯上關係,便給他算了二十貫工錢……全都是錢串子。

    「啥?」侯氏有些懵了,望著王貴道:「你當啥東家?」

    王貴便將王賢給自己買了張家紙坊的事情,簡單一說。他只是忠厚,並不傻,只說兄弟倆一人占一半,其它的一概沒說。

    侯氏聽完,大驚大喜之下,不禁有些失態,忍不住呵呵傻笑。望向王賢的目光閃閃發亮,徹底把他當財神了。「二叔在衙門住著,肯定很不舒坦吧?」

    「還好,吃飯有食堂,早晚還有白役服侍。」見林清兒也很關切的望著自己,王賢只好打起精神答道。

    「那等人服侍叔叔,如何關顧周全?」侯氏慇勤道:「回頭嫂嫂給你找兩個勤快可人的丫鬟早晚服侍,家裡才能放心。」

    「深謝嫂嫂,不勞掛懷。」王賢這個汗啊,心說當著林姐姐的面,你要送我可人小丫頭,這是跟我有仇麼?

    林清兒倒只是微笑,看不出情緒變化。

    「咳咳。」老娘終於聽不下去了,嗆聲道:「王貴媳婦,王賢不用你操心,你還是省下錢,雇兩個伺候你自己吧。」見侯氏愣住了,老娘乾脆宣佈自己的決定道:

    「我和你爹過了年,就帶著你妹妹去杭州了。」老娘說完,明顯見大兒媳眼裡閃過驚喜,二兒媳則滿是惴惴。「王貴媳婦說的對,王賢住衙門,也得有個人照顧。再說沒老人在家,清兒也不方便和哥嫂同住了。索性讓她搬去照顧王賢,王貴兩口子願意在家住就在家,願意去住你們的大宅子也可以,老娘給你們自由。」

    「娘……」從開始,林清兒一直很淡然的聽著,直到聽到老娘的安排,她登時滿臉通紅,頭低得快要折斷,卻就是不說『不行』……

    「就知道你們早就想過自己的小日子了。」老娘冷笑連連道:「都是娶了媳婦忘了娘的東西。不過王賢我可提醒你,你倆現在可還是姐弟,姐姐弟弟該幹什麼,不該幹什麼,不用我囑咐吧!」

    這下連王賢的臉都紅了,哭笑不得道:「娘,你放心吧……」弄不出人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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