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話音剛落,孫沛柔就先叫了起來:
「你又不懂畫,在那兒胡說八道什麼!還孤傲!不懂就別亂說!西公子的畫可是千金難求的!」
玲瓏扁扁嘴:「是他讓我說我才說的。」
西風瑾溫和地笑道:「陳姑娘見解獨到,在下獲益良多。」
玲瓏汗:她真的只是看到那畫有感而發,隨口說說,早知道她就不說了!
「西公子,我真的只是隨便說說,你別見怪。」她訕笑道。
「沒關係。」
西風瑾寬容地笑說,剛說完,彷彿胸口很不舒服似的,右手按住,眉尖微蹙,輕輕地咳了起來,一張雪白的臉也因此漸漸紅潤。那嬌弱的模樣猶如徐風拂柳,讓人憐惜到了骨子裡。
這整個就是西施捧心啊!
西鳳謠連忙上前,擔心地幫他拍背:「哥,你沒事吧?」
西風瑾只是搖頭,卻有點喘不過氣來,這讓他的臉更紅,手指越發泛白。
雲翎玉急忙端來一杯茶幫他壓一壓,芙陽公主狠瞪了玲瓏一眼,憤怒地道:
「就是因為你!西公子又咳起來了!」
「他咳起來,關我什麼事?」玲瓏啼笑皆非。
「都是因為你!」孫沛柔也瞪了她一眼。
玲瓏摸摸鼻子,果然花癡團是可怕的!
水流觴不知何時湊了上來,說:
「風瑾有喘症。你下次別總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刺激他。」
玲瓏瞪了他一眼:「我什麼時候刺激他了?」
水流觴用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道:「你那麼肉麻兮兮地盯著他看,就是在刺激他。」
「哈?」玲瓏哭笑不得,還沒來得及反駁,他已經一甩袖子,走了。
西風瑾終於平息了咳嗽,小臉紅撲撲,嬌艷欲滴。一雙迷人的眼眸裡還泛著晶瑩的水光,真真地我見猶憐!
他溫和地笑道:「不要緊的,不關陳姑娘的事,本來這個時節我的身子就不好,讓你們擔心了。」
迷人的嗓音加上無懈可擊的笑容,讓一票女子兩眼冒紅心,就連雲夢甜也芳心亂顫。水流景不滿地道:
「西風瑾比爺還會哄女人,難怪能穩坐第一公子的位置!」
後邊,西鳳謠一把勾住玲瓏的脖子,在她耳邊輕笑道:
「怎麼。看上我哥了?我把我哥送你?」
正在熱血中的玲瓏瞬間被冷卻,推開她道:
「你給我找事呢吧?沒看見我剛被圍攻過!」
說罷。瞄了一眼那群正芳心澎湃地對西風瑾噓寒問暖的女子們,起了一身雞皮。
終於,西風瑾擺脫了糾纏,大家繼續行酒令。這時。芙陽把孫沛柔和雲夢甜拉到一邊,商量了一番,然後帶著詭異的笑坐到桌前。芙陽得意地笑道:
「接下來咱們改改玩法,待會兒桂花傳給誰,誰就得在琴棋詩畫中選一樣表演。不許表演其他的。不然就必須喝一罈。」
玲瓏此時真想翻個白眼,這種整人法,無聊啊!
玉美人無語地道:「你們是故意的吧?」
芙陽得意地把下巴一揚:「怎麼。陳玲瓏,不敢玩?不敢玩就認輸,本宮不會笑話你的!不過她們會笑話你!」
她往旁邊看笑話的孫沛柔等人身上一指,那笑似乎有點小人得志的感覺。
蹩腳的激將法!
「行!你們想怎麼玩都行,我陪著!」玲瓏爽快地說。
「這是你說的!」芙陽給旁邊的丫鬟一打手勢,擊鼓傳花開始。
根本不用想,這一切都是計劃好的,過了兩輪,那支桂花就在芙陽的手勢下,傳到了玲瓏手裡。
孫沛柔幸災樂禍地道:「陳姑娘,你剛剛對西公子的畫作有那麼獨到的見解,定是畫工了得了,不如也畫一幅給我們瞧瞧。」
「是啊,陳姑娘,上次你在牡丹會上一鳴驚人,這次也一定會讓我們驚喜對吧?不如畫一幅畫,也讓我們好好欣賞欣賞。」
玲瓏淡淡地看著她,沒言語,由於這種沉默,現場的氛圍忽然地就緊張了起來。就在水流觴清清喉嚨,想打圓場的時候:
「依本王看……」
「好啊!」玲瓏突然就答應了,「既然你們那麼想看,我就給你們畫一幅好了,畫得不好別見怪啊。」
「當然不會!我們也沒指望你能跟西公子比!」孫沛柔咯咯假笑,還不忘給西風瑾拋媚眼。
玲瓏懶得看她那噁心的表情,走到花廳門口,沖在外頭看風景的一幫丫鬟喊:
「豆沙,我炭筆呢?」
豆沙和豆莢立刻進來,玲瓏在案桌上找了一張較硬的紙,豆沙掏出一袋炭筆放在桌上。眾人呼啦啦圍過來,雲夢甜拿起一支炭筆,嘲笑道:
「這不是畫眉的筆嗎?」
「難道你想用這個畫?」孫沛柔像是聽到了國際笑話。
玲瓏看了他們一眼:「您幾位這麼圍著,我怎麼畫?」
芙陽扁扁嘴:「好!本宮倒要看看你能畫出什麼來!」
玲瓏給豆沙打個手勢,豆沙會意,拎過一把椅子放在案桌前,對西風瑾笑道:
「西公子,姑娘請您坐這兒?」
眾人一愣,西風瑾也愣了,不過還是聽話地坐在了椅子上。
玲瓏看了他一眼,開始拿炭筆快速作畫。玉美人和西鳳謠好奇地站在她身後旁觀,開始只是覺得那線條很奇怪,可是隨著那描畫出的輪廓越來越清晰,兩人都睜大了眼睛,西鳳謠更是吃驚地低呼出聲。
但見那畫中人面如桃瓣。姿態嫻雅,皮膚好似崑崙山上的雪蓮,雙眸恰如天山之巔的聖水。在他的周圍,孤傲艷麗的紅梅迎風綻開,明明是錚錚傲骨,卻與神態慵懶嬌弱的人兒共存得如此和諧,彷彿本為一體。風姿高潔。醉人心扉。
畫畢,她放下軟炭筆,拿出適合寫字的另一支,數行小詩便出現在了畫紙的右上方:
怕愁貪睡獨開遲,自恐冰容不入時。故作小紅桃杏色,尚餘孤瘦雪霜姿。寒心未肯隨春態,酒暈無端上玉肌。詩人不知梅格在,更看綠葉與青枝。
擱下筆,她將紙張拿起來,直接遞給還在傻坐著的西風瑾。灑脫地說:
「吶,西公子。初次見面,送你份見面禮吧。」
西風瑾驚訝地接過來,一看,緊接著其他人也都過來好奇地圍觀。之後。雲夢甜的臉刷白,孫沛柔在扯手絹,芙陽更是腳一跺,恨恨地瞪著玲瓏。
男人們的表情則忽然變得高深起來,西風瑾卻是拿著那幅畫在發呆。西鳳謠一把摟過玉美人。跟她咬耳朵:
「哎,發現沒有?我哥臉紅了。」
「嗯,你哥是個純潔的少年吶。」玉美人吟詩一般地哼道。
玲瓏本來以為自己這一下揚眉吐氣了。可卻被這幫人盯得渾身發毛。特別是水流烈,要說在這之前,他看著她只是有點意味深長的話,此時,他看她的眼神卻在冒光。
「陳玲瓏,你這種畫法是在哪兒學的?」水流景問。
「我爹教的。」她撒謊不眨眼。
「你爹是幹什麼的?」
「我爹釀酒的。」
水流景重重點頭,歎道:
「果然真人不露相,難怪父皇說,高手在民間吶!」
玲瓏滿頭黑線,只覺得有一群烏鴉從旁邊飛過。
又行了一回令,這才散席。玲瓏跟玉美人二人坐在芍葯圃外的石墩上,看著小敞廳裡西風瑾還在那兒發呆,玲瓏問:
「你哥沒事吧?怎麼又在發呆?」
「你不知道他為什麼發呆?」
「不知道。」玲瓏無辜地搖頭。
西鳳謠差點被一口空氣噎死,玉美人哧地笑了。玲瓏又問:
「西公子身子不好,到底是什麼病啊?」
「血氣不足,肝郁氣滯,每到季節交替或情緒激動時,必有喘症。」
玲瓏點頭,她算明白了,並不是什麼要死要活的病,估計就是沒奔頭閒大發了,就跟林黛玉似的。
這時,有丫鬟過來送茶,當遞給玲瓏時,忽然手一滑,茶盅扣在玲瓏身上,濕了衣裙。西鳳謠皺眉喝道:
「怎麼這麼不小心?連個茶盅都端不住了!」
呵斥聲引來其他人的目光,丫鬟急忙跪地:
「奴婢該死!是奴婢手滑了!」
「不過就是灑了杯茶嘛,反正她那衣服又不是什麼好料子,你把你穿過的賠她一件不就完了!」孫沛柔冷笑。
「說不定越陽侯府的一件舊衣服,咱們陳姑娘看見了,都會高興個半天呢!」芙陽隨聲附和。
「你們……」西鳳謠氣得要跳起來。
「鳳謠,還不去帶陳姑娘換衣服。」不知何時,發呆的西風瑾出來了,道。
西鳳謠急忙拉著玲瓏去換衣服,西風瑾淡淡地掃了跪地的丫鬟一眼:
「自己下去領板子吧。」
丫鬟不可置信地望著他,西風瑾向來是以溫柔著稱的。其他人也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水流觴等人用複雜的目光望著他,西風瑾仍舊冷冷地道:
「還不去!」
直到丫鬟眼圈通紅地退下了,西風瑾的冷凝氣息才收斂起來,讓大家都以為剛剛那一場好像沒發生過。
西鳳謠給玲瓏帶到房間,找了衣服就出去了。玲瓏換好後,走出屋子,卻發現西鳳謠不見了。她狐疑萬分,但又不願在原地等著,就按照來時的路線返回。
此時天色已晚,西方殘陽如血。
她剛拐了一個彎,眼前黑衣一閃,她重重地撞在了一個人身上。眼看著要往後倒去,對方卻利落地扣住了她的腰。一股陌生的氣味傳入鼻腔,讓她條件反射地推開對方。
抬頭一看,詫異萬分,來人竟是水流烈!
「你沒事吧?」水流烈溫和地笑問。
那笑容很能令女人心醉,可惜對玲瓏沒用,因為她覺得他的笑假得讓人難受。
「沒事,是我不好,衝撞了殿下。」她禮貌地笑答。
「是我沒看路。你怎麼在這兒?」剛剛茶灑時,他沒在場。
「剛剛丫鬟失手,把茶灑我身上了,我來換件衣服。」
水流烈點頭,深深地望著她,笑道:
「陳姑娘的才華真讓我驚歎,剛剛的那幅畫還有那首詩,實乃驚世之作。無論哪一樣拿出去,第一才女的名頭恐怕都非你莫屬了。」
「殿下過謙了,我只是不想被嘲笑,其實大家閨秀學的東西並不是我的擅長。」玲瓏淡笑。
「陳姑娘有著一種能讓人心動的氣質。」水流烈凝視著她,悠悠地說。突然,對著她的頭伸出手。
玲瓏心頭一凜,下意識後退。
他卻從她的頭上拿下一朵小小的花,唇角揚起溫柔的笑意:
「果然是美人如花,花如美人吶。」
玲瓏渾身一抖:靠!我可以理解為你這是想泡老娘嗎?
水流烈以為她發愣的反應是害羞,拿捏好時候,將腰間一枚玉珮取下來,剛要遞出去,忽然,一個煞風景的聲音響起:
「玲瓏!」
玲瓏順勢望過去,居然是黑著臉的水流觴,她愣了愣。
「你站這兒幹嗎?還不快回去!鳳謠說你迷路了,正找你呢!」
他這一聲喝,讓她頓時醒過味來:
「呀!鳳謠在找我,那我先回去了!」
說罷,像後頭有狼追似的,一溜煙地跑了。
水流觴冷冷地看了僵在原地的水流烈一眼,背著手,轉身走了。水流烈見此,面色陰沉下來,一對蛇般的眸子迸射出駭人的寒光。(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